第三卷 爭生 第六十七章 路途

謝柔嘉的魚沒有釣成,因為江鈴趴在船邊哇哇的吐。

「讓她自己走旱路吧。」邵銘清搖頭說道,「真是活受罪啊。」

「不行,要走旱路我也陪她走。」謝柔嘉說道。

她一點事也沒有,邵銘清說是因為會游水的緣故。

但那時候從彭水出嫁到鎮北王府,她也坐船了走了一段水路,當時吐的昏天昏地的是她,至於江鈴有沒有暈船,她一點也不知道,她只要睜開眼就能看到江鈴,伺候著她吃喝,給她按頭按腳,揉著她的手哄她睡。

她一直以為江鈴不暈船呢。

現在看著江鈴這樣子,真不知道那一世那時候的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那就跟前邊說,再起程咱們走在前邊,這樣中途歇息下船靠岸時也不用等這麼久。」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嗯了聲,看著那邊喧囂不休不止,有些不耐煩。

「讓船家再找個地方靠岸。」她說道。

「遠一些還有個小碼頭。」船家過來說道,「只是路不好走。」

世上還有比礦洞峭壁不好走的路嗎?

謝柔嘉擺擺手。

「靠岸。」

「進了湖廣驛路,我們的行程就能快很多。」文士說道,疾步跟上東平郡王。

幾個官員們在前方引路,另有一批官員在等候謝家的人下船,東平郡王的排場不能小,而謝家也壓制不住排場。

一來謝家大小姐的身份引人趨之若鶩,二來硃砂生意涉及的三教九流遍地都是。爭相為慶賀,攔都攔不住,謝家已經盡量的低調了,但每到一處的場面還是讓官員們很頭疼。

東平郡王倒不以為意,每一次都提前靠岸離開碼頭,讓謝家肆意的喧鬧。

「周成貞到哪裡了?」東平郡王問道。

文士就笑了。

「到武漢府了。」他說道。

而現在他們卻還沒有到。

「跑的可真快。」東平郡王說道。

一是因為周成貞跑的快,二是因為他們走的時快時慢。恰好讓雙方錯過了。

「看來世子爺的傷沒有大礙了。」文士再次笑道。

東平郡王笑了笑沒有說話。上了官府準備的馬車向驛站而去。

身後喧囂震天。

夜幕降下來時,驛站里燈火通明,東平郡王住在正房。謝家父女退避在後院,而隨行的車馬僕從眾多驛站住不下,也太過喧鬧,所以大多數都還留在了船上。

他們將在這裡歇息兩天。

因為旅途勞累,官員們在他們安置妥當後就告辭了,正式的宴請安排在明日城內。所以晚宴便只有東平郡王和謝家父女。

晚宴的時候謝柔惠見到了東平郡王。

因為一路行船,又是不同的船。所以只有謝大老爺啟程時登船去拜見東平郡王,謝柔惠並沒有再見他。

看到在主座的東平郡王,謝柔惠眼中滿是歡喜。

「大小姐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坐船還習慣嗎?」東平郡王含笑問道。

「一開始不習慣。後來就習慣了。」謝柔惠笑嘻嘻說道。

燈下這小姑娘穿著紅色衣衫,簡單的挽著髮鬢,並沒有穿金戴銀。只耳邊晃著一對珍珠墜子,看上去清麗溫婉明媚嬌艷。

這樣看可看不出是一路恨不得往江水裡撒錢鋪路的人家的大小姐。

東平郡王的嘴角彎了彎。

看到他笑了。謝柔惠心裡更高興。

「殿下來我們彭水,也是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吧?」她問道。

一旁坐著的謝文興就有些皺眉。

東平郡王畢竟是主,這種私人私事的攀談還是冒失了。

「不是。」東平郡王含笑答道。

這樣回答雖然敷衍但也沒有駁了面子,謝文興鬆口氣,才要說話岔過去,東平郡王又開口了。

「我第一次出遠門是十歲。」他說道,「當然走的路沒有這麼遠,是從京都到鎮江。」

謝文興愣了下,謝柔惠則眼睛一亮。

「十歲?」她帶著幾分驚訝,「那殿下比我還小呢。」

東平郡王笑了。

「你是女孩子。」他說道。

「男孩子女孩子都是孩子。」謝柔惠說道,眼睛閃閃亮,滿是欽佩好奇和讚歎,「那殿下第一次出門害怕不害怕?」

真是孩子氣的話。

他再是個十歲的孩子出門,那也是安定王家金貴的老來子,不知道多少人護著捧著呢,坐個車行個船,只怕也能讓他感覺跟在家裡平地跑沒兩樣。

謝文興忍不住要開口,東平郡王又已經答話了。

「一開始有點害怕,因為是晚上出門,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東南西北,等天亮後就不怕了。」他說道。

竟然是沒有半分敷衍,謝文興心裡驚訝,雖然官府的人話里話外給他透露過,這次能得皇帝如此賞識,是這位東平郡王的功勞,但他認為這話半真半假,更多的是官府的人在拍東平郡王的馬屁。

此時此刻看來,也許他們說的一多半是真的。

再想這一段來往,雖然見面並不多,但每次見面東平郡王的態度都很和藹,和藹也不稀奇,官場權貴人家泡大的孩子誰還不會做面子,不過此時此刻再想來,東平郡王這和藹也不僅僅是和藹,還有認真。

認真的聽以及認真的答。

這可就不是面子上的好了,這是真的對他們好。

謝文興心裡就翻江倒海的攪動起來。

結交東平郡王他不是沒想過,只是這位東平郡王雖然看起來跟誰都好,卻是有名的難以結交。

現在東平郡王為什麼對他們這麼好?貪圖什麼?錢?硃砂?在皇帝跟前的地位?

不管貪圖什麼,最要緊的是有所圖。

只要有所圖就好。

謝文興臉上也浮現笑容。

「惠惠,別纏著殿下說話,讓陛下吃了飯早些歇息。」他說道。

謝柔惠笑嘻嘻的應聲是,東平郡王含笑淺飲了口酒。

「怎麼不見你們家二小姐?」他忽地問道。

帶謝柔嘉同行是提前告知的,畢竟進京的人身份來歷都要核查。

「她從小體弱,身子差,說是不舒服在屋子裡躺著呢。」謝文興忙笑道。

體弱。

東平郡王笑了笑,揭過這個話題對謝文興舉了舉酒杯。

謝文興含笑回敬,杯酒交錯。

而一旁的謝柔惠則低下頭,眼中閃過驚駭。

他為什麼突然提到二小姐?

對他們家二小姐好奇嗎?

謝家這一對雙生姐妹,聽到的人都會好奇也不為怪。

但他已經來這裡這麼久了,從來露出過沒有好奇,也沒有這樣問過,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問?

或者是聽到了什麼,或者是……

謝柔惠的手微微一頓。

見到了。

他見到了這個二小姐了!他一定是見到了!

謝柔嘉的住處就在後院,謝文興結束了這邊的酒宴過來時,謝柔嘉屋內的宴席也才撤。

她們這邊宴席只有謝柔嘉和邵銘清兩人,另有一個丫頭水英,但不管是酒水還是菜肴都不遜色於那邊。

「嘉嘉,累不累?」謝文興關切的問道。

「還行,不累。」謝柔嘉說道。

「我聽說你是從另外一個碼頭下船過來的。」謝文興說道,「以後可別這樣。」

謝柔嘉看著他。

「我不是說你不可以從另一個碼頭下船。」謝文興笑道,「我是說就是從別的地方下船,也要要馬車去接,怎麼能自己走回來呢,累壞了怎麼辦?」

謝柔嘉笑了。

「我自己租了馬車。」她說道。

「租的馬車怎麼能比咱們的馬車。」謝文興說道,帶著幾分語重心長,「嘉嘉,惠惠畢竟身份是大小姐,沒辦法只能讓她拋頭露面風風光光,你雖然不能像她那般人前風光,但私下半點也不會比她差,吃得喝的玩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人我都囑咐過了。」

那倒是,這一路走來謝柔嘉已經感受到了,她雖然坐的船小,船上的吃喝坐卧都是上等的好,雖然身邊伺候的人也不起眼,但行路中的瑣碎小事,只要開口就皆能達成。

她笑著點頭,其實這話並不陌生,小時候父親也是一直這樣待她,好吃好喝好玩的隨她鋪張,只要聽話。

父親那時候是真的很喜歡她的吧,如果她現在還能聽話,父親也會像以前那樣喜歡她。

只是她只怕再也做不到父親喜歡的那樣了。

「我明日想去城裡逛逛。」謝柔嘉說道。

謝文興半點沒有遲疑點頭。

「我們會在中午去官衙赴宴,你跟著我們一起進城也好,隨意什麼時候去也好。明日才起程,你帶足了人手,玩到天黑才回來也行。」他說道。

「哪裡用得著玩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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