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爭生 第二十五章 悄問

珠簾同樣擋住了謝柔惠的視線,她也看不到外邊都是什麼人,她也無心看。

臨出門前謝大夫人還叮囑了她。

「惠惠,對大家笑一笑打個招呼。」

或許是看出她的精神不太好。

「惠惠,你不要多想,這是你的榮耀。」

她的榮耀?

謝柔惠嘴邊浮現一絲冷笑,如果你們真覺得是我的榮耀,為什麼還會猶豫那麼久才來接我?

珠簾擋住了視線,卻擋不住那些歡呼聲。

「大小姐!大小姐!」

大小姐。

不過沒錯,這些歡呼聲是屬於大小姐的。

誰是大小姐,誰就能來到這裡,就能得到這些。

謝柔惠木然的伸手掀起了幾根珠簾,這動作讓外邊的人頓時沸騰。

「大小姐,大小姐。」

他們擠著喊著揮著手,有的人還淚流滿面。

他們真知道自己為之激動的是誰嗎?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

這個名字,是她的!

謝柔惠微微一笑,輕輕的揮了揮手。

呼聲雷動。

已經繞路走到前方的東平郡王一行人,忍不住回頭看身後山路上被無數民眾擁簇而行的華蓋馬車。

「這謝家的大小姐還真是得民心啊。」馬車裡文士笑道,放下車簾。

「人心向善。」東平郡王斜倚在引枕上,帶著人前難得一見的慵懶說道,「而巫能承載他們期盼的,自然是虔誠而待。」

文士含笑點點頭。

「看來這一次殿下不虛此行。」他說道。

「親眼所見比道聽途說要震撼的多。」東平郡王說道。

「殿下,謝文興遞了帖子,想要請殿下到謝家大宅赴宴。」文士說道。

東平郡王點點頭。

「殿下屈尊赴宴。可是給謝家的大禮了,那殿下也一定會收到謝家贈送的大禮的。」文士笑道,「我聽說謝家給殿下準備的厚禮。」

這不算什麼屈尊,救命之恩,本就無以為報。

東平郡王看向文士。

「聽起來你們已經收過禮物了,他們都送了你什麼好東西?」他說道。

文士哈哈笑了。

「足夠老兒我這輩子吃喝不愁。」他說道,帶著幾分戲虐。

東平郡王笑而不語。車駕沿著山路向彭水城疾馳而去。

喧囂聲漸漸遠去。郁山也沉寂下來。

「還是家裡舒服啊。」謝柔嘉坐在廊下晃著腿感嘆道,看著打水回來的安哥俾,「安哥。」

安哥俾抬頭看向她。

「半瓮水就夠了。不用多打的。」謝柔嘉笑嘻嘻說道。

安哥俾嗯了聲,將一桶水倒進瓮里,要倒另一桶的時候,江鈴走過來。

「把這桶倒鍋里。我燒些水。」她說道,一面將一塊手巾遞給他。「擦擦汗。」

安哥俾一手接過,一手拎著木桶向廚房而去。

看著江鈴和安哥俾進了廚房,邵銘清轉身站在謝柔嘉面前。

「大小姐,是什麼意思?」他問道。

「什麼大小姐?」謝柔嘉問道。「你喊什麼呢?」

「安哥俾。」邵銘清說道,坐下來和她面對面,「他適才為什麼問你是不是大小姐?」

謝柔嘉笑了。

「那你問他啊。幹嘛問我。」她笑道。

邵銘清抬手習慣的就去拍她的頭,手伸過去。視線落在這個小姑娘的肩頭。

她長的高高瘦瘦,可是此時此刻看起來,這小身板竟然也有些玲瓏了。

什麼時候變的不一樣了?

邵銘清的臉再次紅了,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的落在地板上,發一聲悶響,就好像他沒坐穩要摔倒似的。

謝柔嘉瞪著眼看著他。

「你幹嗎?」她問道。

邵銘清坐正身子板著臉。

「沒幹嘛。」他說道,「你少扯開話題,問他,他棒槌一樣,我還不如直接問你呢,你別敷衍,到底怎麼回事?無緣無故的他為什麼會問這個?」

「那自然不是無緣無故的嘍。」謝柔嘉笑說道。

果然不是無緣無故嗎?

安哥俾見過謝柔惠,他知道大小姐長什麼樣,但為什麼會對著謝柔嘉這樣問,他並沒有見到謝柔嘉的臉啊?

如果不是臉,那是什麼讓他產生這樣的疑問?是因為熟悉,他見到大小姐的時候,發現了讓他熟悉的事,這種熟悉是屬於謝柔嘉的。

那麼,他什麼時候見到了大小姐?

肯定不是以前,若不然他早就問了,那就是最近,最近……

邵銘清猛地站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謝柔嘉。

大小姐在郁山三月三大祭,還會到礦上。

難道,難道。

他又猛地坐下來,抓住謝柔嘉的胳膊,神情變幻,似乎有無數的話要說。

「是你?」但最終他只說出這兩個字。

謝柔嘉眼中浮現驚訝。

「哦。」她說道,又想了想,湊近他,在他耳邊低聲,「是我。」

果然……

邵銘清只覺得心中驚濤駭浪。

他們竟然敢……

不過,她竟然也敢……

她當然敢。

邵銘清想起祭祀前謝家宗族大會上,謝文興宣布的關於他和安哥俾的安排。

為了他們,她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邵銘清只覺得心裡滋味複雜,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一隻手摸上他的頭。

「真是聰明啊,我才說一句話,竟然就猜出來了。」

小姑娘的語氣帶著感嘆,還有不符合聲音的老氣橫秋,讓邵銘清滿腹的情緒頓時消散。

這臭丫頭!

邵銘清伸手拉下她的手。

「不許摸我的頭!」他帶著幾分羞惱喊道,「沒大沒小!」

謝柔嘉哎呦哎呦幾聲,在他耳邊咯咯笑。氣息吹的他耳朵發癢。

邵銘清就莫名的想到清晨看到的那一幕。

烏黑的發,瑩白如玉的臉,脖子,肩頭……

邵銘清蹭的跳了起來。

謝柔嘉以及走過來的江鈴都被嚇了一跳。

「哎呀。」謝柔嘉看著漲紅緊繃著臉的邵銘清,擺擺手笑,「就摸一下頭而已,也值得生氣啊。真小氣。」

邵銘清綳著臉沒說話。

「小姐。」江鈴說道。「表少爺是大人了,可不能隨便摸頭。」

再大也才十六七吧,她可是二十多了。

謝柔嘉笑起來。但聽話的點點頭,自己二十多歲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別人都不知道,別人只知道她才十三歲。

十三歲啊。

謝柔嘉又帶著幾分感嘆。

沒想到能重新的過一次十三歲。還過的這麼圓滿。

圓滿了!

謝柔嘉也站了起來。

「安哥,安哥。」她笑著喊道。

安靜的站在一旁的安哥俾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她。

「我們去抓魚。去抓兔子,野雞,今天我們吃大餐!」

她話說道這裡,又啊的一聲驚呼。

已經退後的邵銘清也忙看向她。

「怎麼了?」

謝柔嘉看向院子里。一臉懊惱。

「我的馬……」她說道,伸手在嘴裡打個胡哨。

並沒有馬兒的回應。

「小姐,馬兒沒有帶回來。」江鈴說道。

「明日我去給你要回來。」邵銘清說道。一面轉身向外走去。

謝柔嘉忙喊住他。

「不是說明日嗎?你現在幹嘛去?」她問道。

邵銘清回頭看面罩下女孩子因為他走而驚訝的眼神,哼了聲。

「我去拿酒。」他說道。

這一餐吃很豐盛。午後安哥俾離開的時候,還拿著兩隻野兔和一壺酒。

雖然在謝柔嘉那裡他沒多說過話,也沒有歡喜失態,但當離開木屋的範圍,他的臉上就浮現笑容,撒腳向山林中衝去,擋路的樹枝藤蔓都被他撞到,野雞山鳥驚飛四散。

午後的礦工聚集地悠閑而熱鬧,看到安哥俾,大家熱情的打招呼。

如今的安哥俾在礦上相當於大監工,甚至連大監工都聽他的。

「海木家的孩子有大出息了。」大家都紛紛感嘆,看向老海木的神情很是艷羨。

但前幾天露著笑臉的老海木此時臉色沉沉。

「爹。」安哥俾站在自己家的棚子前高興的喊道,「我回來了。」

他說著舉了舉手裡的兔子和酒。

「你吃了沒?我帶了肉和酒回來。」

老海木看他一眼搖搖頭。

「吃不下。」他說道。

安哥俾神情一僵。

「爹。」他喊了聲。

老海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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