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新生 第六十三章 順從

簡陋的茶房裡鴉雀無聲。

謝文興面如土色。

砍了進貢的祥瑞,私藏起來也就罷了,竟然還拿到了人前,而這個人還是皇帝的親信。

「這不是鳳血石。」他斬釘截鐵的說道,當前只能一口咬定這不是了。

「這是。」邵銘清卻也立刻說道,「這鳳血石是我親手挖出來的。」

他說著話指著盒子里的鳳血石。

「道長你看,這還有土呢,因為這是鳳血石的底端砍下來的。」

玄真子湊上前認真的看。

「我去看過你們進獻的鳳血石。」他說道,枯皺的臉上難掩幾分激動,伸出手撫摸著,「這是鳳血石。」

他又抬起頭看著邵銘清。

「你怎麼想起來給我?」

「不瞞道長說。」邵銘清笑道,「當初挖鳳血石的時候不小心砍了一塊下來,這種事也不敢跟家裡說。」

他說著帶著幾分歉意看謝文興。

這種事說了當場亂棍打死他都沒人敢攔著。

看著謝文興的臉色,玄鎮子心裡很清楚。

「我就偷偷的藏了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來到京城後聽說道長最愛硃砂,我就想送給道長了。」邵銘清說道。

說到這裡嘻嘻一笑便停了話。

玄真子搖搖頭。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小小年紀就這樣的滑頭,長大了可怎麼好。」他說道,「你闖了禍,瞞下這麼久,終於遇到我這個冤大頭。把這個東西給我,你家長輩也不敢責怪你,而我又欠了你人情。」

他嘀嘀咕咕的說著,頭搖個不停。

「人情不能欠不能欠。」

邵銘清笑嘻嘻的也跟著搖頭。

「道長說錯了,怎麼會是你欠我人情,這東西除了道長,世上便沒地方能收了。該是我欠了道長的大恩情才是。」他說道。

聽著他們的對話。謝文興從震驚憤怒心寒中冷靜下來了。

邵銘清說的這些鬼話他是一句話都不會信,唯一可信的就是這小子在結交玄真子,用的還是進獻皇帝一般的大規格。

鳳血石皇帝有。現在玄真子也有了。

這種結交簡直是大逆不道!但福禍相依,如果說能招來天大的禍,也極有可能是天大的福,就看這個玄真子敢不敢收了。如果他收下了,那麼大家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福禍相依了。

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了。

謝文興深吸一口氣迎頭拜倒。

「道長,還請救我謝家一救。」他說道,「此物我們留不得。」

「喝茶喝茶。」

茶房裡響起玄真子熱情的聲音。

這一次推過來兩盞茶,並沒有手掌在眼前晃了。

謝文興也恢複了熱情的笑臉。一面接過茶,一面道謝。

「謝大人什麼時候回去?」玄真子說道。

「後日二十八起程。」謝文興說道。

玄真子一臉遺憾。

「謝大人行程匆匆,不能多盤桓時日。相談不能盡興,真是遺憾遺憾啊。」他說道。

說著長吁短嘆一派不舍。

如果不是這老道面前還擺著自己剛遞過去的錢袋。謝文興都要以為他們是經年的老友話別離了。

「道長以後用我們謝家的硃砂,少不得常常要見面的。」他笑道,也帶著一臉的不舍,「下次再見必當盡興。」

玄真子點點頭,想到什麼看向邵銘清。

「不過,你可記住了,給我這裡送的硃砂都要上好的,你不會看硃砂,回去好好學學,如果給我送來不好,得罪了天尊,我可是不講情面的。」他說道。

這話里的意思就是要讓邵銘清負責與道觀的生意往來了,謝文興咬了咬牙,但也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臉上笑意不減更濃。

「回去我會好好教他。」他笑道,「道長放心就是。」

玄真子笑著再次請他們吃茶。

「貴府的硃砂如此好,不知道關於煉丹可有試過?」他似是無意的問道。

謝文興忙放下茶搖頭。

「祖上有規矩,謝家只出砂不出丹。」他說道,「對於煉丹是一竅不通啊。」

玄真子笑了。

「這樣好,這樣好,一心一意,才是專心。」他說道。

門外有小道童探頭。

「爺爺,宮裡來人了。」他說道。

聞聽此言謝文興和邵銘清忙起身告辭。

「快送送。」玄真子帶著幾分歉意,「我要去更衣了。」

謝文興忙道謝,這才由一個小道童領著出去了。

看著他們離開,其他的道童們忙湧進來,伺候玄真子更衣。

玄真子卻顧不得更衣,將放著鳳血石的盒子先是塞到蒲團下,又想到什麼拿了出來。

「不行,周成貞這小混賬狗鼻子,藏在這裡一定會被他翻到。」他說道,抱著盒子團團轉。

道童們也紛紛幫忙出主意,最終在一個小道童的建議下,盒子被塞進了大殿下的一個鳥窩裡。

玄真子這才舒口氣,換上了大道袍,儀態威嚴的坐上車向皇宮而去。

臨近年節的皇宮也裝飾一新,官員們都已經休沐,來往的人並不多,玄真子來到皇帝日常歇息的宮殿,正等待通報時聽得腳步聲響從後傳來,同時還有人嗨的喊了聲。

「老牛鼻子!」

這聲音讓玄真子眉頭跳了跳,一動不動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聽到。

身後的聲音接著傳來。

「……我正要找你呢……」

宮裡的太監此時邁了出來。

「天師快請進吧。」

這話簡直太悅耳,玄真子立刻邁步進門。

「你裝什麼聾……」

身後有聲音拔高喊道,腳步聲也近了,但就在這時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來。

「周成貞!」

這個聲音渾厚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將先前那年輕人的聲音蓋了過去。

玄真子鬆口氣,知道這一次避免了被周成貞抓住衣領拖住的狼狽了。

身後追上的腳步聲停了,響起詢問的聲音。

「十九叔,太后娘娘也要見你?」

回應只是一聲嗯。

玄真子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殿門前方的人已經走過去了,只看到幾個小太監的身影。

「東平郡王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低聲問身旁的小太監。

「昨日剛到。」小太監低聲答道,臉上帶著笑。顯然提到這個東平郡王。比適才那個周成貞要讓他們心情好很多。

可見日常也是深受周成貞的折磨,適才腳步聲追上的時候,小太監可比玄真子往內躲的還快。

玄真子笑著點點頭。跟著太監轉過幔帳,邁入皇帝的內室。

而此時謝文興和邵銘清回到了京城的居所。

「大伯父……」邵銘清喊道。

謝文興的臉自從出了道觀就一直沉如鍋底,一路上半句話也沒有說,聽到邵銘清開口他轉頭喝斷。

「別叫我大伯父!我沒有你這樣膽大妄為的子侄!」他喝道。又冷笑,「更沒有你這樣幾乎害我謝氏傾覆的子侄!」

邵銘清低頭施禮。

「我知道我膽大妄為。所以原本是要自己去,有禍也自己擔,絕不累害謝家的。」他說道。

謝文興氣急而笑。

「這麼說是我自己活該湊上前去了?」他說道,「倒霉也是自找的?」

邵銘清嘻嘻一笑。

「這不是沒有倒霉嘛。」他說道。

謝文興冷笑。

「這一次是你走運。但我謝家可沒這種運氣,次次被你踩著作伐子都能安然無恙。」他說道。

邵銘清默然一刻。

「大伯父,我能有今時今日。全是依仗謝家所賜,沒了謝家。也就沒了我,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謝家,只是行事過於魯莽,是我的錯。」他說道,「只是今日的事,只能我這樣魯莽來做。」

「大伯父你身擔家族重任,一切行事都要求穩,有些事不能做有些險也不能冒,但我不同,我一來年輕,二來又不姓謝,萬一出了事也好推脫,不會累害謝家,至少不會讓謝家大傷元氣。」

「這一次謝家出了鳳血石,是千載難逢的機緣,不借著這次機緣多結交一些關係,實在是可惜。」

「官員我們到底能接觸的還是少,而太監們又不敢結交,只有這位不在官位不是奴婢卻又與皇帝很親近的道長最合適。」

「我左思右想實在是覺得不能放過機會,為了謝家才冒險一試。」

謝文興隨著他的說話面色依舊,看不出喜怒,聽到這裡冷笑一聲。

「為了謝家?我看你是為了你自己吧。」他說道。

邵銘清抬頭一笑。

「大伯父,沒了謝家,我又有什麼?」他神情坦然說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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