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新生 第四十六章 好笑

一陣寒風吹過,邁進屋子裡的謝柔惠搓了搓手。

「怎麼穿這樣單薄?」謝大夫人皺眉說道。

「我剛跑完一圈一點也不冷。」謝柔惠笑道,看著謝大夫人額頭上的細汗,「母親也剛跳舞了?」

「就要冬祭了。」謝大夫人說道。

冬祭是一場大的祭祀,謝大夫人要將家裡的礦山全部走到,祭祀舞也要跳好幾場。

「母親真是辛苦了。」謝柔惠說道。

謝大夫人伸手撫了撫她的髮鬢和肩頭。

「不用辛苦多久了,過了三月三,以後就是你辛苦了。」她笑道。

謝柔惠抱住她的胳膊嘻嘻笑。

謝文興掀起帘子進來就看到妻女依偎在一起說笑。

「……這次冬祭你好好看,入山叩拜等等儀式都是跟三月三一樣的。」謝大夫人說道。

謝柔惠認真的傾聽點頭。

謝文興進來,謝大夫人停下說話,謝柔惠喊了聲父親。

「去吃飯吧。」謝文興說道。

謝柔惠應聲是走向另一邊,謝文興則坐下來和謝大夫人說話。

「母親那邊的礦開工了。」他說道。

謝大夫人嗯了聲。

「今年的冬祭。」謝文興遲疑一下,「母親說郁山那邊,她負責。」

啪的一聲響。

謝柔惠拿著筷子的手不由一頓,然後便又神情淡然的繼續夾菜吃飯,耳邊傳來隔壁謝大夫人的氣惱聲。

「好啊,她都不怕丟人,我怕什麼。」

「老夫人真要親自跳祭祀舞啊?」江鈴驚訝的問道。

邵銘清點點頭。

「老夫人已經很多年沒跳過了。」江鈴一臉擔憂的說道,「現在天又冷。行不行啊?」

「那要跳跳才知道。」邵銘清說道,走過去看著坐在山石上,雙腳懸空在懸崖的謝柔嘉,「你養不起水英了?」

正看著山谷出神的謝柔嘉聞言笑了。

「水英現在不用養,有她跟著你,你就繼續安心自在的做你的少爺就行了。」她笑道,「你要謝我就謝我。別說酸不溜的話了。你心裡想的啥,我又不是不知道。」

邵銘清呸了一聲。

「你知道什麼啊知道,我幹嘛要謝你啊。」他說道。撩衣在她一旁坐下,腳跟蹭到崖壁,一塊碎石嘰里咕嚕的響著滾落下去。

江鈴聽得有些心驚肉跳。

「你們往後點。」她叮囑著。

「當然要謝我,要不是我你的小水英可是啥都不會。」謝柔嘉笑道。扳著手指,「自從跟我來了這山裡。她捉魚抓兔子劈柴做飯洗衣縫補,樣樣皆能,你可享福嘍。」

邵銘清笑了。

「那要謝也該謝我。」他說道,「要不是我把她送給你。哪有今日。」

「哦哦,這麼說你早就看出我要被趕走了?」謝柔嘉嘻嘻笑道,「還有早知道自己也會被趕出家門?你真是有遠見啊。」

邵銘清哈哈笑了。

「那是。我一向高瞻遠矚。」他說道。

江鈴也跟著哈哈笑,笑了一刻又覺得不對。被趕出家門難道是什麼高興的事嗎?有什麼好笑的。

太陽終於跳出山,日光碟機散了霧氣,山谷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謝柔嘉搭著眼看這山谷,站起身來。

「安哥來了。」她說道,指著山下長長的一個隊伍。

「今天不是他上工的日子嗎?」邵銘清皺眉問道,「他可還是礦工,說的是閑暇時教你騎馬,可不是天天教你騎馬,你這樣對他對你都不好,要知道現在礦上留下的人可都是家裡的人。」

那些人奉家裡的命令陪著老夫人玩,肯定會常常跟家裡說東說西。

謝柔嘉將他拉起來。

「你真是婆婆媽媽的。」她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找他不是去騎馬。」

「那幹什麼?」邵銘清皺眉說道。

謝柔嘉已經先一步找著斜坡山崖向下滑去。

「去礦洞里玩。」她說道。

這還不如騎馬呢!

反正家裡已經不喜歡她了,多幾分厭惡也無所謂,以前從礦上跑過去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要進礦洞,進礦洞玩,石頭對她倒是沒惡意,但說砸死就砸死她了!

「你給我站住。」邵銘清喊道。

謝柔嘉已經刺溜溜的滑下去,滑到一半的時候手扒住一塊山石,借力一晃跳到旁邊凸出的山石上,再依次下滑跳躍,在邵銘清看著心驚肉跳的一眨眼間,人已經落到了半山腰。

「你也來啊。」

謝柔嘉的聲音從山下傳來。

我可來不了!

知道她天天在山上跑,但也沒想到竟然已經跑到這種地步。

「你家小姐跟猴子學的嗎?」邵銘清喊道。

江鈴一副見慣不怪的神情。

「表少爺你從這邊走能比較快的追上小姐。」她笑嘻嘻的指條路說道。

邵銘清下山追過來的時候,謝柔嘉已經到了礦山上,看到她過來,礦工們發出一聲歡呼。

「柔嘉小姐!領唱!」

「柔嘉小姐!領唱!」

謝柔嘉哈哈大笑。

「太陽當頭曬喲,抬起岩呦呵。」她果然張口大聲唱道。

「哎嗨喲!哎嗨喲!」

「巾帶杠子兩邊擺呦呵,打杵成行往前抬呦呵。」

「哎嗨喲!哎嗨喲!」

礦上如同風卷一般瞬時響起無數的應和聲。

十月二十八,經過占卜定為謝家礦山冬祭的日子。

天蒙蒙亮的時候,祠堂大宅里人來人往,其實從昨天夜裡這裡就熱鬧的很,各種祭祀的貢品已經連夜運上了山。

謝柔清裹著斗篷站在廊下,一陣陣風吹來讓她的臉有些發紅。

這裡比家裡冷了很多。想到這個,她不由抱緊了斗篷里的小包袱。

身後有腳步聲,同時有人撞上她的肩頭。

這不是一個人,是兩三個人的合力,謝柔清不由踉蹌一下向前栽去。

有笑聲響起。

謝柔清轉過身看也不看的徑直衝那三人撞去。

三個女孩子忙躲避,但還是被撞到,發出一聲驚呼。

「幹什麼呢?」有僕婦聽到動靜跑出來忙喝道。

三個女孩子伸手指謝柔清。

「她打人。」她們齊聲說道。

屋子裡更多的人出來了。聞言看著謝柔清露出幾分嫌棄。

「三小姐。」一個管事娘子皺眉說道。「這不是在家裡。」

謝柔清沒有說話神情木然的站著不動。

「冬祭你別參加了。」管事娘子說道,「要是在冬祭上你再跟人打起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話讓其他女孩子們都笑起來。

「就不該讓她來。」

「走了走了。別耽誤時間了。」

大家互相招呼著向前院走去,回頭看謝柔清還站在廊下,冬天裡穿的厚更顯得圓鼓鼓,一個人站在廊下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不過。」一個女孩子停下腳。有些膽怯的看向外邊,「這次冬祭。那個人不會參加吧?」

那個人。

雖然沒說是誰,但所有人都停下了腳,面上浮現幾分懼色。

「不可能的。」一個女孩子說道,「她。又不是咱們謝家的人,更況且,大夫人不是說過了。但凡咱們來,她都要迴避的。」

對對對。這話讓女孩子們鬆了口氣抬腳邁步出門,不過一個女孩子還是落後一步,帶著幾分忐忑看著外邊。

「可是,她要是不聽話怎麼辦?看起來她好像不怕大夫人……」

女孩子嘴裡嘀咕著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謝柔清,倒有些羨慕她可以留在大宅里不用出去了。

通往懷清台的路上站滿了人,伴著一聲大丹主到,隊伍變的安靜下來。

穿著一身黑紅大袍的謝大夫人緩步邁上台階,隨著她的邁步,左右的眾人紛紛跪地,兩邊牛角長號也嗚嗚的吹響,再遠處重重的鼓聲隨之應和,聲音回蕩傳遍整座山野。

沒有其他的樂器,只有粗狂的長號和鼓聲,沒有人說話,沒有司儀指揮著大家怎麼做,四周的人卻不知道為何忍不住心中激動,看著走過來的謝大夫人一心想要叩拜。

謝柔惠走在後邊,跟母親拉開長長的距離,抬頭看去,見隨著謝大夫人的一步一步走上山,一層層的人跪了下去,形成一道道起伏的波浪。

真壯觀啊。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但每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都讓人激動的窒息。

她斗篷里的雙手緊緊的握在身前,平靜的神情下是砰砰的心跳。

等過了年,這一切就將屬於她了。

真是壯觀啊。

從高高的山頂上看下去,彩旗密密麻麻的懷清台格外的顯眼。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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