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新生 第二十六章 不悅

九月的清晨謝家花園裡菊花正待開,照看花草的僕婦們早早的就開始忙碌著整理花枝,薄霧中傳來腳步聲。

「大小姐來了。」她們忙說道,紛紛讓開路,看著一個方向。

一個身材瘦削的女孩子從薄霧裡大步的跑來,她穿著襦衫長褲,更顯得身材修長高挑,挽起的頭髮有些微微的散亂,髮絲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晨光下神采熠熠。

「大小姐真厲害。」

「大小姐天天堅持這樣跑,真辛苦啊。」

僕婦們紛紛施禮。

謝柔惠沖她們含笑點頭跑了過去。

前後丫頭們也呼呼啦啦的跟著。

「把路上打掃乾淨,一個石子也不許見到。」兩個僕婦對一旁的洒掃婆子們說道,「絆倒了大小姐,你們可擔待的起?」

她們一家老小都賠上命也擔待不起!

洒掃婆子們忙忙的拎著掃帚恨不得把整個地皮刮下來。

「大小姐還要這樣跑多久啊。」有人低聲嘀咕道,「真累啊。」

不知道說的是大小姐太累還是她們這樣小心謹慎太累。

謝柔惠洗漱更衣來到謝大夫人這邊時,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喘息也有些不平。

「這樣行不行啊?」謝文興皺眉說道,「早跑動,然後一天都跳舞,晚上還要加練,以前上三天還能歇息兩天,如今也沒歇息的日子了,這可熬的住?」

謝柔惠沖他一笑。

「熬得住。」她笑嘻嘻說道。

謝大夫人從內室走出來。

「怎麼熬不住?」她說道,「誰都是這樣過來的,你以為跳一場祭祀舞很容易嗎?不僅僅是跳好跳不好,還得有體力。」

謝柔惠起身喊了聲母親。謝大夫人坐下來。

「我記得我祖母曾經說過,我的曾祖母曾經跳了一場全祭舞呢。」她接著說道。

「全祭舞?」謝柔惠驚訝的說道,「是要跳半日的全祭舞?」

現在祭祀跳的都是表達大巫清和山神之間故事的一場舞,單單祭祀的是山神,而全祭舞內容可就多了,追古思先,祭祀天地風雨雷電山石木火山川河流等等諸神。祈求的也不僅僅是礦工平安。還有風調雨順等等祝禱,這就不僅僅是一個時辰能做到的。

謝大夫人點點頭。

「全祭舞跳半日也不算最厲害的,我祖母還講到過古時候大巫求雨。是不會論跳一場還是跳半日的,而是要一直跳到雨來,如果雨不來。」她說到這裡停一下。

「雨不來怎麼樣?一直跳下去嗎?」謝柔惠忙問道。

「不會讓一直跳下去的,只讓跳三天。」謝大夫人說道。又微微一笑,「三天無雨。巫就要被燒死,以表達對天神最虔誠的祈求。」

謝柔惠小嘴微張顯然嚇了一跳。

「可是,巫不是很受尊敬的嗎?怎麼還會被燒死?」她說道。

「巫為什麼受尊敬呢,是因為他能溝通天地表達訴求嘛。天地不再聽從他的祈求,自然是他有了錯,有了錯當然要受罰了。」謝大夫人笑道。拿起了筷子,「好了。這都是以前的故事了,快吃飯吧。」

謝柔惠含笑點點頭拿起了碗筷。

「母親,我一定好好跳,跳的像曾曾祖母當初那樣好。」她說道。

謝大夫人笑了。

「哦,你這是說你母親我跳的不好了?」她故作不悅說道。

謝柔惠咯咯笑了,伸手抱住母親的胳膊搖啊搖。

看著母女歡樂,謝文興也笑了。

「快吃飯吧,還要去上學。」他笑道。

謝柔惠又沖父親笑著點頭。

「謝謝父親心疼我。」她笑嘻嘻說道。

「是啊,我不心疼你。」謝大夫人嗔怪道。

笑聲再次揚起。

謝柔惠覺得自己都笑的停不下來,看著左右的父母,他們眼裡心裡只有自己,滿滿的都是自己,除了自己沒有別人。

這個家裡就該是這樣,一開始就不該有別人,雖然晚了一些,但總算是正常了。

謝柔惠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拿起了筷子。

才吃了幾口,丫頭進來說二老爺來了。

謝文興忙放下碗筷迎了出去。

「二弟吃了嗎?」謝大夫人坐著沒動隔著帘子問道。

謝文昌哦了聲。

「吃過了吃過了。」他說道,一面隨著謝文興來東邊的屋子坐下,「我先看會兒書,大哥你且去吃。」

「不用,我吃好了。」謝文興說道,問他怎麼了。

「礦上來人說,大伯母最近很喜歡去礦上。」謝文昌說道。

謝老夫人很喜歡去礦上?

祖母?謝柔惠停下了手裡的筷子,豎耳聽,很喜歡什麼?喜歡那個女孩子嗎?

礦上?謝大夫人也停下了筷子。

「她去那裡做什麼?」她問道。

「礦上的人說也沒什麼事,就是去看看。」謝文昌說道,拔高了聲音好讓這邊的謝大夫人聽的真切,說著又笑,「大伯母還在礦上和礦工們一起吃飯呢。」

這種體恤下人籠絡人心的手段大家都知道。

謝大夫人不以為意。

「也好,母親也算是有事可以消遣。」她說道。

謝柔惠一粒一粒的吃米,忽地抬起頭。

「去礦山啊,是邵家表哥想出的主意嗎?真是太好了,有邵家表哥陪著祖母,祖母一定很開心。」她笑嘻嘻說道。

邵家表哥!陪著祖母!很開心!

謝大夫人的臉頓時就垮下來了,將碗筷撂下,起身走出來。

外邊謝文昌聽到了這句話,神情也變得不自在,站起來迎過來。

「這個我倒不知道,我去問問。」他說道。

「你去問問也好,母親畢竟年紀大了。又有酗酒的毛病,礦上那地方可不適合她去,再說郁山的礦又都是老礦,最容易出事故。」謝大夫人淡淡說道,「年輕人有心想要做出些事是好的,只是事還是靠自己做的好,靠蠱惑別人為自己謀利就沒什麼意思了。」

謝文昌面色尷尬。

「我這就讓邵家把他接回去。這孩子在家就不聽話。所以讓他出來鍛煉鍛煉,沒想到越發的不著調了。」他說道。

「哎,接回去幹嘛。既然我答應讓他去郁山,怎麼能說話不算話,難道我還怕他這個小孩子不成?」謝大夫人笑道。

謝文昌離開了,謝大夫人也沒再進來吃飯。

「嘉嘉過了年就十三了。不如把她和邵家小子的親事定了吧。」謝文興忽地說道。

謝大夫人轉過身一聲冷笑。

「我為什麼要讓他們如意?」她說道,「因為他們讓我不如意嗎?」

謝文興嗨了聲。

「你說你跟一個孩子賭什麼氣。」他說道。「你不想看到她,遠遠的打發走不正好。」

珠簾亂響,謝柔惠抬頭看到謝大夫人和謝文興向那邊的屋子去了,她微微一笑低下頭繼續吃飯。

「你馬上回去給你哥說。讓他無論如何把人給我弄走。」

二老爺的院內,原本來給父母問安的謝柔清站在了廊下,聽的其內父親的怒吼。

「還說什麼親上親。永為好,還希望多幾條水路共享。」謝文昌來回踱步。吹鬍子瞪眼,「享個屁,自他來了,惹出多少事,件件都成仇啊。」

邵氏又是著急又是委屈。

「怎麼就認定是銘清蠱惑的老夫人?再說了誰讓你們答應讓他去郁山的?」她說道,「既然不喜他,幹嘛還答應他!」

「這都要謝謝你哥生的好聰明的兒子。」

謝文昌更是生氣。

「多聰明啊,說什麼謝家的事還是要我來做主,還是我最清楚,不用問他父親,哄著我傻乎乎的帶著他去見了大哥。」

「誰能想到他心裡另有主意啊,對著大哥大嫂一頓吹捧,把兩人捧到高架子上,轉頭就是一句我要去郁山把梯子抽了,大哥大嫂被撂在架子上,不答應他還能怎麼辦!」

「你現在就去跟你哥說,要是不把人帶走,這以後親戚就不用做了!」

謝柔清忙轉身後退,聽的門帘響動,邵氏急急的走出來,披風都沒顧上穿。

「備車備車。」丫頭們也急忙的喊道,一面將披風給邵氏繫上。

院子里人仰馬翻。

謝柔清轉過身從一旁的角門離開了。

還沒走到學堂,就聽的咚咚的鼓聲傳來。

謝柔清不由站住腳,看向左邊的一處屋子。

那裡是給選出的祭祀打鼓的女孩子們練鼓的地方,自從那日擇選之後,大家不用再像以前那樣舞蹈和鼓樂一起學了,而是各自專攻。

「小姐?」丫頭見她站著不動,忙低聲提醒道。

謝柔清收回視線帶著丫頭向前走進了舞堂。

學堂里已經有不少女孩子,但跟以前相比還是顯得屋子裡空蕩蕩的,擇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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