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新生 第十七章 在意

八月十五過後,里里外外收拾了兩天才恢複了日常。

謝大夫人院子里的桂花樹已經吐露了芳香,幾個小丫頭站在樹下撿落花,不時響起低笑聲。

坐在廊下的謝大夫人悠閑看書,旁邊謝文興看著院落,半閉著眼虛畫著什麼。

有僕婦急匆匆走來。

「老夫人說,柔嘉小姐已經找到了。」她回稟道。

謝大夫人放下書,謝文興也坐正了身子。

「人呢?」謝大夫人問道。

「老夫人沒送回來。」僕婦說道。

「你們去些人,給我看住她。」謝大夫人豎眉說道。

謝文興搖頭。

「母親在那裡呢,你讓人過去,什麼意思嘛。」他說道,「算了算了,這幾日她也在山上受了教訓了。」

「是啊,那邊的人說,柔嘉小姐回來後就一直沒有出過屋門,看起來受了不少罪。」僕婦說道。

「讓大夫看了沒?」謝文興忙問道。

「看什麼看!」謝大夫人喝道,「不許給她看!」

謝文興笑了笑沒說話。

「你們去告訴她,以後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那個地方,但凡有謝家的人來山上,她就必須迴避。」謝大夫人猶自氣不平說道。

僕婦忙應聲是。

謝文興沖僕婦擺擺手。

「她也受了教訓了,吩咐到就行了,別理會了。」他對謝大夫人說道,轉開話題,「明日要選三月三祭祀的巫女了,這次的孩子們跳的都不錯吧?」

明年三月三祭祀是謝大夫人最關心的事。

「她們說還不錯,這次可選的人很多。」她說道。拋開了謝柔嘉的話題。

僕婦低頭退了出去。

第二日謝族大宅的氣氛都變的有些緊張,尤其是有適齡女孩子的人家,能當選巫女參加祭祀,這輩子的好日子就算是穩穩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學堂里一改往日的熱鬧,女孩子們都變的有些拘束,尤其是謝柔惠身邊。雖然站了很多女孩子。但有意無意的隔開了一圈,沒有像以前那樣都恨不得貼在謝柔惠身上。

「看起來大家都很緊張啊。」謝瑤笑道,拍著謝柔清的肩頭。「三妹妹別緊張。」

謝柔清點點頭。

「我不緊張。」她說道。

「不過也別跳的太不像樣。」謝瑤低聲說道,「要不然惠惠臉上都不好看。」

謝柔清看著她。

是的,她雖然不喜歡跳舞,但在這個必須跳的場合。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跳。

她不會因為謝柔惠定了她為必然選上而敷衍了事,也不會因為定了的跳舞不是她心中所願而敷衍了事。

跳舞雖然不是她最中意的。但也是她認真的學了,既然學了,她就要認真的對待,這也是對得起自己。

「我會儘力跳的最好。」她說道。平淡無奇的臉上神情堅定。

謝柔清說話就是這麼無趣,謝瑤笑了笑,看了看四周。

「四妹妹到底是沒來。」她感嘆道。又看謝柔清,「這一次可沒人去勸她了。她不該這樣和三妹妹你吵鬧,簡直不可理喻,挨打也活該。」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四周的女孩子們剛剛好聽到。

謝柔淑為什麼挨打,是因為當時她跟謝柔清吵鬧啊,然後才會被……

這也說明謝柔清才是被謝柔惠看重呵護的,也是為了她才出頭的,而且謝柔清是內定當選巫女的消息也私下裡傳開了,謝柔惠對她真是好啊。

大家看謝柔清的眼神就帶著畏懼,還有些羨慕。

好?什麼是對人好呢?

謝柔清看得到四周的眼神,忍不住想起在郁山見到邵銘清時說的話。

「表哥,你說什麼是對人好呢?」她那時候問道。

「大概做事是為了別人好,不是為了自己好吧。」邵銘清說道。

為了別人好,不是為了自己好?

聽起來似乎只是重複了一遍問題,而不像是個答案,但想了想又覺得也有道理。

就好像謝柔惠主動讓謝大夫人內定自己當巫女跳舞,看起來是為了她好,但是謝柔惠做這件事沒有和自己商量,也沒有詢問自己的意願,而是直接做了決定,做了謝柔惠自己認為好的決定。

雖然說起來似乎是不知好歹,但謝柔清越想越覺得,謝柔惠這樣做其實更多的是為她自己好,是她願意,是她高興。

鼓聲響起,謝大夫人親自上台宣告巫女擇選開始。

謝柔清隨著次序跟隨大家走了出去,堂前已經搭起了高台,四周擺著大鼓,比起上一次測試看起來正式了很多,台上的評判不只是授舞先生,而還有謝族中有地位有威望的家長們,四周圍觀的人也不再僅僅是丫頭下人,不管有沒有自己孩子參選的很多人家老老少少都趕來了。

看到這場面,女孩子們更加緊張了,就連那些日常優秀的胸有成竹的女孩子們都忍不住幾分忐忑。

「連這點場面都會緊張,可見並不是多麼優秀。」謝瑤低聲和謝柔惠低聲笑道。

旁邊的女孩子們便忍不住紅了臉,再看謝柔惠神情雲捲雲舒的淡然,更是羨慕敬畏。

「有誰能像惠惠這樣優秀。」她們喃喃說道。

大小姐得天獨厚的血脈又不是人人都能具有的。

「別瞎說。」謝柔惠柔聲笑道,「我也緊張啊。」

她說著將手放在謝瑤手裡。

「你摸摸手心裡都是汗呢。」

如果擱在以前,大家聽了這話只會覺得謝柔惠親和,會立刻開心的說一些湊趣的話,但現在陪同去過郁山的女孩子們,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敢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看著謝柔惠的笑。眼前卻不自覺的浮現揚手給謝柔淑那一巴掌的場景,以至於她們的擠出的陪笑都有些難看。

而不知道那日的事的女孩子們則沒有機會站到謝柔惠身邊,她們沒聽清謝柔惠說了什麼,看到謝柔惠在笑,習慣性的就要跟著笑,但又發現謝柔惠四周的人臉上的神情很是古怪,說是笑卻勉強的很。莫非謝柔惠說的事並不適合跟著笑湊趣?

所以伴著謝柔惠的話。她的四周出現了詭異的沉默,場面陷入了尷尬。

謝瑤覺得放在自己手裡的那隻手變的僵硬起來,她的手心忍不住也冒出汗來。

「哪有。那是熱的,我也冒汗了呢。」她說道。

按照日常習慣,她就該說這句話,但這一次她的話音才落。謝柔惠就握住了她的手。

「那你是說,我不緊張了?」她問道。聲音里雖然還帶著笑意,眼睛裡卻沒了半分笑,「我說了,我緊張。」

她加重語氣重複一遍。

謝瑤只覺得脊背一麻。身子僵硬起來。

錯了?

「是,是,惠惠真緊張了。手都在抖。」她立刻說道,或許是因為太緊張了。她的聲音有些磕巴。

的確是緊張了,四周的女孩子們都察覺到,這對話聽起來應該是輕鬆隨意的玩笑,但此時此刻看來更像劍拔弩張。

就說事情不對嘛!

四周一片死靜。

這邊的異樣吸引了更多的視線看來,就在此時鼓聲敲響,選拔開始了,大家的視線忙逃也似的看向場中,這時突然覺得這個選拔表演也沒那麼可怕了。

謝柔惠鬆開了謝瑤的手,也看向場中,謝瑤站在她身旁一句話也不敢說。

「這就對了。」謝柔惠端正身形,嘴角含笑,「害怕我才是對的,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樣沒大沒小的廝混了。」

謝瑤忙點頭,又忙搖頭。

該說是,還是不是?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惠惠你太好了,所以大家都忍不住想要和你親近。」她說道,「不過,就要過三月三了,你就是丹女了,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樣了。」

謝柔惠轉過頭看她。

這樣說應該沒錯了吧,也是,也不是,都說到了。

謝瑤看著謝柔惠擠出一絲笑。

「果然跟以前不一樣了。」謝柔惠看著她低聲說道,「你真是越來越蠢了。」

高台上鼓聲告一段落,一個女孩子哭喪著臉下了台,適才她沒跟上鼓聲自己亂了舞步。

看到高台上德高望重的家長們搖了搖頭,其他女孩子們臉上浮現同情但又包含著隱晦的幸災樂禍。

「鼓聲比咱們平日的好像快一些啊。」等候上台的女孩子們則交流著觀看得來的信息。

這就是順序靠後的優勢了。

不過謝柔清沒有機會再研究了這些了,下一個就該她上場了。

聽到先生喊出謝柔清三字,謝柔清深吸一口氣,她的視線沒有落在高台上,沒有落在評判的長輩們身上,也沒有看四周密密麻麻的族眾,而是看著高台四周的鼓。

就像自己在打鼓一樣開心的去跳舞吧,她邁步上台。

坐在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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