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新生 第四章 度日

烈日炎炎,山谷間的樹木似乎都變的沒了精神,期間的木屋子裡響起一陣尖叫。

「著火了著火了。」江鈴尖叫著,從一旁的瓮里慌亂的舀水潑了過去。

灶火坑裡冒出一陣黑煙,滋滋作響。

水英從門外探進頭問怎麼了。

「柴火掉出來著了。」江鈴一臉灰的說道,指著灶火心有餘悸。

水英看著灶火邊的柴哈哈笑了。

「你竟然不劈柴就這樣燒,不掉出來才怪呢。」她說道。

江鈴呸了聲。

「我怎麼知道。」她說道。

她雖然從小沒爹沒娘,但因為家人的忠義,在謝家也沒有淪落到去做粗使下等丫頭,更何況後來還到了謝柔嘉身邊,雖然當了很多年的三等丫頭,但謝家任何一個小姐跟前的丫頭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更別提劈柴燒飯了。

「你知道你還傻看著,去劈柴啊。」江鈴瞪眼說道。

水英扭頭看了眼柴房。

「沒柴了。」她說道。

她們已經來這裡五天了,初來的緊張以及新鮮都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不安。

雖然知道被送來郁山不是讓她們享福的,但也沒想到真的過這樣吃喝用無人過問要自己來操持的日子。

「沒柴就去撿啊。」江鈴沒好氣的說道。

水英卻倚著門沒有動。

「我不是來撿柴的。」她說道。

江鈴伸手撫了下額頭,在額頭上留下一個手印,臉上變的更花哨了。

「水英小姐,您是來這裡避暑的嗎?」她問道。

「我是教你家小姐游水的。」水英說道。

「現在什麼時候了,我家小姐還游水啊?」江鈴喊道。「你這孩子是不是傻啊?」

水英依舊不急不惱。

「她不游水了嗎?」她說道,「那我去問問她,她要是不游水了,我就回去了。」

她說完就向屋子裡跑去,江鈴氣的跺腳追出來。

「你別跟小姐添堵了行不行?」她說道。

水英已經邁進了屋子,咦了聲轉過身來。

「小姐沒在。」她說道。

江鈴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出了一身冷汗。

這幾日謝柔嘉一直安靜的呆在屋子裡。或者坐著看風景。或者擦拭收拾,平靜的讓人不敢相信,突然遭受了這樣的打擊。小姐從雲端一下子落入泥潭,怎麼可能一點事都沒有,江鈴的心提的高高的,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

不會真的去尋短見了吧?

江鈴大聲喊著小姐就沖了出去。水英緊跟了過來。

可是這深山老林這麼大,小姐要是一心求死。她該去哪裡找?

江鈴忍不住大哭,水英在後拍她。

「小姐在那邊呢。」她說道。

江鈴朦朧著淚眼看去,果然見不遠處的山坡上坐著一個小身影。

「小姐,你嚇死我了。」江鈴跑過去腿一軟跪在她身邊。

謝柔嘉轉頭看著她有些驚訝。

「你怕什麼?」她問道。

「我怕小姐你想不開。」江鈴說道。「小姐,你要記的,你如果死了。才是最大的罪過,一定要活下去。再痛苦再難過也要活下去。」

謝柔嘉看著她笑了。

「我才不想死呢。」她說道,「我好不容易才活了。」

好不容易才活了?

江鈴皺眉擔憂的看著她,謝柔嘉收回視線看向山谷。

是啊,她可不敢死,萬一死了她又回到那個噩夢裡怎麼辦,雖然現在她依舊被家人厭棄,至少她還是自己,以柔嘉的名義在活著,這樣她就不會再隨意的嫁人,也就不會再被迫舌下自己的孩子,也不會被嫁給鎮北王為繼室,也不會被那個周成貞羞辱,也不會再被一條白綾縊死。

而且現在姐姐沒死,夢裡十年後謝家的滅族之災也不會發生了吧,自己這也算是挽救了家族的命運,雖然,大家並不領情。

謝柔嘉手托住下巴,看著滿山的凝翠。

「小姐你能這樣想就對了。」江鈴雖然還有些擔心,但還是高興的點點頭,話音才落就聽得遠處有爆竹聲。

又不是逢年過節,這裡又不會開山挖新礦,誰在點爆竹?

水英踮腳看去。

「是那邊那個謝家的祠堂大宅。」她伸手指著說道。

祠堂大宅?出什麼事了?正猜測著,那一對護山夫婦從山路上走了過來,背著幾個筐給她們送來了吃食。

「祠堂那邊怎麼了?」江鈴忙詢問。

算起來這是婦人和她們第二次打交道,白日里看起來比晚上還拘謹,但當聽到這個問題,夫婦二人黝黑粗糙的臉上浮現難掩的激動。

「是老丹主來了,老丹主來了。」他們異口同聲說道。

老丹主?

謝老夫人?

「老夫人來這裡做什麼?」江鈴大吃一驚。

「老丹主好像要在這裡住。」婦人說道,說著話就忍不住跪下沖著祠堂叩拜,「老丹主來看山,老丹主來看山了。」

看山?

謝家族人已經搬離郁山一百多年了,雖然祠堂在這裡,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願意離開舒適奢華的彭水城住到這裡來,更何況地位顯赫的丹主,曾經大祭司要求的在山中居住七天如今已經縮短為兩天,更別提搬到山裡來住。

「不是不是。」江鈴說道,激動的抓住謝柔嘉的胳膊,「老夫人一定是來看小姐的。」

謝家祠堂經過百年的修繕擴建如今已經有幾十間房屋,前院祠堂,後院大宅,古木參天,肅穆嚴正,當然比起彭水城的謝家大宅。這裡就顯得又寒酸又逼仄。

此時謝家祠堂里里外外停著七八輛馬車,管事小廝僕婦丫頭進進出出的,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慢點慢點,這茶壺可是孤品,孤品。」謝老太爺站在門口看著丫頭們喊道追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門窗大開,夏日山野清新的氣息充斥其內,璀璨的珠簾被懸掛起來。五彩的花瓶。古樸的寶劍等等物品逐一的被擺放開,原本沉悶的屋子裡頓時變的鮮艷生動起來。

謝老太爺卻一臉不悅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一股潮氣。」他說道,「馬上就要六月濕天了。可怎麼住人。」

花廳的廊下謝老夫人坐在搖椅上閉著眼似乎睡著了,外界的人來人往說話嘈雜絲毫不能侵擾到她。

謝老太爺乾脆走出來站在她一旁看著院子。

「把那邊重鋪一下,很容易長苔蘚的,走起來滑倒了怎麼辦。」他伸手指著院子大聲說道。

管事小廝們忙應聲是。院子里一陣忙亂。

「還有還有,屋子裡沒法住啊。必須用火盆熏一下。」謝老太爺又說道。

「老太爺,已經熏過了。」一個僕婦忙答道。

「這叫熏過嗎?」謝老太爺瞪眼,「我剛擺上的畫都潮了,再去熏再去熏。」

謝老夫人睜開眼。

「先別熏了。」她對僕婦說道。「備車把老太爺送回去。」

僕婦們訕訕,謝老太爺也訕訕。

「我不是住不了。」他說道,在謝老夫人身邊坐下。「我是擔心你,你的身子又不好。這裡陰森潮濕。」

謝老夫人哼了聲閉上眼不理會他。

謝老太爺擺擺手,僕婦們忙退開繼續忙碌。

「叫那丫頭過來嗎?」謝老太爺接過小丫頭手裡的扇子,給謝老夫人搖著一面問道。

「叫她?她算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叫她過來?」謝老夫人冷笑說道。

謝老太爺愣了下摸了摸鼻頭。

「你來這裡不是為了她啊?」他說道。

「我當然是為了她。」謝老夫人說道,睜開了眼,「你們讓他們把山圍好,別讓她逃了出去,也告訴看山人,這位柔嘉小姐被叫一聲小姐,並不是真的就當小姐供起來的。」

站在一旁的丫頭忙應聲是。

謝老太爺跟著點頭。

「是是,沒想到這丫頭一副天真爛漫,心裡卻是毒蠍一般。」他說道,「咱們謝家的孩子,喜怒哀樂都在臉上,她竟然表裡不一,連我都被哄了這麼久,真是讓人心寒。」

說到這裡不忘補充一句。

「可一點也不像阿媛。」

不像娘那就是像爹了。

謝老夫人重新閉上眼,沒有理會他。

日光漸斜,爆竹聲早已經聽不到了,坐在山坡上的三個身影被拉長,越發顯得孤零零。

「我餓了。」水英站起來說道。

江鈴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餓了就去做飯。」她說道,又轉過頭看著謝柔嘉。

謝柔嘉抱膝而坐,視線一直看著山下,從早到現在一個姿勢沒有變過。

「小姐。」江鈴低下頭掩去眼裡的悲傷,「咱們回去吧,老夫人今天剛來顛簸的累了,等明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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