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霍修遠久久不能回神, 盯著手機屏幕看, 看到不認識「顧祁」和「陸盼盼」這五個字了。

怎麼會這樣呢?

他是不是搞錯了?

他怎麼會認識陸盼盼呢?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霍修遠搜腸刮肚也想不出顧祁和陸盼盼怎麼會有交集。

會不會是寫錯了?

霍修遠抬頭看顧祁。

床上,顧祁一直沒收到簡訊, 拿起手機晃了晃。

片刻, 霍修遠又收到了同樣一條簡訊。

「顧祁+陸盼盼」

霍修遠:「……」

這回肯定不是弄錯了。

霍修遠腦子裡還是空白的, 想找顧祁問清楚, 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解釋這條簡訊。

於是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硬著頭皮回覆了簡訊。

「你和TA的緣分指數為5哦!恭喜您!」

霍修遠感覺喉嚨有點干,端起水猛灌了一口, 手機又響了。

顧祁居然還在回簡訊??!!

「滿分多少?」

霍修遠差點沒拿穩手機。

「滿分100」

對方很快又回了消息。

「垃圾。」

霍修遠:「???」

怎麼還罵人呢???

顧祁放下手機,滿臉不高興,對霍修遠勾勾手指:「走, 吃午飯。」

霍修遠:「好、好的。」

顧祁五天沒來訓練, 甚至都沒在排球館露個面。

大家都很擔心,尤其是吳祿,他問陸盼盼:「那天去醫院不是說沒什麼大問題嗎?怎麼還沒來訓練?」

陸盼盼翻著訓練記錄表,假裝不在意地說:「他自己感覺不太好。」

吳祿擔憂地說:「他也不是會偷懶的人,這麼多天沒來, 可能真的是感覺不好吧。」

吳祿這麼說,陸盼盼反而心理特別過意不去。

下午結束訓練後,她猶豫著走到了男寢樓下。

這種事情, 到底要怎麼打開他的心結?

陸盼盼雖然沒有失戀過,但是上學那會兒也見識過舍友們失戀後的難過勁兒,還真的是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那可不行啊,九月份就要報名聯賽了,顧祁可不能因為這個事情消沉下去啊。

陸盼盼躊躇的時候,沒注意到兩個人正從樓梯走下來。

夕陽的光透過樹葉零零散散地灑在大門前,霍修遠跟顧祁踩著陽光一前一後走出來。

陸盼盼抬頭看到顧祁,眯了眯眼睛。

還真是一個很好看的男孩兒。

顧祁和霍修遠看到陸盼盼,都頓住了。

霍修遠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往前走去。

顧祁走到陸盼盼面前,問:「什麼事?」

陸盼盼看四周沒什麼人,只有宿管阿姨在一旁吃西瓜,於是放心地說道:「顧祁,你五天沒來訓練了。」

顧祁點點頭,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陸盼盼又說:「我再次跟你道歉,那天的話可能無意中傷害到了你,但我不是有心的,也不是那個意思,我當時只是比較詫異,我沒想到……」

她看了顧祁一眼,聲音小了些:「總之,我很感謝你的心意,但是我目前沒有其他想法,也希望你能一心一意地訓練準備比賽。如果可以,我們還是朋友,如果你介意,那我們就是經理與球員的關係。」

陸盼盼抬頭,撞上顧祁的目光。

他不閃躲,直視陸盼盼,倒是把陸盼盼看的不好意思了。

陸盼盼低下頭,就聽見他說:「我今天晚上會來訓練。」

「嗯。」陸盼盼點頭,「那我先走了。」

顧祁一直盯著陸盼盼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見,這才想起霍修遠,卻不知什麼時候他就沒影兒了。

顧祁嘆了口氣。

宿管阿姨捧著西瓜走到顧祁身邊,嘖嘖嘆道:「年輕真好。」

顧祁:「啊?」

宿管阿姨遞了一塊西瓜給他:「心裡那麼苦,吃個甜的瓜吧。」

「唉。」

顧祁接過,咬了一口。

宿管阿姨和顧祁並肩站著,啃著西瓜,說道:「吃了這個瓜,忘了那個她。」

晚上顧祁果然來訓練了。

陸盼盼看見他神色正常,不由得鬆了口氣。

單純男大學生重建心理健康就是這麼簡單。

大家在練習一對一交替接扣球,陸盼盼看了一會兒,就坐到球館外的台階上吹風。

不一會兒,吳祿也出來了,坐在她旁邊。

「盼盼啊。」吳祿說,「我沒想到暑期加訓大家的熱情也挺高的。」

陸盼盼朝他笑了笑。

吳祿看著晚霞,長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你知道我幾歲開始學排球的嗎?」

陸盼盼搖頭說不知道,吳祿就豎起五根手指,「五歲!那個年代哪兒像現在,想學什麼都能找到老師,那時候我媽每天騎個自行車送我去城裡學習,我就跟著她的自行車跑步,每天來回三個多小時。」

「我們那時候,很多人有條件也是十幾歲才開始學,所以我就是最厲害的,基本功最紮實的。」

「那個馮信懷你知道吧?哦,你當然知道,是你前同事,他就是十四歲才第一次摸到球,很多基本功還是我教的呢。我七幾年就進入省隊,那會兒你還沒出生呢,那時候教練都覺得我是個好苗子,一來就讓我進一隊,甚至還給國家隊推薦我。」

陸盼盼盯著吳祿,聽得越發認真。

「然後呢?」

「後來……」

吳祿點了一支煙:「隊里來了個更厲害的二傳手,慢慢的,教練的目光也不在我身上了,我上場的機會越來越少,成績也不理想,我大概是第一個從一隊調到二隊去的。」

陸盼盼沉默著沒說話。

「到了二隊以後,還是日復一日地訓練,可是你也知道,二隊就是二隊,跟一隊是沒法比的。」吳祿說,「看不到希望,日復一日地重複訓練簡直就是煎熬,我就哭著求我爸媽帶我回去。」

陸盼盼笑道:「他們肯定沒帶你走。」

吳祿也笑:「當然,我甚至絕食威脅,他們也沒帶我走。」

陸盼盼詫異地看著吳祿,她倒是沒想到吳祿年輕時候還有這樣的時候。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吳祿說著說著就揉了下眼睛,「甚至有時候我做夢都會夢到哨子聲,然後驚醒,醒來後吧,我又很懊惱,完全不想醒,因為知道新的一天,並沒有新的體驗,還是那些枯燥的訓練。」

「後來二隊也待不下去了,然後回家去一所中學當體育老師。離開訓練場的那天,我一個人買了一箱酒,坐在路邊喝,心裡想著老子這輩子終於解放了,終於能做個人了。」

陸盼盼不知道吳祿為什麼突然跟她說這些,只能默默地看著吳祿。

「中學體育老師工資太低了,剛好我兒子也大了,要花錢補課,我就找人介紹來了允和當教練。」吳祿語速不快,聲音略帶沙啞,「你肯定想我為什麼對他們這麼寬鬆吧?其實我也想他們好,想他們刻苦訓練,可是我每次看到他們,就像看到了在省隊的我。我是真心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看待的,所以才不想他們以後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全是些苦不堪言的回憶。」

吳祿低頭薅頭髮:「可是看著成績一年比一年差,我心裡就只干著急。」

陸盼盼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拍拍吳祿的肩膀。

吳祿突然抬起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看著陸盼盼:「可是你來了之後,我好想又有了動力,原來這些孩子也是能力爭上遊的!」

陸盼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那我們進去吧。」

吳祿笑眯眯地背著手走進去,朝正在聯繫的人吹哨子。

「來,我們今天練習左右移動接扣球。」

左右移動接扣球聯繫是指球員們站成一列,一名二傳手站在網前準備接應回球,而另一個人在球網另一側發扣球,這樣球員接到球後發給二傳手。

吳祿看了眼顧祁,朝他揮手:「你站第一個。」

顧祁作為主攻手,吳祿有意培養他後排防守能力,所以這項練習可以培養大家遇到朝自己證明以外的區域扣過來的球時應對能力,特別是在身體失去平衡時接球的能力。

羅維去搬了一章大桌子放在球網後,吳祿站上去,讓二傳手單旭陽站在網前。

「聽我說。」吳祿叉著腰喊道,「每個人完成兩個A pass球就立刻跑到隊伍最後面,我們爭取不斷層。」

肖澤凱傻兮兮地問:「那沒完成A pass球呢?」

吳祿輕飄飄地瞄他一眼:「那你今晚晚飯別吃了。」

肖澤凱嚇得倒吸一口冷氣。

要不要這麼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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