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祁回到宿舍,正要開門,突然頓住。
「抬手。」
右手抬起。
「放下。」
右手放下。
「抬手。」
右手抬起。
幾次重複後,顧祁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他媽肢體和大腦的協調性不是好好的嗎?
怎麼一到了陸盼盼面前就不受控制了。
這一幕被吃完午飯回來的霍修遠看到了。
他嘴裡叼著一根吸管,看著前方的室友嘴裡念念有詞,手掌攤開,一上一下,頗有節奏感。
霍修遠想了想,問道:「顧祁,你什麼時候開始玩兒說唱了?」
顧祁:「……」
顧祁洗了澡出來,看了眼課表,趕緊把上周布置的作業拿出來補了,順便點了個外賣。
霍修遠就坐在背後看書。
兩人安靜無話,寢室里靜悄悄的。
過了一會兒,霍修遠聽到筆蓋合上又打開,重複了好幾遍的聲音。
「怎麼?題不會做還是怎麼了?」
「我不會做?」顧祁不知道怎麼莫名一股火氣,「你給我灌兩斤白酒我還能現場給你表演一個資本資產定價模型解析。」
霍修遠聽得好笑,走過去一看,老師布置的課後習題他早就寫完了。
大姨夫來了吧這是。
霍修遠回到自己桌前,想下樓買杯冷飲,伸手一摸,校園一卡通不見了。
他隨即摸遍了自己全身也不見一卡通。
這可不是一般的卡,在允和,這張卡就相當於身份證,進圖書館需要,坐校園車需要,吃飯買零食全都要。
他回想了一下,很可能是中午打完飯坐到餐桌上隨手放著就忘了拿了。
於是他也沒跟顧祁打聲招呼,拔腿就往食堂去。
卡里沒多少錢,但就是補辦起來太麻煩了,所以霍修遠寧願在這盛夏午後狂奔也不願去辦卡處委屈地排隊。
當他到了食堂,放眼望去,依然是黑壓壓地人頭,之前坐的地方都不知道換幾波人了,別說校園卡,連顆米都沒有。
霍修遠認了。
沒有補辦過校園卡的大學是不完整的大學。
他掉頭就走,出了食堂大門才想起還有失物招領處這麼個地方。
失物招領處沒什麼人,霍修遠一走過去就看到一個女生站在那兒,遞了一張卡過去,嘴裡說著什麼。
霍修遠過去一看,那不就是他丟的卡嗎!
正好前面的女生回頭了,霍修遠一看,巧了。
「許同學!」
陸盼盼放下卡打算走,霍修遠又叫了一聲。
「許同學!」
陸盼盼迷茫地回頭。
「你在叫我?」
霍修遠笑著點頭:「是啊,我們見過的,你不記得了嗎?」
他這麼一說,陸盼盼就想起了,自己在這位同學面前藝名「許曼妍」。
陸盼盼現在滿臉都透露著尷尬。
「想、想起來了。」
霍修遠揚著手裡校園卡,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謝謝你啊!」
陸盼盼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不客氣不客氣。」
霍修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青年,執意要請陸盼盼喝一杯果汁答謝。
陸盼盼想著也好,這有什麼好拒絕的,於是兩人就走到一旁的冷飲店。
陸盼盼抬頭看LED顯示屏,說道:「鮮榨橙汁吧,常溫。」
冷飲店店員問:「兩杯?」
陸盼盼看向霍修遠,霍修遠點頭:「兩杯吧。」
但其實霍修遠不喜歡喝橙汁,不過是懶得再選一杯。
買了果汁,走出食堂,霍修遠再次跟陸盼盼道謝,然後才回宿舍。
這個點,顧祁正在吃外賣。
霍修遠隨手把橙汁放他桌上:「給你買的。」
顧祁面無表情地說:「感動。」
霍修遠坐到凳子上,剛翻開書要看,就聽見顧祁倒吸一口冷氣,轉身問道:「你想酸死誰?」
隨後,那杯橙汁孤零零地躺在了垃圾桶里。
陸盼盼是嗜酸。
倒也不能這麼說,也不知道是味蕾有問題還是怎麼的,她不太能感覺到酸,曾經就是以生吃兩個檸檬折服了許曼妍。
這杯橙汁她就覺得味道正好。
路上,許曼妍突然來了個電話。
「盼盼!我的腿斷了!」
烈日當空,陸盼盼連眼睛都睜不開,冷淡地「哦」了一聲。
「叫你別騷,看吧,斷腿了吧。」
「不是!我真的摔斷腿了!」許曼妍聲音聽起來倒是中氣十足,「就是那傻逼酒店搞個透明階梯害得我當眾滾了樓梯,你知道有多少人嗎?一整個大廳的人都看到了!」
腿摔斷了,許曼妍在意的卻是這種事情,果然是許曼妍本人了。
陸盼盼問:「嚴重嗎?要回國嗎?你那邊有人照顧你嗎?」
面對陸盼盼的關心三連,許曼妍只回了兩個字——有錢。
住院請護工,反正就是不回國。
那倒也好。
陸盼盼想,聽她語氣估計也不太嚴重,傷筋動骨一百天,她怎麼也得消停個兩三個月,免得真惹了什麼事情被父母抓回來成天哭天搶地。
晚上回家,陸盼盼把顧祁的那件紅色外套拿出來洗了一次,掛到陽台上。
夏夜的風囂張狂妄,呼呼作響。
陸盼盼躺在床上看書,餘光撇到陽台上的那件外套,想到了顧祁。
她和顧祁見面次數不多,但覺得這個人性格有些奇怪。明明打球的時候那麼張揚那麼意氣風發,可私下裡卻讓人摸不清性格。
臉上看起來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卻又很好說話,好像不會拒絕人似的,甚至還會為她出頭。
不喜歡跟人接觸,好像還有潔癖,總是獨來獨往,但又不記仇,剛被允和的人排擠了下一秒能跟他們握手言和。
高考發揮失常能考上允和金融系,排球打得好,還能辦金立方的vip會員卡,想必家裡條件也很好,這樣的人,算得上天之驕子。
但凡天之驕子,大多有是有個性的。
陸盼盼也就想到這裡,思緒又被書本里的內容吸引,看了一會兒便倒頭睡去。
第二天,陸盼盼依然起得很早。
球隊的人每天訓練能到齊的時候只有九點前的晨訓和夜訓,其他時候每個人課表不同,幾乎很難到齊,這也是為什麼許多排球專業學生不願意加進球隊的原因。
除了平時上課,他們幾乎都得訓練,沒什麼玩耍時間。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付出這麼多的,特別是在這個貪玩的年紀,而且陸盼盼知道這些體育生中有不少人並不是真的熱愛體育,只是學習不上勁兒,體育是他們上大學的另一條路。
陸盼盼得在學生們開始訓練之前到場,恰逢冰箱里沒什麼吃的,她就提前出門,去允和的食堂吃早飯。
食堂不提供果汁,陸盼盼又去了昨天那家冷飲店,付錢的時候想到那群學生貪睡,說不定有的就不吃早飯了,於是她買了十杯鮮榨果汁,又返回窗口買了十份早餐。
陸盼盼手裡拎了兩個袋子,一個裝著顧祁的衣服,一個裝著早餐和果汁。
當她出現在排球館時,正在熱身的大傢伙兒看了她一眼,都沒說什麼。
球隊里氣氛很怪異。
他們一開始確實不太喜歡陸盼盼,但昨天她說了那番話後,大家都覺得有道理。而且對方又長得漂亮,好幾個男生對美女總是格外有好感。但是對方是個女生,他們不知道怎麼去打交道緩和關係,只能這麼半僵不僵地處著。
陸盼盼把裝著早餐的袋子放下,隨後就去找吳祿了。
吳祿在器材室里清點排球,見陸盼盼來了,問道:「這麼早?」
「嗯。」陸盼盼放下包,說道,「今天那個9號副攻高承治還是沒來?」
「沒來。」吳祿放下手中的事,問,「他應該還沒好,怎麼了?」
陸盼盼:「沒什麼,就是想跟您商量個事情。」
吳祿:「你說。」
陸盼盼道:「昨天我跟施佑靈聊了一下,聽說那個9號副攻高承治只是感冒低燒,但是已經請了四天假了。對於一個體育生來說,四天還沒恢複?」
吳祿一時間沒琢磨到陸盼盼什麼意思,便說:「這些學生都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所以有什麼病痛我還是主張以身體為重。」
陸盼盼點頭,卻不認可:「以體育生的身體素質,四天的休息完全足夠,儘管有可能還沒完全恢複,但這個時候做一些有氧運動反倒有利於恢複健康。」
吳祿張了張嘴,半晌,說道:「高承治他明天就來訓練。」
「我不是針對高承治。」陸盼盼說,「我只是覺得隊里請假太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