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玉葉逢江草,凌波橫塘路 第五十六章 尷尬

大少夫人有了身孕,自然也就特別金貴,權仲白才回香山打了個轉,過幾天就又回了城裡給她把脈,他倒還算是厚道,沒有晾著蕙娘,雖然讓她「想明白了,你再來找我」,但進城探親,還是把她給帶上了的。

得益於沖粹園嚴格的管理制度,權家下人,幾乎沒法進甲一號服務,蕙娘身邊那幾個一等大丫頭,又沒有誰敢胡亂開口的,本家人看權仲白的行動,順理成章,就有了第二種含義。

「也實在是太疼媳婦了。」大少夫人心情好,連蕙娘的玩笑都捨得開。「好容易出京,連回府一會會的時間都捨不得抽出來,火燒屁股地就回香山了,我這心裡就犯嘀咕了,想要派人去請呢,又怕弟妹心裡埋怨我!」

蕙娘垂首淺笑,做羞澀狀,權仲白不哼不哈似乎默認。幾個長輩們看了,心裡也都是喜歡的,權夫人笑吟吟的,「好啦,少打趣兩句吧,小夫妻面子薄,你這樣講,你弟妹心裡埋怨你呢,可面子上又不好露出來,可別提多苦啦。」

說著,眾人都笑了,權瑞雨笑得最捉狹,她問權仲白,「二哥,我還想去你們園子里玩呢,聽大嫂這一說,我倒不敢來了!怕我一來,嫂子忙著陪我,就沒工夫陪你,你心裡埋怨我呢!」

權仲白今天對她特別和氣,他露了笑,「哪能呢,你來,住一輩子都成,二哥絕不嫌你。」

一家子幾個哥哥,也就是二哥對她的婚事意見最大。要說小姑娘心裡沒有觸動,那是不可能的,瑞雨的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她要說什麼,可看了母親一眼,又咽了下去,笑嘻嘻地轉了語氣。「那我就等成了親,帶姑爺來住一輩子,到時候,看二哥嫌我不嫌我!」

一邊說,一邊良國公就站起身來,咳嗽一聲進了裡間,權夫人微笑著對兩個媳婦說,「我們去擁晴院給你們祖母問好。」

瑞雨的親事,本家是肯定要給權仲白一個交待的,蕙娘和大少夫人心裡都有數,忙跟在權夫人身後出了屋子,權夫人又打發大少夫人,「你二弟給你把了脈,你也好回去了。」

本來,權仲白都是去卧雲院給大少夫人把脈的,今天她在權夫人這裡迎接,是大少夫人心疼小叔子,會做人。這點小手段,大家心底都明白,可大少夫人似乎還嫌不夠,她還叮囑蕙娘,「按說,我這是有點厚臉皮了——家裡就是做藥材生意的,我還要問二弟拿葯。不過一事不煩二主,今兒二弟只帶了方子過來,沒帶藥材,我也就開個口啦。弟妹回頭幫我帶句話,令二弟給我送過來吧。」

權夫人不由笑著盯蕙娘一眼,蕙娘仿若未覺,她輕輕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哎,這自然是該當的,仲白做事,就是七零八落……」

開方子,那肯定要權仲白來開,不讓他開,對誰都交待不過去。可畢竟方子是方子,大少夫人拿了方子回去再找名醫論證,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這藥材就又不一樣了,從沖粹園送出來,誰知道蕙娘能不能動什麼手腳……大少夫人真是打的好算盤,進退兩便,連萬一不成的後招都給想好了。蕙娘先應了下來,又覺得好奇似的,問大少夫人,「可聽姑爺說,沖粹園裡囤積的,多半都是賑災義診用的藥材——品相一般是不大好的,這可委屈了大嫂吧?」

沒等大少夫人接話,她就替權仲白攬活。「倒不如,等咱們家藥鋪送來了最上尖的藥材,再讓他進城來為大嫂挑選吧,反正他三天兩頭都要進城的,可是方便。」

妯娌兩個你進我退,彼此拼殺一招,簡直是吃茶配點心一樣輕鬆。大少夫人也不戀戰,她欣然道,「好,那就麻煩弟妹傳話了。」

說著,自然有人過來抬她去卧雲院,權夫人和蕙娘站著目送轎影消失在甬道盡頭,兩個人一道往擁晴院走,權夫人和蕙娘閑話家常,「你祖父來人送信,說是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天熱不思飲食。令仲白過去給他扶脈,我看,你們今晚就在家裡住一晚上,明天你同姑爺一道回去——出門快三個月,老人家也想你了,回去探探親也是好的。」

雙方心知肚明:大少夫人有喜,這消息瞞不過老爺子,老人家這哪裡是不舒服,分明就是要見孫女面授機宜。權家人自然不可能不給他這個面子,蕙娘倒有幾分赧然,「祖父年紀大了,行事就任性……」

「這有什麼。」權夫人笑著拍了拍蕙娘的肩膀,「你也要加把勁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倒真是含了她深切的希望,蕙娘輕輕一笑,並不曾說話,她仔細地打量著權夫人的表情,揣摩著她的心情:權季青敏達沉穩,說話做事,不敢說天資勝過權伯紅,但相差彷彿,那還是當得上的。權仲白的性子又是如此桀驁不馴,要讓這匹野馬在國公爺的范子里安穩下來,真是談何容易?

權夫人也算是個人精|子了,難道心裡就真沒有一點想法嗎……若有,那可真是藏得深,都冷眼看了三個月了,她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閣老發話,權仲白哪還能有二話,只能接受家裡的安排,今晚就在立雪院歇息。——這裡就不比沖粹園了,立雪院和卧雲院共用了一排倒座南房做下人房,消息傳得很快,他要不和蕙娘歇在一張床上,不要三天,長輩們就該找他談話了。因此,兩人雖然還沒結束冷戰,但他也不能不和蕙娘同床共枕。權神醫心裡是有點不得勁的,他出去找朋友聊了半天,等夜過了二更這才回屋,正好焦清蕙剛洗過澡,一屋子都是帶著淡淡馨香的水汽,她穿了一身銀紅色寬絲衫——天氣熱,沒怎麼系,隱約還能看到肚兜上刺的五彩鴛鴦,一條薄紗寬腳褲,玉一樣的肉色透過紗面,似乎露了一點,又似乎是料子本來的顏色,見到權仲白回來,倒有點吃驚,「還以為你今晚就不回來了。」

說著,她自己爬上床去,靠在枕邊,就著頭頂大宮燈翻看一本筆記小說,倒是把權仲白說的,「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我」,給聽到了心底去。

一旦品嘗過閨房之樂,只要機體還正常,對魚水之歡,很少有人不繾綣迷戀的,權仲白一向知道他也就是個俗人而已,他不大情願地挪開眼睛,自己進了凈房梳洗,出來後,索性先在窗邊炕上,半是打坐半是躺靠,練了一套練精還氣的補陽心法,於是神清氣爽、心平氣和,遂上床擁被而卧,不消片刻,也就酣然入眠。

這一陣子,他煩心事多,醫務也勞頓,就是鐵打的漢子也覺得疲倦煩厭。倒是和焦清蕙說開之後,心事為之一爽,晚上休息得都相當好,今夜也睡得特別沉,一覺醒來,已經是雞鳴時分,東方天色將曙,正是起身錘鍊身子的大好時辰。權仲白只略略迷糊了片刻,就覺得神清氣爽,昨晚這一覺,睡得特別舒服。

他再一動,就有點發窘了——因昨晚焦清蕙睡前看書,就睡在床外側,兩個人是掉了個位置,也不知是誰睡得不習慣,一個往外面滾,一個往裡面靠,現在倒是糾纏在床正中了,焦清蕙整個人靠在他懷裡,令他變作了一個大勺子,這且不說,他那不聽話的手,也不知是何時橫過她胸前,不知不覺,就抓住了一邊椒丘,五指深陷,似乎睡夢中還是用了一點力氣的。

最尷尬處,還在於他陽氣充足,平時一人獨眠也就罷了,可如今受陰氣逗引,自然陽足自舉,那處萬千煩惱根,正正就陷在焦清蕙腿間……這滋味,就別提啦。

軟玉溫香在抱,抱得權神醫好尷尬,他鬆開手,待要退得一退,把焦清蕙從懷裡推出去,可才一動,焦清蕙睡夢中一聲嚶嚀,倒是又靠了過來,還要略皺眉頭,不滿地咂咂嘴,似乎覺得這枕頭好不聽話,該打發打發。

鬧了幾天脾氣,權仲白的怒火也消得差不多了,見小嬌妻雙眉略皺,白玉一樣的臉上為睫毛投出兩彎陰影,紅唇略抿,正因為是睡夢之中,才將楚楚可憐顯露得如此明顯,如是醒時,以她的性子,那肯定是不會讓這樣一面表現出來的。他倒有點起了心思,可想到自己撂下的那番話,這心思又淡去了——於是又要撤身後退,焦清蕙便又貼過來,如是三四回,他沒那個意思,可客觀上卻促成某樣物事進進出出、進進出出,在某處已有些熟悉的去處外頭滑來滑去、滑來滑去……

於是,他就把焦清蕙給滑醒了……

小姑娘還有點不清醒,她小小打了個呵欠,覺出股間有異,腿根不禁一緊,權仲白禁不住就出了一聲——焦清蕙還納悶呢,過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她面紅了,忙往前爬了幾步,這才回頭瞪了權仲白一眼:卻是鬢雲欲度香腮雪,轉盼眼如波。雖是嗔怪,可怪得人心裡痒痒……

「你把我褲子弄濕了!」她嗓音還有點點啞。權仲白反射就回了一句,「不至於吧,我……我這挺——」

他忽然會過意來,不禁面紅耳赤,不敢再往下說了,趁著蕙娘進凈房去,忙默念口訣,又將心法胡亂修行了一番,這才起身梳洗健身,用早飯時連正眼都不看焦清蕙,恨不得能只吃面前的一碗飯,也更顧不上挑剔她又吃得意興闌珊,橫豎吃完了飯,便躲到外院去,等焦清蕙打扮好了,遣人出來喚他,這才一道往焦家去了。

上回蕙娘過來閣老府,還是出嫁三天後行回門禮時,如今回門,才剛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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