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沈斯亮一直送霍皙回了許懷勐的家門口,車一停,霍皙從車裡出來,胡仲剛好從院里迎出來:「別急別急,慢點跑。」

「胡叔,他什麼病?嚴重嗎?」霍皙急色顯而易見。

「嘖,這孩子,怎麼連爸都不叫了。」胡仲佯露出不滿神色:「快進屋吧,在裡頭讓醫生檢查呢。」

霍皙點點頭,只顧著往屋裡去,胡仲在院子里瞅著沈斯亮,緩緩邁步出來:「斯亮也來了?」

「胡叔。」沈斯亮笑著跟胡仲打聲招呼,胡仲前腳從院子里出來,後腳就有人從裡頭把大鐵門關上。

倆人都被人家攔在外頭,沈斯亮一下就明白了。得,許懷勐這回,給這傻丫頭下了個套。

胡仲笑眯眯:「想進去不?」

「想。」沈斯亮很誠懇:「想進去看看許叔病成什麼樣兒了,許善宇不在,不能指著二朵兒自己啊。」

胡仲依舊笑眯眯,和藹道:「不用,你走了,這門鎖上,你許叔的病就好一半兒了。」

沈斯亮扶著車門,笑的頗為無奈。人家變著相攆他走,自己也不能非死皮賴臉在這兒耗著。

「胡叔,裡頭到底什麼意思……您給透露透露?」沈斯亮從褲兜摸出煙,又把火兒遞給胡仲嘴邊,一臉討好:「怎麼說您也看著我長大的,您是我親叔兒。」

胡仲就著火兒把煙點著了,瞅了沈斯亮一會兒,給他遞了個眼神。

沈斯亮多精啊,趕緊把車開走,站在不遠處的樹蔭底下等著胡仲。

胡仲走過來,點撥沈斯亮:「今天開會,你爸爸也在,散會的時候,我來接,倆人站在台階上不知道說什麼,本來說要晚上來看看霍皙,一起吃頓飯,結果到大門口的時候碰上你的車,這不馬上改了主意。」

「我爸到底跟許叔說什麼了?」

胡仲笑笑,拍拍沈斯亮的肩:「 那我可就不知道嘍……」

沈斯亮蹲在樹底下,瞅不遠處那幢小白樓,愁的呀。他要是能進去,怎麼都好說,但是現在許懷勐擺定了架勢就是不見他,這是什麼?就是他壓根就不承認自己跟霍皙之間的關係,人家不承認你,你能愣頭愣腦就衝進去說我要娶你家閨女?

他在樹底下等了一個多小時,給霍皙發了好幾條簡訊,最後,霍皙給他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你先走吧,我到現在還沒進去他房間呢,醫生正在給他做檢查。」

沈斯亮想說,他哪是做檢查啊,哪是套著你不讓你出來呢,他舉著電話;「他應該沒什麼事兒……要不,你看完就出來?我在外頭等著你?」

霍皙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不行,許善宇不在家,他一個人,我怕出點什麼事兒沒人照顧。」

沈斯亮半天才蔫蔫的:「行吧。」

這頭,他一個人兒半死不活的開車回了家,沈鍾岐果然也在客廳守株待兔,老頭坐在沙發上,假裝看電視,耳朵里一直聽著身後的動靜。

沈斯亮知道,他爹這是等他耐不住性子先開口呢,對付老沈沈斯亮最有一套,他也不著急,吹著口哨換了鞋,車鑰匙門口一扔,上樓大咧咧躺在床上開始看球。

沈鍾岐坐在樓下,不一會兒坐不住,關了電視上樓,站在沈斯亮屋門口:「你今天怎麼得空回來了?」

「嗨,天熱,不願意折騰,回您這兒找個宿。」

「我今天開會碰上宴棠了,那丫頭還跟我打聽你傷恢複的怎麼樣了,還說哪天要來咱家看看。」

沈斯亮漫不經心的按著遙控器:「行啊,我看她跟您挺投緣的,要是真成,給我當後媽我也沒意見,您高興就行。」

沈鍾岐知道他跟自己裝傻,也不生氣,在門口看了他一會兒,意味深長:「你歇著吧,我去書房了。」

爺倆都比深沉,看誰先沉不住氣。

……

許懷勐家,老頭兒就是打定主意閉門不見霍皙,醫生出來說了兩句模稜兩可的話,天太熱,心裡有火,注意靜養,這一養,連晚上飯也不吃了。

霍皙站在門口敲門,老頭兒從裡面嘆氣,今天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霍皙一頭霧水被許懷勐這麼晾了兩天,她覺出不對,故意提前了兩個小時下班在家門口堵著她爹。

車從大門拐進來,許懷勐穿著襯衫,背著手,一邊笑一邊跟秘書囑咐事情,哪兒還有半點病樣子,抬腿看見霍皙,老頭兒愣了一下。

霍皙穿著寬大的家居服,亂七八糟團在頭頂,端著盤子,直勾勾盯著她爹,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你不是有病嗎?

許懷勐背著手,一下就笑不出來了,唬著臉跟秘書端威嚴:「回去吧,明天早上來接我。」

進了屋,許懷勐看了看桌子,都是簡單的家常小菜,賣相不怎麼好,估計是這丫頭自己做的,霍皙咣當一聲把手裡那碟子放到桌上,神情冷了。

「您不是病了嗎?」

許懷勐拉開椅子坐下,想轉移話題:「都是你做的?」

霍皙明白過來:「你要是沒病我就回去了。」她摘了圍裙,拿起沙發上的包,轉身就走,許懷勐站起來,一下就冷了臉:「你給我站住!」

霍皙停住。

許懷勐深吸口氣,知道不能再拖了,便跟她開門見山:「你又跟沈家那小子在一起了?」

霍皙承認:「是。」

許懷勐大怒,一巴掌排在桌上,氣的臉都白了:「你到底還知不知羞恥?」

霍皙反問:「我一沒偷,二沒搶,怎麼就不知羞恥了?」

「你——」許懷勐愣愣瞪著她:「那檔子事兒你忘了?就算他沈斯亮心裡放下了,他爹能放下嗎?那好歹是人家兒子一條命,中間隔著這事兒,你就能那麼心安理得的跟人家在一起?就算你將來嫁進去,到底也是要矮人家一頭,欠著人家的啊丫頭!」

當爹的一直不願意提起過去這些事兒來傷害她,今天一時情急,許懷勐說話直了點,也沒顧慮霍皙,神情氣急敗壞。

「沈斯亮那小子誰不知道,他看上去對你好,心裡怎麼想的你能知道?」

霍皙很堅決,維護沈斯亮:「你別這麼說他。」

「我說錯了?霍皙,你問問你自己,你心裡有底兒,有這個把握他能完全放下斯航的事情跟你在一起嗎?你歲數不小了,眼瞅二十六的姑娘了,我好心給把老宋的兒子介紹給你,那孩子多好啊。怎麼就守著那一灘爛泥扶不上牆呢?」

霍皙軸勁兒上來:「您介紹宋方淮給我認識,是真的為我考慮嗎?還是您怕我嫁不出去,只想找一個不介意我跟沈斯亮過去的,能讓我遠離北京的,身世背景也還相當的人,讓我早點離開這算完事兒?」

霍皙這話中一半戳中了許懷勐的真實心思,一半也是刻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許懷勐覺得做父親的威嚴受到了衝擊,一時動了大怒,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朝霍皙砸過去。

「滾——!滾出去!滾的越遠越好!我怎麼有你這麼個情理不通的女兒!」

他用的力氣不大,水杯碎在地上,熱水濺了霍皙一身,燙的她一下皺了眉。

那熱水本來是她給許懷勐準備吃藥的,砸完,許懷勐自知衝動,有點後悔,又拉不下面子。只愣愣問了一句:「你……燙著沒有?」

霍皙低著頭,半晌,才蹲下把碎了的杯撿起來扔到牆邊的垃圾桶,又挎上自己的包,背對著許懷勐:「我走了。」

「有事兒……您讓胡叔給我打電話吧。」

她走得急,連衣服都沒換,背著那麼個大包,看的人心裡難受,許懷勐想追出去,感覺心臟不太舒服,趕緊捂著心口坐下來。

霍皙衝出家門,始終低著頭,迎面撞上個結結實實的胸膛,發出沉悶「咚」的一聲。

許善宇捂著胸口,撞的硬是沒忍住咳嗽了兩聲,他看清是霍皙,開始大聲數落她:「你瞎啊,走路不會看人嗎?」

霍皙當聽不見,躲開他往左走,許善宇不依不饒,她往哪兒走他就往哪兒堵。

「幹嘛去,跟你說話聽不見?聾啊?」

霍皙徹底急了,情緒爆發狠狠推了許善宇一把:「滾開!!!!」

許善宇被震懾住,訥訥瞅著霍皙通紅的眼睛和這一身狼狽相,懵了:「……老許打你了?」

霍皙恨恨從牙底擠出四個字:「一丘之貉。」

許善宇正琢磨著這一丘之貉是個啥意思,霍皙已經推開他走遠了。

今天沈斯亮在外頭應酬,喝了點酒,但是不多,也沒開車,他一個人兒從吃飯的地方出來,獨自來了霍皙之前一直住的房子樓下。

他敲門,敲了三聲。裡頭沒人應,他又敲。

霍皙不一會兒出來給他開門,看見他也嚇了一跳:「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我回家,看你樓下燈亮了,就知道你回來了。」沈斯亮這酒雖沒喝多,但是也隱隱有點到量,他瞅著霍皙笑,笑的曖昧又炙熱:「二朵兒……你真好看。」

她身上穿了件煙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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