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Flower·圓圈 24、那個小小的姑娘,是怎樣血濺當場

早晨七點,飛機穿過仙女面紗般的朝霞,披著北國沁涼的雪氣,降落在c城還未完全蘇醒的機場。

開始的電話長聊,到半夜趕赴機場,我幾乎一夜未睡。

原來剛工作時有重要項目要加班趕策劃的時候,也曾經熬過通宵,原本不覺得什麼,倒是在飛機上迷糊了一會,反而加重了疲累感。

我沒有告訴封信我會乘這樣早的一班飛機回來,如果他知道,大概不會允許。

電話里他溫和而清朗的聲音彷彿還貼在耳邊,每一個句子,都帶著令我痴迷的小小悸動,輕觸我的臉頰,有一種夢幻般的不真實。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夜晚的長聊,而多喜歡我一點,但是我知道,我這樣的想念他,想看到他,急切不止一點點。

我出了機場,打車直奔他家,在計程車上照了一下鏡子,還好臉色不算太差。

到了封信家的小區,八點剛過。

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車和人開始進出,有在小湖邊打著太極拳的老人,和提著早餐袋匆匆趕回家的婦女,門口的保安管理挺嚴,看我在登記本上寫上封信的名字,友好的朝我笑一笑。

我還沒走到他家門口,迎面撞上了仙人一樣捋著白須大踏步走過來的封老爺子。

我紅著臉站定,向他鞠躬,叫「封爺爺」,想起上次何老師和封老爺子為了我叫他什麼而起的爭執,暗暗念道何老師對不住了稱呼這事有點亂咱們以後再研究。

封老爺子眼神不錯,立時認出了我,瞬間眉開眼笑。

「小程啊!怎麼一直沒來了啊,這是嫌棄我老頭兒寶貝少呢?」

雖然是調侃,但我也如臨大敵各種賠小心:「封爺爺,我挺想來看您的……」

老爺子一拍腦袋明白了:「嘿,是那小子的錯……下次要封信帶你來家吃飯,咱爺倆再接著聊。」

嘴裡又哼了一聲什麼,突然表情就愁了,我看著挺有趣,封老爺子鬚髮皆白,臉上皺紋卻少,表情豐富的時候,頗像個老頑童。

我打量著問:「封爺爺,那,封信他……」

老爺子直接把話截了過去:「封信一早就跑出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我家那隻老狗昨天晚上出去玩,平時天氣好會自己出去自己回的,都六七年了習慣了,睡覺前我鎖的院門,本來以為它早進了狗屋了,誰知早上封信去牽它跑步才發現它這一夜根本沒回來。唉,老了,鎖門前我明明看了一眼,還以為狗回來了,趴那睡了。」

想想又吹鬍子瞪眼的生悶氣:「狗東西。」

我一邊安慰他,一邊回憶起上次看到的金毛犬郭靖。

記起何歡曾經提過,封信離開學校後,一度變得消沉孤僻自閉,原來的朋友都斷了聯繫,新的朋友圈也無從建立,這些年除了何歡與他還算有幾分親近,剩下的朋友大概就是被人家棄在他門口他收留了的金毛犬郭靖了。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郭靖的特徵,記得上次我和它相處甚歡,撫摩它的時候曾發現它的右耳略大左耳略小,毛色也比普通的金毛更深。狗走失後的二十四小時是最寶貴的尋回時間,我顧不得回家,告別了自責的封老爺子,向門口的保安打聽了一下附近的小區,也跑出去尋找。

附近小區並不多,旁邊就是政府重金開發的護城河風光帶,不遠處還有一條高速公路穿過,如果郭靖不小心上了高速被人帶走,那就比較糟糕了。

我一路問過去,連走了幾站路,都沒有問到有用的線索,不由有些心急,琢磨著是不是應該上高速往收費站走過去問問。

這麼想著,就準備過馬路,走到斑馬線一半,突然覺得腦袋一陣暈眩,眼前猛的一陣黑霧襲來,我一下子蹲地了地上,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到刺耳的剎車聲。

過了幾秒,眼前漸漸恢複了視線,我才發現自己蹲在正人行道的中央,兩邊有兩輛看似急剎停下的小車,有一輛車頭離我的身體只距半尺。

我嚇得手腳冰涼,在司機同樣面色蒼白的怒斥里,腳步發軟的退迴路邊。

還未站穩,就感覺一個人像一陣強勁的冷風般,不知從哪裡衝出來,驀然攔在我面前。

穿著黑色風衣的封信冷冷的看著我,卻並不伸手,也未開言。

他的周身帶著我所不熟悉的致命的寒氣,目光深處是熊熊的怒焰,一時間竟讓我覺得自己犯下彌天大錯,不可原諒。

我未張嘴已經呆住,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封信,疏離,憤怒,冰冷,怨憤,表情失控。

這樣的他讓我覺得害怕。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顧我頭昏腦漲,把我往路邊拉去。

我的手腕被他捏住,生疼,腳步踉蹌著,甚至無法抬頭,我只能儘力的集中所剩的全部精神忍耐著那種強烈的不適。

我發現我們站在了一家小超市裡。

他從貨架上拿了一瓶早餐奶,扔給店員加熱。

「喝。」他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

我乖乖的喝下去,幾乎是機械的動作,不敢反駁也不敢探究。

溫熱的牛奶流進胃腸,大腦似乎獲得了能量的供給,不一會兒,人就緩過勁來,看來是一夜未睡,又接著奔波沒吃早餐,低血糖犯了。

我有點不確定的看著封信,喏喏的開口:「封信……我……」

「不要跟我說話。」他難以忍受般的轉過頭,充滿厭惡的語氣讓我一時間如墜冰窖。

大概是看我有好轉,他又一言不發的拉起我走出超市,走到路旁,我這才發現他的車停在附近。

他拉開車門把我塞進去,自己從另一側上車,高大的身體從我的左前方覆過來,在我的右側拉出安全帶,把我扣在座椅里。

動作飛快,目光冰涼。

然後一踩油門,車子箭一般的衝上大路。

路邊的景物飛快的倒退,我不敢看封信,也不敢開口,只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包。

我隱隱猜到他如此盛怒的原因,但卻又不能肯定。

我聽若素說過封尋的事情,他的孿生妹妹,因為極度的疲勞,在高考過後的一個清晨,恍惚的走在馬路上被飛馳而過的汽車撞死。

那場車禍,帶走了封尋,也改變了封信的人生。

我不知道,剛才他無意間目睹我幾乎遭遇車禍的場面,是不是他失控的原因。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在隆隆聲里開進了熟悉的地下車庫。

是我的住處。

封信面無表情的停好車。

「回去睡覺。」他說。

我自己解開安全帶,把門推開,又忍不住回頭看他。

濃重的陰影里,他把頭微微後仰,似乎用力閉了一下眼睛。

「回去睡覺,現在不要跟我說話。」

我沮喪的打開房門,看到客廳里大捧的白玫瑰。

那玫瑰幾乎堆滿了小半個客廳,難怪昨天七春會慘叫成那樣,但七春雖然嘴硬,到底還是心軟,大概在封信走後,還是一邊毒舌一邊把它們從門外抱了進來。

七春卻不在家裡,不知道跑去哪了。

我蹲在那些玫瑰的面前,伸手撫摸它們的花瓣,卻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

我一點都不覺得痛,因為更痛的,是其他地方。

封信,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在學習做一個好的男朋友吧?

但是為什麼我看著他的努力,除了感動,還會有心痛。

同樣不曾戀愛過的我,在這短短的幾天里,漸漸開始明白,在一起的意義,是想給你幸福快樂。

因為他,我感到幸福。

而我更希望,我也能夠找到開啟他心門的那一片鑰匙,勤奮的清掃掉他心裡獨自承受了太久的那些陰暗與傷痛。

我想讓他和我一樣感到活著和在一起是多麼幸福快樂。

這一覺睡了好久,我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天黑。

七春還是沒有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聽到她在那邊壓低聲音說話,大概有什麼不方便,於是就告訴了她一聲我回來了。

掛了電話感覺到手腕有些隱隱作痛,舉到燈下一看,上午被封信用力抓過的地方隱隱有青印。

我對自己嘆氣,卻又不敢打電話。

我把那些玫瑰花整理成一束一束的,找出房間里所有的瓶瓶罐罐插上,最後一大把實在放不下,只好插在了小水桶里。

我打電話問若素,她在那一端笑得花枝亂顫。

「是我和何歡戀愛的時候,他開始都不知道要送我禮物,結果有一次另一個在追求我的男孩子送了一大把玫瑰給我,我很開心拿到他面前炫耀,故意讓他吃醋抓狂。結果他連著一星期,每天訂不同顏色的玫瑰花給我,周一紅的,周二粉的,周三黃的,周四白的……最髮指的是,每一天都訂一千枝,那些送花的店員都瘋了……到了第七天我終於扛不住了,向他求饒,保證以後再也不收其他人的花了。」

我驚嘆不已,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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