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紋身

「這種去紋身的方法是用弱酸溶液造成皮膚淺表灼傷, 使色素隨壞死組織一起脫落的。」紋身店的師傅說。

駱佑潛頓時蹙起眉頭:「灼傷?疼嗎?」

「那肯定不能避免, 過後可能還會產生水泡一類的問題,不過皮膚好的姑娘會恢複得好一點,不會留疤。」

陳澄的皮膚挺好的,原本手腕上的那條疤除了一層光面, 幾乎已經看不到曾經可怖的蹤影了。

陳澄歪著頭靠在牆邊,極其懶散地垂眼耷耳,而駱佑潛仍皺著眉對這種去紋身的方式很不滿。

紋身師傅見兩人都沒反應。

頓了頓, 撈起陳澄手腕看了眼, 又說:「這不挺好的嗎,如果不想要了可以讓我們這的設計師重新設計一個圖案,把顏色覆蓋上去。」

「沒事兒,就用那個洗吧。」陳澄收了手,不咸不淡地笑了下, 彷彿一會兒要灼傷的不是她一樣。

「不行, 姐姐,這個太疼了,也沒激光去紋身衛生安全,我們還是去醫院吧。」駱佑潛把她的手拉回來。

陳澄素麵朝天,穿了件長度幾乎到腳踝的長款羽絨服, 裹得像個巨型蠶蛹。

昨天沒有睡飽,臨近過年也沒有什麼新的拍攝工作,她今天打算洗完紋身就回去繼續補覺,所以打扮得極其隨便。

各種意義上的隨便。

腳上是大了好幾號的棉拖鞋, 頭髮低低地梳了個髻,中間插了一支小飾品店裡買的簪子,碎發散落在脖頸上。

「激光我們這沒設備。」紋身師傅說,「不過那個皮膚不會受損傷,反正隨您吧,說實話現在大多數人都選激光去紋身。」

「就這個吧,不想折騰了,走路累。」陳澄懶洋洋地一撩眼皮,掃了駱佑潛一眼。

心想,而且激光去紋身多貴啊。

「不行,你看師傅都說了,走,咱們還是選安全點的方式。」

駱佑潛說著,就直接在陳澄背後推了把,直接把人推出了紋身店。

「哎呀,真沒事兒,不就痛一下嘛,多大點事兒呀。」

長款羽絨服束縛了她的腳步,她走路都鬆鬆垮垮的,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無知覺地帶上點撒嬌的意思。

「你沒聽見他說還有可能留疤嗎,你可是要演戲的啊。」駱佑潛說,「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

陳澄頓了頓,低頭無奈地摳了摳手指,低聲道:「其實我不是容易留疤的體質……」

然而並沒有用。

她還是被駱佑潛扭送進了醫院,還提供了一站式服務,挂號付費陪護一應俱全。

只有在付費時,陳澄遞給他一張卡,讓他替自己去繳費。

養了個昂貴弟弟,果然是件破財的事兒。

不過有個人關心自己的感覺卻也讓她有點貪婪。

「姐姐,我就在外面等你。」

「嗯」陳澄應了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很快的。」

「嗯,別怕,還是會有點疼。」

陳澄笑了笑:「我看現在怕的人像是你,怎麼說也是個冠軍呢,還怕這種啊。」

駱佑潛想說,我不怕疼,但我怕你疼。但最終也沒說出口,陳澄不著調地懶散一笑,就拖著步子進了手術室。

雖說是手術室,但由於時間短操作也簡單,其實是一間操作室。

「把衣服褲子換上,還有鞋套和帽子。」一旁的護士把一套東西遞過來。

「……要這麼複雜嗎?」陳澄看到這架勢,還以為自己誤會了激光祛紋身的操作,這簡直是要開膛破肚的節奏。

「放輕鬆,只是為了盡量控制無菌,以防感染。」護士說。

陳澄脫了羽絨服,直接在毛衣和褲子外套上衣服,把頭髮全部塞進手術帽,護士又在邊緣貼了一層膠帶固定。

「好了,進來吧,我先給你消毒。」

手腕被抹了兩遍酒精,涼颼颼的,陳澄原本就涼的手更加冷。

「需要上麻藥嗎?」護士問。

「很疼嗎?」

「比紋身會疼一點,不過我看外面那位這麼擔心,還以為你很怕疼呢。」

「沒有,那就不用麻藥了。」

手術室里安靜得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於是放大人的感官感知能力。

激光器被接通電源進行預熱,沒有上麻醉的手腕開始出現一陣陣的刺痛感,像細針扎入穴|口,從裡面溢出酸痛感。

陳澄輕輕「嘶」了一聲,也許是在傷疤上直接做激光的關係,比紋身時的痛楚還要大上幾倍。

醫生抬頭看了她一眼:「做了兩個光斑觀察反應,沒有不良現象,現在開始做激光治療。」

「嗯。」為了忍耐疼痛,說話間牙齒都在打顫。

醫生摁著她的手,跟她聊天分散注意力:「那剛才怎麼不做麻醉浸潤呢,一般不管怕不怕疼都會做一個的。」

陳澄垂著眼,沒有回答。

有些話,說出來就太矯情了。

有些事,不衝動去做以後也許就不會那麼痛,就像衝動紋身後洗紋身這麼疼。

她想讓自己記住這一點。

一小時後,陳澄結束了治療,手腕上被包裹了一圈紗布。

護士拉開手術室門叫駱佑潛時,陳澄還坐在凳子上脫鞋套。

「怎麼樣,痛不痛,已經好了嗎?」駱佑潛站在門口,蹙眉,滿眼心疼。

陳澄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指尖搭在上衣扣子上一顆顆捻開,慢條斯理。

「醫生說差不多了,還要看後續恢複,應該一次就能幹凈。」

「那就好,你這幾天都不要碰水啊,也別做飯了,我們去外面吃……」

他絮絮叨叨沒完,陳澄偏頭掏了掏耳朵,突然起身,毫無預兆的唰一下扒了外頭套著的手術服褲子。

「誒……!」駱佑潛未說出口的話被這一幕嚇得臨時拐了彎,坐上雲霄飛車。

陳澄慢悠悠地蹬掉褲子,裡面是一條本來穿著的牛仔褲。

她狹促地來回在駱佑潛身上掃了兩眼,無聲的說:小屁孩,就你這樣的,也敢管你姐?

換下衣服,他就像一條瘋狂搖著尾巴的小狼狗,陳澄一走出去他就兢兢業業地扶上,嚴肅得彷彿手裡是哪個新出土的皇后「文物」。

陳澄纏了紗布的手被他輕輕握著,另一隻手翻著手機。

沒有收到銀行卡的消費信息。

駱佑潛剛才付款時沒有用她的卡。

「剛才的治療費……是你自己付的?」陳澄停下腳步。

「啊……是,我有錢。」駱佑潛無意識地吞咽,有些緊張。

「我也有錢啊,真是的,怎麼樣也比你大幾歲呢,這點錢還是有的呀……」陳澄嘆了口氣。

「我知道,姐姐,我知道。」駱佑潛眉骨輕輕一揚,安撫似的,「我要重新打拳了,那個賺錢很快,我就是想,謝謝你。」

陳澄抬眼看著他,目光意味難明。

突然,她向前一步,低下頭,把額頭搭在了駱佑潛的肩頭,手臂卻仍垂在兩邊,身體也離得很遠。

「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分寸啊,臭小子。」

幹嘛對她這麼好。

不知道很容易上癮嗎?

駱佑潛在陳澄靠近的那一瞬間就徹底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絲一毫的動靜會吵醒了這個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姐姐。

他喉結上下滾動,目光觸及她後頸裸|露的雪白皮膚,又倏忽移開了視線。

心臟跳動,悶在胸腔,他有些怕心跳聲會不會就這麼傳遞給陳澄。

見她始終就著那個姿勢沒動,駱佑潛才緩緩地伸手環住了她的腰,一點點收緊。

即使外面套了一件那麼厚的羽絨服,但陳澄抱起來的感覺還是瘦的讓人心疼。

其實她再怎麼堅強,也不過只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罷了,駱佑潛一直以來小心翼翼處理這份情感,生怕哪裡會讓陳澄覺得不舒服。

卻在這一刻,忽然想不管不顧,萬一,她答應了呢?

「姐姐,我……」

電話卻在這時響起來,是教練打來的。

「接電話吧。」陳澄站起來,退了一步,「他肯定是催你去訓練的,我都耽誤你一上午了,快去吧。」

「等會,姐姐,我有話……」

陳澄打斷他,倏得一笑:「困死我了,先回去睡覺了,就不陪你去拳館了。」

說罷,她擺擺手,拖著步子,半身不遂似的走了。

駱佑潛看著她的背影,瀟洒自如,他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眼。

得,一通電話把這隻瞌睡的小獅子又重新吵醒了。

「喂,教練?」

「佑潛啊,昨天你來找過我的吧,不是我在做夢吧?」

駱佑潛勾唇:「嗯,我現在就過來練拳了,大概二十分鐘。」

「雖然是從頭開始,但你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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