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駱佑潛又重複了一遍, 緊緊握住她的手。
陳澄反手握住他, 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看頭頂深深淺淺的雲層。
街上太吵了,只有駱佑潛認真而專註地看著她的模樣讓她十分安心。
駱佑潛還捏著她的手,輕輕鬆鬆環了一圈, 很涼,而駱佑潛緊貼著的虎口卻漸漸燒起來。
他張口,話在喉間滾了幾圈, 還沒措辭好, 陳澄就看向他。
紅著眼眶看著他,睫毛上站著淚水,鼻尖也淡粉,眉頭輕蹙:「別問我剛才的事情。」
聲音像沙漠里最後一滴水,頭頂是不太明亮的星光。
「我們去看電影吧。」她脫口又說了這一句, 頓了頓, 又笑著補充,「好久沒看過了。」
「好。」
駱佑潛沒再問,直接掏出手機點開購票軟體,又遞過去讓她選,選完電影他選了最後排的兩張票付了款。
她裙擺舞動, 透薄的袖子被風撩起,露出手腕上的那個紋身。
黑色的一團,隔著月光駱佑潛看清上面的圖案,他的視線定在上面。
電影馬上就開始, 駱佑潛打了輛車,兩人趕到電影院時還有十幾分鐘。
「姐姐,你在這坐會兒,我去買飲料。」駱佑潛丟下這句,便去一旁的櫃檯上排隊。
電影院的暖氣開得很足,陳澄坐了會兒,覺得身上的血液似乎重新開始流動起來,她找出手機撥通徐茜葉的電話。
如果這事只牽扯她自己,她不願意麻煩徐茜葉,但事關駱佑潛,她不願意連累他。
那人的手段,如果不提前處理,到時候的真相就成了他是完全的受害者。
剛才的肖總是這一部片子其中一個投資方,但並不是最大一家,徐茜葉在這些資本運作上,靠著她爹還是能說上些話,辦的了事的。
「兩杯熱牛奶,還有一份爆米花。」
駱佑潛對服務員說,回頭看了眼陳澄,發現她正在打電話。
「嗯,我沒事,沒把我怎麼樣。」
「那人受了點傷,不是我……嗯,他過來了,他打的。」
……
掛了電話,陳澄舒了口氣,坐在椅子上,看著前面駱佑潛的背影。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出了神。
除了眼底還泛紅,已經看不出來剛才在路邊失聲痛哭的就是陳澄了,她現在看上去非常平靜。
甚至平靜過了頭,有些木訥。
「姐姐,你先喝點熱的。」駱佑潛把牛奶給她。
「啊,好。」陳澄接過,低頭吹了一口氣,喝了一小口。暖洋洋的到胃裡很舒服。
「時間差不多了,進去吧。」駱佑潛說。
陳澄跟在他身後,兩首捧著熱牛奶,亦步亦趨地跟著,大腦生了銹,完全放空,等檢完票經過衛生間她才把牛奶杯遞過去。
「我去趟衛生間,你先進去吧。」
「嗯。」
冰涼的水繞過指間,陳澄吸了口氣,把沾了水的手在臉上搓了把,睫毛簌簌抖動,惹得手心有些癢。
雙手撐在水台邊,陳澄抬眼看鏡子里的自己,眼下濃重的青色,看上去病懨懨的,也不知道怎麼會惹來那種變態。
從那個肖總不聊拍戲,不停的灌她酒,她就猜到了他的意圖。
也不過21歲罷了,那種時候不可能不怕,卻想不出叫誰來幫忙,徐茜葉去臨市了,只好給駱佑潛發了信息。
還好有他……
陳澄往臉上潑了把水,走出衛生間,駱佑潛還在外面等她,靠著牆。
「走吧。」陳澄輕聲說。
她抬腳往前走,卻被一雙手托住了下巴。
一張柔軟的紙巾覆在了她的臉上,輕輕柔柔地擦掉她臉上的水珠,幾乎能感受到對方愛不釋手的小心翼翼。
陳澄抬眼,直接撞進了他深潭似的瞳孔里。
她往後撤了一步,彆扭地移開視線,心尖兒上最隱秘的那處卻因為這格外愛護的對待泛起酸,這太奇怪了。
「走吧。」她又說了一遍,接過他的紙自己胡亂抹了把,即使阻止了這愈加曖昧的動作。
放映室的空調開得很高,一群人聚集在裡面,悶得很。
陳澄把外套脫下來放在臂彎。
座位在里側,他們只好一邊說著抱歉一邊側著身往裡面挪。
熒幕上已經在放預告片了,最後一排上有個小男孩,捧著一杯可樂在椅子里晃啊晃,最後在陳澄經過時突然一絆。
可樂直接潑到了她身上。
什麼叫諸事不順,她算是體會到了。
「你幹什麼!」駱佑潛皺眉,把陳澄攬到自己旁邊。
從收到簡訊開始就提心弔膽到現在,一點一滴的意外在他眼裡都成了故意傷害,簡直快有了被害妄想症,他聲音挺響的,頓時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沒事沒事。」
陳澄扯了下他的衣角,打圓場,拿剛才的紙巾往衣服里抹了抹。
孩子的母親也立馬起身說著抱歉。
「真沒事,看電影吧。」陳澄沒脾氣地笑笑。
到了座位,駱佑潛又從兜里拿出紙巾,側身過去剛要幫陳澄擦衣服,一抬眼,又倏忽垂下。
耳尖紅了。
「衣服蓋上!」
兇巴巴的,駱佑潛把自己的外套扔到她身上。
陳澄怔怔的看他一眼,奇怪地低下頭,才恍然發現自己裡面的單衣剛才被潑濕了一塊,內衣都透出來。
「……」
陳澄飛快地把外套蓋上,彆扭地拎了拎裡面濕漉漉的單衣。
駱佑潛這才重新側過身,替她把外套衣領掖了掖,把熱牛奶放進她手裡。
「烘一烘。」
陳澄想說不冷,但最終沒說出來,嗓子眼發酸,只好緊緊地握住牛奶杯。
後來電影放了些什麼她都沒怎麼看進去。
回到出租屋後,陳澄把那杯已經涼了的牛奶放在桌上,坐在床邊盯著它看。
看了會兒,卧室門被敲響,駱佑潛推開門進來,手裡拿了一支軟管藥膏:「姐姐,你塗點這個。」
陳澄這才想起自己的腳後跟被高跟鞋磨破了,紅了一大塊。
她穿著高跟鞋,黑色細跟,腳趾細長白皙,腳背飽滿,隱隱有穿破皮膚的青色筋脈。
駱佑潛垂眼,把藥膏塞在她手裡,也沒有多待,給完就走。
關上門後,他靠在門板上,漸漸收回視線。
他突然想抽支煙。
第二天,陳澄起來時駱佑潛已經去學校了,她把外面桌子上放著的早餐吃盡,也同樣去了學校。
今天就是12月的最後一天了。
臨近跨年。
是之前綵排的話劇表演考核的日子。
就連徐茜葉這個常年翹課的不良學生也來了,她和陳澄沒有被分在同一組,在不同的排練室練習,直到將近午飯時才約著見了面。
一上來,徐茜葉就拉著陳澄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番。
「真沒受傷吧?」
「沒有,你就放心吧。」陳澄笑笑。
「你別說,你家那個弟弟還真挺靠譜的啊。」見她沒事,徐茜葉放了心,轉而跟她打趣。
陳澄嘆了口氣:「他以前拿過拳擊冠軍的,昨天我沒攔著,我都怕那個什麼『總』要當場翹辮子。」
「冠軍?!拳擊?!」徐茜葉目瞪口呆,「還有這種身份?」
「呃。」陳澄頓了頓,「現在沒打了,可能遇到些事吧,我也沒好意思問,不想再揭人傷疤。」
徐茜葉這朵從小溫室里長大的嬌花並沒有聽出其中的無奈,興沖沖道:「我說呢,還以為現在的高中生身材就這麼好,寬肩窄腰的,看著就要腿軟。」
「……」陳澄翻了個白眼。
「對了,他幾歲啊?」
「嗯?18吧,高三。」陳澄說。
「哦,那還好,成年人了,□□一下也沒有什麼負罪感,就是還是個高考生,得再等等。」徐茜葉一本正經
「……」陳澄推了她一把,「想什麼呢。」
「別跟我說你沒興趣啊,這種武力值max的小奶狗,我都要心動了好嗎!」
陳澄懶得理她,直接岔開話題:「對了,昨天那個肖總怎麼樣了?」
徐茜葉從鼻子里冷哼一聲:「醫院裡呢,我跟你說這老東西名聲早就臭到太平洋了!之前還有嫩模跟他的照片曝出來,反正我家還有項目投在他公司里,加上這事本來就他不對,讓他不再追究也不過一句話的事。」
陳澄點頭。
「本來我昨天氣死了,還聯繫了律師要告他性騷擾,但是他傷的嚴重,已經構成了輕傷的界定,如果真搬上檯面,你的小奶狗也得背上官司,你肯定不樂意,我就沒繼續深究。」徐茜葉說。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