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浪狗

翌日,陳澄打完零工準備回出租屋,剛準備拿鑰匙開鎖,收到一條信息。

【葉子:小婊貝,快來憶城!】

憶城是一家富貴公館,吃喝玩樂樣樣俱全。

【陳澄:怎麼了?】

【葉子:這都多久沒見面了,你快給我出來,別一天天打工打工,姐姐養你啊。】

「葉子」是陳澄給徐茜葉的微信備註,大胸富婆,親爹家財萬貫,一個不走尋常路的正統富家女,於是和陳澄這個窮光蛋成了閨蜜。

大學同學,同專業,陳澄起初學表演是為了掙大錢,後來只為夢想。

而徐茜葉只為了體驗她放縱不羈的各色人生。

陳澄收起手機,笑了笑,又轉身出了小區。

剛坐上地鐵時又收到她一條信息。

【葉子:化妝啊記得,我不跟邋遢鬼玩。】

【陳澄:我們底層階級沒有出門帶口紅粉底的習慣,你就忍忍吧。】

天色暗得飛快,遠處天際像暈染開的水墨,黑雲壓城,光芒陷落。

在憶城公館附近下地鐵,陳澄走出地鐵口看了眼天色,估計又要下雨,沒帶傘,轉念想今天可以蹭徐大富婆的車,又放心了。

徐茜葉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妝容精緻,一件黑色蕾絲小洋裙,細高跟,小手包,墨鏡。

就是面上掛著的笑未免太過傻白甜。

相比剛剛打完工的陳澄,素麵朝天,白衣黑褲,帆布包白板鞋。

「澄兒!」徐茜葉興高采烈地喊了聲,小碎步噠噠噠跑過去一把抱住她,「想死我了!」

「我看你是樂不思蜀。」陳澄笑笑,這一個月,徐茜葉都和她那個異國戀男朋友待在一起。

「思啊,超級思。」徐茜葉挽住她,湊近了看她的臉,鄭重道,「你這樣不行,走,我去給你化個妝。」

進了衛生間,徐茜葉給陳澄抹了粉底,塗上烈焰紅唇,又畫了大挑眉重眼線。

把她氣質中妖艷的那部分完全凸顯出來,像是散發香味的毒藥,目光掃過就是一把剜心的利刃。

她滿意地拍手:「完美!」

公館底層是一個小酒館,歐式風格,大提琴厚重悠揚。

兩個妖精一出現便是人群的焦點,前者像精靈,後者如毒蛇。

拳館俱樂部里人聲鼎沸,教練畢竟曾經是能進國家隊的級別,開一家拳館必定會有重量級人物出現,里里外外圍得水泄不通。

儘管這圍觀者大多都是外行者,但這城市裡,白天工作壓得喘不過氣,跟同事勾心鬥角,被上層批評諷刺,在晚上來看看人打架也是不錯的消遣。

大多數人都是這種想法。

拳擊這項運動在國內沒什麼熱度,但只要親身置身其中,便會徹底吸引進去。

那種荷爾蒙的爆發,原始的速度與力量,強者的張揚與勝利。

駱佑潛坐在休息室里,手上的繃帶還沒繞上,上身光著,叼著一支煙,沒點燃,只咬在嘴裡,目光陰鷙。

教練一進來就看到這副樣子,直接把煙丟了:「都要上場了還抽!不知道煙酒是拳擊手的大忌嗎!」

他開始纏繃帶,頭也不抬,聲音挺淡:「說好了,就這一場,抽不抽都無所謂。」

說好,只打這一場,對手是宋齊。

贏了,下一場比賽他也不再參加,直接算作抽中和他PK的那人勝利。

輸了,他也再也不會參賽扳回一城。

「唷,我當是誰呢,怎麼著,當年打死一個人現在還要復出了?」

門口進來一人,壯實的身軀把燈光徹底遮住,手臂脈絡分明,硬如磐石,語氣卻是譏誚至極。

駱佑潛轉頭去看,眼裡瞬間釀起一場龍捲風,被教練扣住手,低聲斥道:「什麼時候這麼沉不住氣了!」

教練站起來,面對宋齊。

宋齊和駱佑潛當年都是他手下的小徒弟,比駱佑潛大三歲,旗鼓相當,但論應變能力與靈活程度,駱佑潛是他見過的第一。

所以即便力量、速度、技巧都相近的情況下,宋齊從沒贏過駱佑潛。

駱佑潛突然輕笑出聲,懶懶地掀起眼皮:「可能今晚再打死一個,我就真退了呢。」

這話說得張狂,宋齊登時變臉,咬牙切齒道:「你試試。」

見他離開後,教練才回了駱佑潛旁邊,掂了掂屬於他的那副拳套遞給他:「今天不是一場快仗,你別輕敵。」

「我知道。」駱佑潛沉聲。

「你兩年沒打了,就算昨天突擊訓練也和你頂峰時刻完全比不了,宋齊這兩年雖然打得少,但訓練沒停過,你想贏他。」教練頓了頓,「難。」

駱佑潛咧嘴一笑,笑容里的張揚與諷刺絲毫沒掩飾。

眼裡是風雨欲來的狠戾。

「兩年沒打,他照樣是我的手下敗將。」

他從來如此,不是不知道這一仗不容易,只不過拳擊這項運動,上拳台前就已經給自己想好「輸」這條退路,永遠都贏不了。

陳澄和徐茜葉坐在吧台前,一個妖艷,一個優雅,笑意盞盞。

似乎是墮入人間、不知俗世為何物的妖精,但湊近聽,就會發現她們聊的也不過是日常瑣事,同樣疲於塵世。

「那你下一部戲,準備去試鏡哪個?」徐茜葉問。

「能試的都試唄,廣撒網,才能有落網的。」陳澄嘴唇勾起,懶洋洋的。

「你就真要走這條路啊。」徐茜葉嘆了口氣,「你要換個別的行業我還能叫我爸幫一把,娛樂圈水渾,我幫不了。」

陳澄拍她肩膀,語重心長:「所以啊徐女士,你快叫你爸進軍娛樂圈為咱倆鋪路吧。」

徐茜葉知道自己勸不了陳澄,她是認定了要走演員這條路,她喜歡錶演,甚至是熱愛。

大學時遇到過一個好老師,從此從小世俗的陳澄竟就有了一個最純粹的夢想,在最魚龍混雜的娛樂圈。

沒人脈沒作品沒有靠譜團隊和金主,陳澄這麼孤零零一個小姑娘,想要立足,難上加難。

何況脾氣死倔,許多人削減腦袋去擠的「捷徑」,她都不屑一顧。

「真怕你會餓死,還好有我這麼一個……」

話說一半,徐茜葉突然柳眉一蹙,直接把酒杯灌到檯面上,「操!你看那邊,是不是那個小賤人!」

陳澄聞言抬眼,穿過從牆壁上穿射而下鐳射燈與煙霧,看到對面桌上坐著一個女人。

也就是徐茜葉口中的「小賤人」。

「幹了那檔子不要臉的事還敢出來,媽的!揍她!」說完,她便風風火火地起身衝過去。

那背影,像是去炸碉堡。

陳澄慢吞吞滑下椅子,跟上。

那姑娘有個藝名,叫智沁,女團出身,轉行演戲,前段時間陳澄好不容易踩了狗屎運拿到一個女三的角色,被她攔路搶去了。

靠某些登不得檯面的手段,大家心知肚明。

「智沁,你他媽給姑奶奶出來!」仗著親爹有錢,徐茜葉直接揪著人頭髮就拎出來。

周圍幾個男人女人都知道徐茜葉背景,她一眼瞪過去,沒敢吱聲。

直接把智沁拉到酒館外頭的走廊,空氣里都是潮濕和悶熱。

陳澄站在她身後,好整以暇,抱胸靠在牆邊,歪著頭看戲。

智沁看了徐茜葉也怕,畢竟是有名的能折騰的主,先前那副妖賤樣子收進去。

「陳澄,這事是我對不住你,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智沁說得簡直肺腑。

徐茜葉叉著腰翻了個大白眼:「說你媽呢?她要幫忙我幫不了她?還需要你?」

智沁簡直被徐茜葉快嚇哭了:「你要打要罵都可以,我對不起你。」

陳澄抬眉,一步一步走近,嘴唇紅艷艷,輕輕勾唇笑起來。

玩味:「打你——也可以?」

她抬手從冰桶里抽出一瓶香檳,眼尾勾起,嘴唇削薄,戲謔又性感。

手臂帶風,舉著香檳直接朝智沁的腦袋砸過去,逼出她喉嚨底恐懼的嗚咽,連躲都忘了躲。

酒瓶在離她太陽穴幾毫米的地方停下。

她紅唇微張,吹了口氣,笑得魅惑:「怕什麼。」

拳場。

場子越來越熱,大屏上放了今晚對決者的歷史獲獎情況。

駱佑潛,全國青少年職業拳擊比賽輕量級冠軍;全國全年齡業餘拳擊比賽輕量級亞軍。

宋齊,全國職業俱樂部拳擊比賽輕量級冠軍;全國青少年職業拳擊比賽輕量級季軍。

各種賭注都在人聲鼎沸中推進。

在駱佑潛和宋齊上場後呼聲到達頂峰,雙方的舉牌寶貝各自舉著戰旗領進場,前|凸|後|翹,再此引起歡呼。

「開館比賽現在開始!雙方都是獲過全國金牌的好成績,那麼今天到底誰才是王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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