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紀墨珏又想到, 有什麼心虛的,紀恬是自己妹妹,也是黛寧妹妹, 他們妹妹被人欺負,為她出頭不是應該的嗎?
他含糊把紀恬身世講了一遍, 又道:「我起初也對她有意見,可你相處久了就知道, 紀恬人特別好, 對我和老頭都好。她比較膽小,即便你不喜歡, 也不要針對她。」
這場景真是熟悉, 黛寧心想。
上輩子紀恬來紀家一段時間後, 紀墨珏也讓自己不要欺負紀恬。黛寧的回應是當場給了紀恬一耳光。
紀恬捂著臉蛋,盈盈落淚, 好不可憐。
紀墨珏臉色都變了,像要吃了紀黛寧一樣, 好半晌拉著紀恬離開家,不知道去哪裡哄了。
之前在趙嶼和陳景身邊,黛寧沒有重活一世的真實感, 直到看見紀墨珏, 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又湧現了出來。
她倒也沒有不開心,既然紀墨珏喜歡親近紀恬, 她就成全他嘛。
左右兩個人的身體有血緣關係, 也搞不到床上去。
紀墨珏帶著幾分難言的緊張看著她, 似乎覺得她要發脾氣, 可黛寧懶洋洋撐著下巴,只是無趣地低下頭, 沒有再問,彷彿一點都不感興趣。
不止是對紀恬,也對他。好像不管他在意誰,她都沒感覺似的。
紀墨珏心裡突然很不舒服。
他也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情況,就好像……突然被放棄了一樣,他綳著臉。拿起衣服出門,接紀恬去了。
「老頭,我走了。」
紀老爺子點點頭。
紀墨珏拿出車鑰匙,心想,紀恬不敢惹事,又那麼乖巧,才來紀家的時候,他怎麼欺負她,也沒見她哭,這次哭得這麼慘,肯定出大事了。
可是……紀黛寧,她這次回來,好像特別討厭自己,不是以前那種「討厭」,是真的漠視……
紀墨珏煩躁地發動車子去機場,讓私人飛機準備。
他離開,紀老爺子輕輕摸摸黛寧頭髮,老人眼裡滿是愧疚。
「爺爺對不住你,前幾年有人找到你爸的遺物,裡面提到了這麼個女娃。那混賬一直不成器,還干出這麼丟人的事。爺爺本來不打算管她們母女,可是紀恬她媽死了,她一直在外面流浪,爺爺看見她躲在天橋下,和乞丐住在一起。」
到底留著紀家的血,混得這麼慘,像什麼話。老爺子看過「紀恬」小時候的照片,竟然和黛寧小時候有三分像,雖然現在不像了。
黛寧也有些意外,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原來紀恬還有這麼慘的時候啊!怎麼都沒人告訴她,讓她高興高興。
上輩子紀恬可沒有這麼落魄,一直有人為她保駕護航。
紀恬被接回來,黛寧倒也理解,畢竟她那個沒用的爸,曾經也是老爺子的心肝肉。
如果是真正的紀恬就算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紀恬的身體已經換了個芯子,上輩子自己也不曉得那是個穿書女主,還以為真是個異母白蓮妹妹。
黛寧嘟起嘴,嬌聲道:「我不管她是誰,也不管紀墨珏喜不喜歡她,爺爺只能疼我!」
老爺子笑眯了眼。
「只疼我們寧寧。」
黛寧哼一聲,眼睛亮亮的,像只傲嬌的小孔雀。她拿起筷子,繼續無憂無慮吃飯。
陳景嘴上不願意,可是行動挺快的嘛。想想紀恬現在的狼狽氣惱樣,黛寧覺得她可以多吃半碗飯。
被氣運子打,兩輩子紀恬估計還是頭一遭體驗。
但是沒關係,很快就有更殘酷的東西等著她。只願紀恬心性能一直堅韌,百折不死。
第二天紀墨珏把紀恬帶回京市。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沒有直接把人往家裡帶,送去了醫院。
紀家也有家庭醫生,紀恬腫著一張看不出本來模樣的臉,疑惑地看向紀墨珏,紀墨珏手插在兜里,沒有解釋。
紀恬咬牙,她全身散架似的痛,特別是臉,她好怕毀了容。昨晚紀恬想來想去,越想越氣,覺得大概率是紀黛寧做的!
她一定是為了報仇!
紀墨珏怒氣沖衝去接她,找了很久線索,也沒找到是誰幹的。紀恬打落牙齒和血吞,總不能講潑硫酸的事,她溫柔善良的形象也不容許「指證」剛回家的姐姐。
她攥緊被單,看看窗邊出神的紀墨珏,心裡湧上一個主意。
這個紀大少對自己這麼好,作為紀黛寧在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他到時候一心對自己好,才是往紀黛寧心上戳刀子呢!
紀墨珏陪了她一會兒,說道:「我要去趟公司。」
紀恬眸光黯淡,很懂事的點頭:「哥哥去忙吧。」
「我讓助理來陪你,好好睡一覺,下班我來看你。」
紀恬很乖地笑,笑容扯疼了臉上傷口,她卻沒有吭聲,只是沖紀墨珏揮揮手。
紀恬現在這個模樣,實在沒有半分「賞心悅目」,甚至有點辣眼睛。好歹是她哥哥,紀墨珏也沒得嫌棄,嘆了口氣,揉揉她頭髮,起身離開。
他一走,紀恬臉色慢慢沉下去。
那兩個姓紀的都沒回來,黛寧兀自玩得高興。
園丁在花園澆水,黛寧坐在玫瑰花叢的鞦韆里看書。斑駁的陽光落在她身邊,這一幕讓女傭駐足。
女傭很少見大小姐這麼安靜「愛學習」,她悄悄一看,看見了大小姐的書目——《我把弟弟吊打折磨那幾年》。
女傭:「……」
還有三天就是紀老爺子的生日,因為要在紀家別墅舉辦宴會,傭人們前前後後非常忙碌。
大小姐歸來的消息還沒對外宣布,老爺子想的就是,等一個正式場合,解釋自家孫女從國外念書回來了。
之前黛寧去向的撲朔迷離,在此刻就有了好處,但凡安個合理解釋,別人也沒得議論。
紀老爺子拄著拐杖,沖黛寧揮揮手。
「寧寧,過來。」
黛寧放下書跑回去。
「讓醫生給你看看。」老爺子說,「死而復生」是多麼玄幻的事,老爺子心有憂慮,生怕孫女的身體出問題。
醫生含笑喊:「大小姐。」
黛寧看看爺爺,非常配合。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依舊是那樣,除了身體的酶不正常,其餘指標都非常健康。
醫生走後,老爺子拿著報告單,皺起眉頭:「寧寧,你……」
青團菊花一緊,生怕黛寧把重生和紀恬穿書的事情說出去。它連忙道:「不可以說,我們本就是逆天而行,覺察的人越多,天道就會越嚴苛。」
說不定什麼時候讓黛寧得個絕症都有可能。
黛寧鄙夷地看它一眼:「我知道。」
她壓根就沒打算告訴老爺子,爺爺倘若知道,肯定會參與進來,這是一場不一定能勝利的局,老爺子也是「書中炮灰」,他一旦出手對付氣運子們和紀恬,也會有可怕下場。
黛寧笑嘻嘻對老爺子道:「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老爺子嘆息一聲,他倒沒想什麼神鬼之事,只覺得當時黛寧大概率是休克了。醫學解釋不清楚,也不代表不存在。
幸虧老天爺憐憫,把他們家娃娃還了回來。
「黛寧,你忘記自己答應過什麼了嗎?給爺爺說啊。」青團提醒道,它真是賣白菜的命,操著賣白粉的心。
黛寧恍然,哦還答應了陳哥哥一件事呢。
「爺爺,你生日的時候,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誰?」
黛寧眨眨眼:「你到時候就知道啦。」
「蠢團。」黛寧嫌棄地道,「這是我爺爺,你喊什麼爺爺!下次注意。」
青團:「……」
京市五星級餐廳內,酒杯碰撞。
「來,趙爺,我敬你一杯。」
趙嶼端起杯子,輕抿了口杯中酒。對方仰頭全乾,趙嶼卻不用,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只用等著別人來巴結他。
連一起吃飯的張曼曼和王助理,也都受到了禮遇。
生意場上多恭維。
「趙爺年輕有為,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混小子。」
「那可不是,提起寶礦,誰不知道趙爺的名頭。」
「豪傑出少年,我們這群老傢伙如今不抵用了。」
……
趙嶼只聽著,偶爾會勾勾唇。張曼曼悄悄看他,這笑容不像諷刺,卻也不像贊成。
那群人只以為他喜歡聽,差點把他吹捧到天上去。
說來說去,不知道誰提起了另一個話茬。
「紀家那小子最近也開始管理公司了,嘖,初生牛犢不怕虎,一來就和言家那個老傢伙對上了。」
「誰,關再常?」
「可不就是,聽說他們兩家,為了東城那塊地,交鋒好幾次了。」
趙嶼搖晃酒杯的手頓住,看過來。
有人連忙討好地解釋道:「趙爺沒常來京市,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