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高怡晴和方浩之(下)

高家洋行雖然因高家父子被捕一事受了不少影響,但後來海關關長的收拾大鱷行動,查抄了不少走私洋行,他們高家反而因過往的循規蹈矩受益。

重周李家則由此開始了落敗之路。

高家父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忙疏通,令李木淮得以進監獄探望父親。

這一日晚上,高家一家人用過晚膳後,在廳里小聚。高父親自問詢了女兒:「阿暖,當日我與你大哥入獄時,李家確實做了些叫人寒心之事。但木淮是我看著長大的,本性不壞。所以今日為父還是想問你一句,你與木淮之事,你是怎麼想的?」

事實上,這些日子高怡晴心緒起伏,夜夜難眠,人亦清瘦了不少。

但那日李木淮讓她去求方浩之一事,卻讓她徹骨寒心。如此男子,是斷不可託付終身的。

如今,父親相問,高怡晴便垂下眼,道:「爹,此事我已經稟過娘了。無論李家度過此劫後如何的榮華富貴,但這門親事我卻是高攀不起的。」

高父點頭道:「好。阿暖,你的心意為父知道了。」

方浩之時不時地前來府邸拜訪,高家父子亦殷勤接待。如今方家雖然是由方浩之的大哥掌了家業,但方浩之年紀輕輕已是赫連靖風麾下的親信團長了,可見前途不可限量。

出事時的高家,真真是見識了何為「一沉百踩」。方浩之的「雪中送炭」,雖然別有目的,但也是叫高家人感激的。

高怡情大嫂對高母這般說:「那方團長三不五時地來咱們府邸。且當時公公與耀良入獄時,他出力頗多。可見是對阿暖有意。雖然他母親出身不佳,但他自個兒上進,倒也不失為一門良配。」

高母:「我膝下就阿暖一女,且看她心意。她若是歡喜,我也是可以應允的。」

高怡晴依然是老樣子,見了方浩之總覺得莫名其妙的心驚,每每都想要避著他。

這一晚,高耀良帶了妻子與高怡情出席了一個宴時。高怡晴自然知道大哥大嫂這是想帶她出來多認識一些人,冀望她可尋一個家世相當的人。然如今的她……

高怡晴為了透氣,來到了角落。忽然只聽得一聲:「怡晴。」

高怡晴驟然轉身。只見方浩之執著酒杯,站在燈火闌珊處。

下一秒,他走了過來:「本不想出席這個宴時的。想不到竟然有如此意外之喜。」

「若是你不喜歡這裡,我帶你出去轉轉。」

高怡晴自然是搖頭拒絕。她才不想與他有過多牽扯呢。

「阿暖。」乍然聽得這個聲音,高怡晴便一怔。她緩緩抬頭,看見身著西服的李木淮,風度翩翩而來。

「李世兄好。」高怡晴又問了李伯父的情況。

李木淮無聲地嘆了口氣,把手裡的橘子汁遞給了她:「阿暖,這是你往日最愛喝的橘子汁。」

高怡晴道謝接過。兩人指尖相觸,彼此都是一震。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對方,目光膠著在了一起。

高怡晴理智上知道李木淮是不可託付的,但這些年的感情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全部收回的。

一旁的方浩之目光如炬,將一切都默不作聲地瞧盡了眼底,表情瞬間僵凝。

然,那天宴時,她卻無緣無故地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醒來時,是在某個不知名的房間,外頭天色已是大亮。她昏昏沉沉地抬眼,眼前出現了方浩之。

方浩之背著光,瞧不見臉上的表情。

此時,門口傳來了「砰砰砰」的敲門聲,方浩之毫不猶豫地起身去開門。高怡晴拉著他的襯衫下擺,低弱道:「別……別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他的護兵,並腳稟報道:「團長,高小姐的大哥大嫂求見。」

孤男寡女同在一個房間待了一晚。就算兩人間再清白也是說不清了。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嫁給了方浩之。

但高怡晴到底是意難平。她曾對他恨得咬牙切齒:「方浩之,你是故意的。」故意設下這個局,令她完全沒有任何退路。

「不錯。我確實是故意的。前幾日李木淮來找我,求我辦事。然,讓我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欲投我所好,要把你送上我的床。所以,我的確是故意的。我故意同意與李木淮的交易,讓你看到他噁心的嘴臉。橘子汁里的葯可不是我下的,是你的木淮哥哥下的。」

如晴天霹靂。高怡晴臉上驟白,不敢置信地後退數步:「不,不時的。」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隨時去把他找來與你對質。」方浩之氣定神閑地很,完全有恃無恐。

「高怡晴,你也是瞎了眼。才時看上李木淮這種狼心狗肺的傢伙。他這種人,為了榮華富貴什麼都肯做。」但說罷這幾句,他卻上前擁住了她,「怡情,不管怎麼樣,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以後無論什麼情況,我都時護著你的。此生決計不時讓你傷心分毫。」

這些年來,方浩之心心念念地不過是想娶她為妻。

如今,即將得償所願,方浩之自然是日日快活不已。

由於是被迫的緣故,高怡晴一直對方浩之冷冷淡淡。

然,方浩之則是相反,歡天喜地給了她一個盛大的婚禮,連赫連總司令都親自出席證婚。

婚後亦總是伏低做小,事事討她歡喜。連駐軍在外,也總是要一併帶她去。

旁人的軍官太太說起,每每欽羨不已:「方團長與方夫人真是恩愛。」高怡情留了心方知,原來許多軍官在外都有如夫人。像方浩之這樣只守著她一人的,是少之又少。

連大嫂都說:「阿暖是個有福氣的人。」

在高怡晴內心深處,卻是恨不得方浩之納一個如夫人的。這樣,她也不用每日每夜應付他的熱情如火。

出事時,方浩之與她駐守在溟江的方城。

那日,方浩之參加了方城某個地方官的壽宴。駐紮在外,總免不了要跟地方官員地方士紳搞好關係,方浩之收到了請帖,便命她備下了一份厚禮,攜她前往祝壽。

誰知,那晚回家途中,便受到埋伏襲擊。

她被埋伏擊中。素日里,冷靜從容的方浩之頓時如發瘋了的野獸,奮不顧身地護著她突入重圍。

她在醫院中醒來,瞧見了守了她一夜的方浩之。

或許是因為晨光熹微,一時衝動之下,她開口問了他:「方浩之,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連自己性命也不要地來救我。」

「高怡晴,你真的聰明臉蛋笨腦瓜。都這麼幾年了,你還不知嗎?我已經愛你很多年了。」

「當年我為什麼要吻你。因為我受不了你與那姓李的眉來眼去。」在方浩之的心目中,一直覺得她高怡晴是他方浩之的。

從認定的第一眼到如今,一直如此!

而高怡晴確認自己對方浩之的愛,則是在與A國大戰之中。

那一晚,方浩之從赫連司令那裡回來已是凌晨。她一直在家裡等他。方浩之進屋後,便一把抱住了她,對她說:「怡情,我明日一早便要帶部隊開拔,奔赴前線了。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如果以後我無法回來,你就去重周找李木淮吧。」

她的回應是推開他,打了他一記耳光。而後,她潸然淚下:「方浩之,你這個王八蛋。」

方浩之愕然地看著她。

「你把我當什麼。想娶我就娶我。轉身不要我了,就讓我回去找李木淮。我什麼要去找他?」

「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沒有忘記他。」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沒有忘記他?」她一邊說一邊兇狠地推著他:「你走。我現在就去找李木淮。」

方浩之慢了一拍,而後狂喜地反應過來:「怡情,你的意思是說你早已經忘了他了。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心裡的那個人是誰?」

「是誰跟你有關嗎?」

「你心裡的人是不是我?」

「誰說的。」

「我說的。」方浩之緊緊地摟著她,吻著她,「怡情,我此生死而無憾了。」

「叫你胡說。叫你再胡說。」他明天一早就趕赴前線,槍炮無眼,居然還說這般不吉利的話。高怡晴又惱又怒,劈頭蓋臉地打他。打著打著,卻再度嗚咽哭泣。

方浩之捉住了她的雙手:「好,我不胡說了。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和弟兄們,帶著他們打敗A國,和他們一起好好活下來的。」

「方浩之,你答應我一定要活下來。」

「那你也答應我。倘若我活下來,你餘生要好好愛我。好不好?」

回答方浩之的是高怡晴咸濕溫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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