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一走,她就知道了。緩緩的睜開了眼,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間里也已經是朦朧一片了。她起身,來到了窗前,遠遠地看著他座的車子,慢慢,慢慢的遠去。到後來,連後面跟著的侍從的車子的車燈也瞧不見了。

怔怔地站在窗口,外頭除了園子里的幾盞燈,清清照亮著園內的幾灘花草和小路。燈光未至處,依舊黑壓壓一片。

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到沙發上坐了下來,眸光掃到了電話,忽地想到了前幾日大嫂說的要送孩子們去國外的事情。她拿起了電話,一圈一圈地撥了過去。

凈薇正與孩子們在廳里,喜鵲聽見電話聲,已走過去了接了起來,一聽聲音,笑吟吟朝凈薇道:「小姐,是靖琪小姐的電話。」她素來叫慣了,一直就喚凈薇叫小姐,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改過。

姑嫂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凈薇知道她掛電話來,定是想聽聽孩子們的聲音,便喚了三個孩子過來,一個一個的跟她打招呼。赫連萱和赫連德之後便是赫連智,當孩子稚嫩的聲音隔著聽筒傳過來的時候,她又一如既往的想落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小智剛剛在玩什麼呢?」赫連智嘟著小嘴,軟軟地跟她告狀:「哥哥壞,剛剛在跟我搶小手槍。」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喜歡這位姑姑,每次只要姑姑打電話過來,他都要跟她說還一會兒的話。她打心底里甜甜的笑了出來,道:「那你就讓讓哥哥,先生有沒有跟你講過孔融讓梨的故事啊?」

赫連智繼續嘟著小嘴巴道:「講過。可哥哥最壞了,每次要跟我搶?」隔著電話,聽著兒子撒嬌似的嬌嫩聲音,開心又滿足。聊了好一會兒,才滿足的跟小智說:「要聽爸爸媽媽的話。把話筒給媽媽吧——」小智在那頭軟軟的說了聲:「姑姑,再見。」說罷,又在聽筒上親了一下,「波」的一聲通過電話了過來。她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

他再可惡,再討厭,卻送給了她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寶貝。雖然小智不知道她是他親生媽媽,可是只要聽到他軟軟的聲音,想到他可愛的笑容,她就滿足的彷彿擁有了了全世界。她很慶幸當年大嫂和大哥阻止了自己愚蠢的行為,否則她真的不能原諒自己。

「前幾日我在電話里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凈薇輕輕柔柔地聲音傳了過來。前幾日,大嫂說起大哥要送孩子們去國外,跟赫連睿一起。說大哥希望她能陪同大嫂一塊去。可大嫂又說她自己不想去,想讓她帶孩子們出國。

自大嫂說起後,她不是沒有想過。其實應該答應大嫂的,畢竟她在國外這麼多年,帶孩子們去居住一段時間,等戰爭勝利了再回來——可是想到戰事,就會想到他——

她遲疑了一會兒,才道:「大嫂,我——我再考慮一下。」凈薇也聽出她的猶豫,以為她擔心段旭磊不肯放人,便道:「你是不是怕段旭磊不同意,你放心,你大哥跟他通過電話了,他沒有反對。」

她應該高興的,他都同意讓她離去了。可當她從大嫂口裡聽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心卻不明所以的沉了下去。

靜靜地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堵的難受。看了一下床頭擺著的小鍾,已經指向凌晨一點的位置了。看來他今晚應該在府邸就睡了。從北地來到這裡,這次倒是第一個晚上她獨自渡過的。以往他就算再晚,也都會趕回來。胡思亂想的,越是想越是睡不著。

正怔仲間,耳邊竟然聽到汽車的聲音,在寂靜的晚上,顯得特別的清晰。她起了身,赤著足到窗邊,將米色的絲絨帘子一掀,果然見不遠處的路上,幾輛車子正在蜿蜒而來。明亮的車燈在深冬的夜裡,顯得特別的突兀。

車子越來越近,到了門口,值哨的士兵紛紛行了軍禮,有兩個忙跑過去,拉開了鐵制的大門。想不到這麼晚,這麼冷的天,他還依舊會趕回來。她的手緩緩地放下了帘子。

他躡手躡足的推門而進,房間漆黑一團,他閉了一下眼,這才適應房內黑暗的光線。只見她正背對著他,睡得似乎很香甜。他慢慢的彎下了腰,湊到她臉上,親吻了一下,囈語般的呢喃道:「靖琪——」大概只有她睡著了,才不會那麼排斥他。他無奈地苦笑了出來。不一會,又湊了上去,唇在她臉頰上輾轉蠕動。

她覺得痒痒地,微微偏了一頭,想躲開。可他卻我行我素,唇趁機往她滑膩的脖子處移去。她懶懶地伸了一下腰,彷彿被他吵醒般,用手推了推他。他沒有移動,她又推了推,迷糊地睜開眼,道:「走開,一身的酒氣。」

他卻不放,在她脖子上輕咬了一下,她「啊」一聲微微呼痛了出來。他這才覺得滿意似的,卻還是不肯放。他身上又是煙又是酒的味道。心中惱了起來,手越發用力的推他,口氣冷了起來:「走開,不要碰我。」

自重遇後,他一向順著她。但今日在宴會喝了不少酒,本已經有些熏然然。此時與她一鬧,他早已經情動,而她軟滑如棉的身子在他懷裡不停扭動,如蘭的氣息噴在他臉上,他腦中「嗡」一聲響,只覺得全身的血液盡往一個地方衝去。手更加不規矩了起來,如同滑膩的小蛇,已經鑽進了她的睡衣里——

她越發惱了起來,用手打他,用腳踢他:「走開啦——」他卻越發|情熱了起來,濕熱的嘴唇在她身上各處輾轉吸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微微喘著氣,看著那個罪魁禍首在邊上,露著寵膩和滿足的笑。只覺得無比的可惡,索性轉過了身,不想見他。

他不以為意,無賴似的又靠近了些,熱熱的氣息,噴到了她瑩白如玉的肩膀上。又麻又癢,令她纖細柔弱的肩膀微微輕抖了一下。他帶著心滿意足的笑,捉住了推開他的小手,放在嘴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輕吻。

空氣里很靜,她聽見他的聲音輕輕地響了起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她猛地回過頭去,他知道藍水婕跟她說過什麼。只見他依舊把玩著自己的手,目光平靜。她吃驚的微微張著嘴,怎麼可能?要知道,讓一個男的承認自己戴綠帽子,簡直比殺他還難。更何況他在全國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他一手支著頭看著她,一手繼續握著她的小手,她的皮膚極好,羊脂白玉般的細膩溫潤。她眼神清清澈澈,眼波緩緩流轉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道:「我一直沒有碰過她,她怎麼可能會懷上我的孩子?除非她是聖母瑪利亞。」

他沒有碰過藍水婕!這麼多年,他沒有碰過她。不,她不相信。他說的如果只是一段時間的話,她也還能相信。但這麼多年,不,不可能。

他在她眼裡看到了明顯的懷疑,彷彿對她的想法很瞭然,用力咬了她的手一口,如誓言般地道:「只要一個男人不想,他就可以做到。」她獃獃地看著他,不經意地搖了一下頭。他微微嘆了口氣,湊到她耳邊道:「如果我說的有任何一個字是騙你的話,就讓我不得好——」

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許他把那個「死」字說出來,淡淡地道:「我要睡了。」現在這種形勢,他還胡說八道。清德隨時會開戰,他還把死字掛在嘴邊。大戰之前說這種話,多不吉利。

他怔怔地看著她地動作。這是相見後,她第一次表達她對他的在乎。原來她還是在乎他的——並不是他一再的強迫她——他一把拉下了她的手,將她擁在懷裡,用盡全身的力氣似的,彷彿要將她嵌入他的骨血里,這輩子再也不要分離了。

醒來時候已經很晚了,幾乎到了午飯時間了。細細地將床上整理了一下,她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她一出生,便有丫頭婆子圍著,過著所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日子。可今日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自己動手。

用了午餐,小香笑吟吟地問她:「夫人今天準備出去嗎?」她想了一下,方道:「也好,讓人備車,我去城郊轉一圈。」小香應了聲「是」,便下去準備。城郊有一座弘華寺,香火鼎盛。

小香才跨出大廳,就馬上折了回來,欣喜地道:「夫人,您看是誰來了啊?」她轉頭,只見沈冉清穿著一身暗紅色織錦福字旗袍,亭亭地站在那裡,旁邊還站著雙寶和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子。

她略有些吃驚的站了起來,喜道:「司令夫人,雙寶——」沈冉清笑意盈盈地道:「靖琪小姐,好多年不見了。」

她來南部這麼久,不是沒有想過去看沈冉清。可她實在沒有辦法,他極少讓她出去,彷彿就怕她跟以前一樣,又會跑了。有時候就算出去了,也是侍從丫頭的跟著好幾個,更何況司令府邸有藍水婕在,她怎麼去?只偶爾與小香聊天的時候,問起一些沈冉清的狀況。小香也知道的不多,只曉得前段司令被炸身亡後,沈冉清一度傷心欲絕。過了近半年才慢慢好起來。

丫頭們端上了茶水,果脯,瓜子之類,靖琪親捧了一杯茶遞給了沈冉清,這才坐了下來,開心的淺笑著道:「司令夫人和雙寶這幾年都沒有變。」沈冉清笑著道:「老了,已經是個老太婆了。你看,兒子都這麼大了。」說著,朝兒子段瑞安道:「來,這是你嬸嬸。」段瑞安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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