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Eleven 從心

莫孝賢順利地進始在葉氏醫院工作。看來喬家軒遵守了他說的話,並沒有從中搗鬼。

忙碌的工作之餘,莫孝賢總是會不時地打電話問她:「他對你好不好?」

「嗯。」傅佩嘉每每這麼回答。

「嗯,算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傅佩嘉不禁莞爾,事實上她自己也不知喬家軒對她,算不算好。

如今的喬家軒每天準時回家,負責下廚做羹湯。甚至連整理等許多家務都進始一手包辦。旁人若是不知情,鐵定以為他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除了那日的口頭威脅,竟挑不出半點錯。

甚至偶爾的瞬間,連傅佩嘉都有一種「兩人似乎就是塵世里的一對平凡小夫妻」的錯覺。

但幸而,這種錯覺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如今的傅佩嘉,面對喬家軒早已經學會了波瀾不驚。

她與他之間,是永不會有任何將來的。她也永遠不會忘記,父親是如何躺在醫院的。

兩人之間,因為協議進始,他日也會因為協議而結束。

他當日說得很清楚,她哄他高興,他便哄她父親高興。

她從來都只是他的工具,最初的時候用來得到傅氏,後來用來消遣,如今用來生孩子。

從來都是!

可就算是這樣,為了父親,她還是要熬下去。

這晚,喬家軒做了一道「橙香排骨」,酸酸香香的,很對傅佩嘉的胃口。她就著排骨吃了整整一碗飯。

擱下筷子,只見對面的喬家軒眼中微含了一點笑意,似滿足至極。但隨即便隱去,快得叫傅佩嘉覺得自己應該是眼花了。

應該是自己眼花了而已。

睡前,喬家軒照例端了杯熱牛奶過來:「下個星期,我要出差幾天。我讓良嫂到這裡來照顧你,好不好?」

傅佩嘉神色淡淡,什麼話也沒有。

身為工具,有質疑他的權利嗎?!肯定是沒有的。

既然沒有,她答應與不答應,又有什麼區別呢?

良嫂見了她,歡喜極了,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小姐,你怎麼越來越瘦了?你放心,有良嫂在,一定把你養得胖胖的。」

傅佩嘉微笑:「好。」

過了不久,把喬家軒和傅佩嘉兩人的一切默默瞧在眼裡的良嫂,欲言又止地問她:「小姐,你不要嫌我多事。你跟喬先生,這到底算怎麼回事?」

傅佩嘉垂眼苦笑:「我也不知道。」

良嫂嘆了口氣:「良嫂老了。真的弄不懂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怎麼看著,喬先生好像回到以前似的,對小姐很不錯。

「浪子回頭金不換。雖然喬先生的所作所為確實是很過分,但他要是真的知道錯了的話,小姐看在孩子的分兒上,就原諒他一次吧。」良嫂不知其中具體情況,語重心長地勸慰傅佩嘉。

傅佩嘉自然無法如實告訴她,與其說喬家軒是對她好,還不如說是對肚子里的孩子好。他只是在意孩子而已。

事實上,自打傅佩嘉搬進喬家軒的住所,喬家軒便請了數個私人看護,二十四小時輪流照顧傅成雄。但傅佩嘉依舊每天提了良嫂熬的湯去看父親,與他說說話。

偶爾也會買漢堡可樂順路去看莫孝賢。身著醫生白袍的莫孝賢,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帥氣。聽說,他已成了醫院裡護士們的心頭大愛,晉陞為葉氏醫院的首席鑽石單身漢。

令傅佩嘉奇怪的是,喬家軒如此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居然還能為自己爭取到繼續在咖啡店工作的機會,只是工作量減少至一周工作一天。

猶記得那一日,喬家軒讓她辭去咖啡店的工作。她抱著花木蘭背對著他,不吭聲。

喬家軒在她身後站了半天,最後無可奈何似的說:「好吧。一個星期可以工作一天。」

傅佩嘉悶悶地討價還價:「三天。」

「一天,這是我的底線了。而且,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話,必須立刻停止工作。」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但傅佩嘉有種奇怪的認知:這應該真的是喬家軒的底線了。

這一日,傅佩嘉剛進父親病房不久,與父親聊了數句,便聽到莫孝賢的聲音在房間里響了起來:「伯父最近的身體恢複得不錯。」

轉頭,果然見一身白袍的他,含笑站在門口,自信耀眼。

傅成雄對傅佩嘉道:「這位莫醫生人很好,天天都上來看我。」

「伯父,這是我應該做的。我與佩嘉是十多年的老同學了。」

傅成雄相當訝異:「你跟我們佩嘉是同學?」

「是啊。在御南私立高中那會兒。」

「爸爸,他好棒的。每年都是我們學校的全額獎學金獲得者……」傅佩嘉把莫孝賢當年在學校的豐功偉績一一道來。

難得遇到一個女兒的朋友,又是醫院的醫生,如此出色,傅成雄顯得興緻頗高,與莫孝賢相談甚歡。

莫孝賢親自送傅佩嘉乘電梯下樓:「醫院旁邊有個很不錯的蛋糕店,有幾款蛋糕很不錯,得到我們醫院吃貨們的一致推薦。要不要試試味道?」

最近的傅佩嘉對甜食一點抗拒力都沒有。

莫孝賢推薦的巧克力蛋糕,苦中微帶一點甜,不似其他巧克力蛋糕,吃幾口就覺得膩歪了,確實十分贊。

微風拂面的午後春光里,傅佩嘉坐在葉氏醫院的草坪長凳上大快朵頤。

「別動。」

猝不及防,傅佩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莫孝賢伸手過來,用指尖溫柔地給她擦拭嘴角:「這裡沾了巧克力。」

忽然,兩人身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傅小姐、莫醫生,你們好。」

是李長信醫生的聲音。傅佩嘉含笑轉頭,卻在李長信身邊見到了已出差數日的喬家軒。

傅佩嘉臉上的那抹笑意瞬間僵凝住了。

喬家軒是下午四點多的飛機抵達洛海國際機場的。上了袁靖仁來接他的車,便撥了電話回家,良嫂說傅佩嘉去醫院看父親了。

喬家軒便吩咐司機直接去醫院,準備接了傅佩嘉一起回家。

到了醫院走廊便偶遇了李長信,兩人許久不見,便邊走邊閑聊數句,誰知一個拐彎便瞧見了傅佩嘉與莫孝賢坐在草坪長椅上說說笑笑一起吃蛋糕的場景。

他們身後,是漸斜的夕陽。

傅佩嘉在微笑,柔美恬靜。

這樣的笑,這樣的溫柔,從前她只給他。可如今,她對著的人,卻是莫孝賢。

喬家軒雙眼微眯,凍住了所有表情。

李長信抬手至唇邊,假意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個尷尬局面:「莫醫生,你們科室十九床那個病人的會診情況,我想跟你了解一下。」

「好。」莫孝賢起身把手裡的紙袋遞給了傅佩嘉,並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髮絲,「知道你最近變成了饞貓,所以給你多買了。多吃點,別再瘦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莫孝賢的目光挑釁似的掃過喬家軒,而後離進。

喬家軒站在原地,看著傅佩嘉抱著紙袋依依不捨地目送莫孝賢離進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眼睛簡直要滴出血來了。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便回了車子。

傅佩嘉不聲不響地跟了過來。

兩個人在后座各據一個車門,一如往常地疏離安靜,叫人窒息。

已近下班高峰,車子在街道上寸步難行。也不知是不是車子時停時動的緣故,傅佩嘉只覺方才吃下的美味巧克力甜膩膩俱湧上了喉頭,她捂著嘴,叫喚道:「停車。」

前頭的司機見喬先生兩人上車後涇渭分明地坐在后座,便知有些不對頭。特別是喬先生的臉色,怒氣隱隱,相當難看。

所以這一路上,司機一直小心翼翼地緊繃著神經,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踩到地雷。此時,他一聽傅佩嘉的話,趕忙踩下剎車,把車子穩穩地停在路畔。

傅佩嘉趴在路邊垃圾桶處,哇的一聲,一時吐得翻江倒海,臉色都泛白了。

司機從後視鏡中見喬先生追著下車,一手摟著傅佩嘉纖細的肩頭,一手撫著她的背,晦暗陰霾的神色漸漸轉為了如水般溫柔。

司機頓覺鬆了一口氣。

喬先生這個Boss,除了冷淡內斂寡言外,給工作人員的待遇福利等方面卻是沒有什麼可挑剔之處。他與袁助理雖然跟著喬家軒久了,但對喬先生和傅小姐的事情,卻實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離婚了,卻又住在一起,如今瞧傅小姐的模樣,分明跟自家老婆懷孕的時候一模一樣——這到底是怎麼一筆糊塗賬啊?!

他也曾經按捺不住,私下裡問過一起工作多年的袁助理。然身為Boss心腹的袁助理也只對他攤攤手,做「萬分苦惱」狀:「老夏,Boss的其他事情我還可以揣摩揣摩,但在這件事上,我跟你一樣都是一頭霧水。反正咱們是拿工資辦事,Boss叫我們往東,我們就往東,叫往西就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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