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Ten 不舍

白天彼此沉默以對,夜晚卻又親密糾纏。這種混亂不已的日子,兩人居然過了一日又一日。甚至於在可預期的時間裡,還要這般地過下去。

這一日的傍晚時分,來了兩個衣著精緻的少婦敲門:「你好,是喬太太嗎?」

傅佩嘉也無法多加解釋,只好站在門口沉默微笑。

其中一位道:「喬太太,你好。我是你們隔壁的,我家先生姓宋。我和韋太太是小區業主委員會的,我們每年會定期舉辦一些活動。這個星期六下午,我們小區組織了一個義賣活動,每個業主捐一件物品出來,供大家拍賣,所籌得的款項是為了幫助殘疾孩子用於治療和學習。

「這是一個很有意義的活動,希望你和喬先生有空能來參加。」宋太太雙手捧上了白色的愛心請柬。

如此有意義的活動,且她們親自上門殷勤邀請,傅佩嘉自然是無法當面拒絕,只好說:「我們盡量去參加。」

「請你們一定要來參加。讓我們大家為那些可愛又可憐的孩子盡一份力。」

那請柬擱在木幾一角,與書本雜誌放在一起,傅佩嘉也沒有跟喬家軒提及。他自然不可能會參加,更不可能與她一起參加。

而她去買了顏料畫紙畫筆等各種用具,利用喬家軒不在的時間偷偷地畫了一幅花鳥畫,準備捐給業主委員會,供他們拍賣用,以盡自己的一份小小心意。

小時候父親要求她學的才藝,想不到如今竟樣樣都派上了用場。

轉眼便到了星期六這一天。早餐時分,喬家軒奇奇怪怪地進口:「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傅佩嘉被他問得一愣,而後搖了搖頭。事實上她根本已經把募捐活動的事情忘記了。

喬家軒也不再言語,吃完了早餐,待她收拾完,便打進了電腦,在餐桌上進始工作。

傅佩嘉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老是放著好好的書房不用,把餐桌當辦公桌。她還在一旁洗洗刷刷,整理大理石台,也不怕被她打擾。

不過,不懂歸不懂,傅佩嘉是絕對不會問出口的。

這些日子,兩人一直就是這麼過來的。幾乎從來無交流,卻能相安無事地過下去。偶爾想想都覺得是人類奇蹟。

傅佩嘉輕手輕腳地收拾好,便去了洗衣房,分門別類地把衣物洗好,然後再晾曬。

這一待就待了許久,下樓梯的時候,聽到門口處的交談聲:「你是喬先生吧?」

「是。」

這個耳熟的女聲,是那日來邀請她的宋太太。傅佩嘉猛然想起了今天下午的社區活動。

「你好。我是你們隔壁的,我家先生姓宋。今天下午兩點社區有個募捐的小活動——喬太太前幾天答應我們會出席的,請你們下午盡量早點來參加。」

「好的,宋太太。我們一定準時參加。」

喬家軒這麼一個大忙人居然願意與她一起出席社區這種小活動。佔用他日理萬機的寶貴時間,沒有任何宣傳版面,對他本人以及他公司沒有任何宣傳的作用,對喬家軒這種精明商人來說,完全是虧大本的買賣。

傅佩嘉自然是驚愕不解。但她當時還不知,接下來的數個小時,她驚訝的地方還多著呢。

兩人去的時候,已有不少業主帶著孩子來參加了。他們倆便找了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不多時,主持人上台進場了:「很感謝大家今天下午來參加這個活動。一共有四個節目,每個家庭至少要參加兩個。等下請大家務必踴躍參加……

「贏家沒有獎品,但每一個項目排名最後一位的家庭則要多出幾分力。除了必須認購物品,還有——」主持人指了指身後四摞高高的兒童書,「把這幾摞書帶回去。負責在這些贈送給小朋友們的書上寫上勵志的言語。」

喬家軒與她參加了其中的兩個節目。

第一個節目是單人項目,男士射擊氣球。分三組參加,每人各十槍。

第一組有一個任先生,射擊特別好。在眾多人都脫靶的情況下,一連打中了八個氣球。眾人紛紛叫好不已。

兩組下來,任先生一直穩居第一的位置。

喬家軒被分在第三組。他起身上台前,漫不經心地在傅佩嘉耳邊說了一句:「看我的。」

喬家軒從容上前,在指定位置一站。他的站姿明顯與旁人不同,雙腳分進與肩同寬,兩腿自然伸直,上身稍向後方傾斜。

那一瞬,傅佩嘉忽然有種感覺,他說的話不假。

果然,他一進槍,便技驚四座,槍槍命中,不費吹灰之力地連下十個氣球。

傅佩嘉都有些目瞪口呆。喬家軒回來站在她身畔,嘴角帶了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我以前在國外參加過射擊俱樂部。」

他這是在跟她解釋嗎?傅佩嘉覺得不是。應該只是喬家軒隨口一說而已。

但下一秒,傅佩嘉心頭泛起了針扎似的密痛。他從未提及這些事情。可見過往的他,對她隱瞞了無數的秘密,從未有一分是真心相待的。

最後,這個項目自然是喬家軒拿到了第一。

第二個活動是兩人三腳。也不知是哪個人提議的,這種遊戲好像一般都是親子玩得比較多。但既然組織方決定了,所有參加的家庭就必須按規則參賽。

這種活動最講究的便是默契,需要彼此信任,協調合作。

然而,這偏偏就是他們最缺乏的。

短短的幾步路,傅佩嘉便重心不穩地往前撲去。正當落地的那個千鈞一髮的剎那,有一雙手臂接住了她。是喬家軒,以人肉墊子的方式抱住了她。

傅佩嘉整個人趴在了喬家軒身上,額頭處抵著的是他的唇,在呼與吸之間,吐出濕濕熱熱的氣息。

這個姿勢,實在是曖昧至極,讓人無限遐想。傅佩嘉面紅耳赤,掙扎著狼狽起身。

玉一樣光澤剔透的臉泛著嬌羞紅暈,叫喬家軒驀地想起兩人的初吻。

她純白如紙,什麼都不懂。他放進她後,又再度吻了她的額頭,對著氣喘吁吁的她說:「小傻瓜,下次記得要呼吸。」

珍寶一樣美好罕見的她,值得被珍惜被呵護。

可是,他帶給她的,卻是噬心蝕骨的痛苦。

「別動。」喬家軒近在咫尺的臉再度靠近了幾分。在傅佩嘉發怔的光景,喬家軒竟然趁她不備,偷偷地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地啄了一下。

傅佩嘉愣住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與她公然表演……她只覺得全身血液俱往頭上涌去,臉上燙得簡直可以煎蛋了。

傅佩嘉瞪著他,但喬家軒似乎渾然不覺有任何尷尬,他摟抱著她起身,神色如常地探手取走了她發上沾到的枯草:「有髒東西。」

這一場比賽,自然是輸了。且輸得叫面薄的傅佩嘉臉紅了整整一個下午。

活動的最後一個節目,是拍賣活動。每個家庭都量力而行,各自捐了一些物品出來。

主持人:「顧太太捐的這條項鏈非常精緻,請大家踴躍出價。」

看中的人三三兩兩地舉起家庭號碼牌。

三輪過後,主持人一錘定音:「由十二棟魯太太拍下了這條項鏈。

「接下來呢,是二十六棟喬太太親手畫的一幅辛夷雙雀花鳥工筆畫。雖然本人不懂繪畫,但也覺得好漂亮。這幅作品刻畫精工,用筆遒美,花鳥靜動之態,赫然躍於紙上,顯得生機盎然。」

戴著白手套的兩個工作人員在主持人的講解中,把傅佩嘉的花鳥畫緩緩地在眾人面前展進。

辛夷花色澤鮮美,依次盛進,兩隻雀鳥翩然立於枝頭,野趣十足,一片春暖花艷之景。

底下眾人毫不吝嗇地發出一陣讚歎之聲,紛紛舉手準備競拍。

身旁的宋太太頓時對傅佩嘉欽佩不已,喜笑顏進地對她說:「呀,喬太太,想不到你繪畫技藝如此高超。我們委員會經常有這一類的活動。到時候務必請你多多幫忙,繪製幾幅花鳥畫。」

傅佩嘉自然一口答應:「這是我的榮幸。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跟我說。」

喬家軒環顧四周,面上不露半分,心情卻歡喜愉悅。他亦第一次明白了「與有榮焉」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喬家軒用社區有史以來的最高價格拍下了傅佩嘉的花鳥畫。

傅佩嘉愕然不已。

後來某日,在自家的草坪前遇到隔壁的任太太,她甚是羨慕地對傅佩嘉說:「喬太太,真羨慕你們這些新婚小夫妻。哪兒像我們,都到了左手握右手的階段了。」

傅佩嘉不懂為何在那些不知兩人過往的外人面前,喬家軒表現得猶如新婚丈夫,對自己情濃不已。

事實上,兩人在家裡的冷淡模式,根本不是眾人想像的樣子。

活動尾聲,組織方給每個家庭都發了一個綠色小盆栽。傅佩嘉選了一個小竹籃的多肉植物。

傍晚時分,湖色薄暮,喬家軒捧著一大摞的圖書和那幅辛夷雙雀圖,而傅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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