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蘭多的第一反應是:雷蒙德在的話,那就沒事了。

但是很快他又反應過來,雷蒙德在有個鳥用。正如芙蘭朵所說,那傢伙再厲害,也不過是一艘正規商船的大副而已,雖然打起架來很厲害,但是席茲號上有走路還夾著腿的內八字娘炮水手這種生物存在,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神一般的雷蒙德大副並不能一打一千。

而此時,以一打十的莫拉號已經成功衝破了軍火庫,戰鬥力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海盜們戰鬥的情緒高昂,目測一打二十不是夢。

雷蒙德在皇都,這不僅不是個好消息,被憤怒且心中對他充滿了怨恨的迪爾知道後,反而有對他不利的可能性。想到這裡,蘭多心頭一緊,最開始的喜悅全然轉換為「糟了,那怎麼辦」。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擔心雷蒙德的時候,莫拉號帶領的船隊已經浩浩蕩蕩地駛入了貝爾湖。船隻在湖泊邊停靠了幾分鐘整理物資,看上去迪爾絲毫不畏懼皇家海軍前來增援。

蘭多走出船艙時,迪爾正靠在船艙上,嘴上叼著煙斗。帕德大副變回了人形,這會兒正捏著繃帶笨手笨腳地替他包紮傷口,時不時還要遭到迪爾的嫌棄。

看見蘭多走出來,迪爾冷笑一聲,撇開頭看了看身後的皇城,「這就是西爾頓的皇家海軍,一群殘渣。」

「你跟我說這個沒用,」蘭多冷靜地說,「我家經商,不是海軍。」

迪爾想了想,拿下唇角邊的煙斗,在破碎的甲板邊緣輕輕地敲了敲,抖出一些煙灰,咳嗽了一聲,緩緩道:「人魚的詠嘆調就放在那座宮殿里。」

蘭多:「……」

在黑髮年輕人的沉默中,迪爾微微眯起眼,「我在考慮是現在去拿,還是過一段時間再拿。看在西爾頓的海軍力量如此不堪一擊的份兒上,我在考慮,目標從單純地掠奪『人魚的詠嘆調』,變為再追加一樣東西,比如克里斯汀飛女皇腦袋上的皇冠?」

「你瘋了。」蘭多面無表情地說,「聽說你也有西爾頓的血統。」

「海盜不分國界。」迪爾冷笑一聲,「當那個老女人把炮火對準我的時候,怎麼不考慮考慮我也有西爾頓的血統這件事?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正派作風嗎,在佔據上風的時候理直氣壯,在落得下風的時候就開始拚命打感情牌……」

也不想想自己遭到這樣的待遇,本質原因不就是因為你陰損事兒干太多,不受待見?如今還憤恨不平上了,也真是厲害。蘭多表示懶得再跟他糾纏,扔給迪爾一個白眼準備走開。

迪爾笑了笑表示不在乎,然後看著手下的海盜將一箱箱空手套白狼得來的、目前最先進的軍火搬上船,他揮了揮手,下令莫拉號準備撤退。

看來是暫時放棄「人魚的詠嘆調」了——雖然打了勝仗,但是在剛才的海戰中他也損失了不少人,見好就收一向是他的行為準則。

蘭多漫無目的地在甲板上轉了一圈,心中滿是憂慮。在對戰莫拉號中大敗的西爾頓皇家海軍接下來將會面對怎樣的威脅?可不僅僅是名聲上受損。這些年西爾頓能夠在經濟上蓬勃發展,不得不說與皇家海軍響噹噹的名號有關係,如今出了這麼個糟心事兒……

還有,雷蒙德在哪?

迪爾不知道他在皇都吧?否則肯定不會就這麼直接下令撤走。

剛才碼頭一片混亂,他的鷹隼一直在莫拉號上盤旋,這是不是說明雷蒙德也已經來到了碼頭?

一系列胡亂的猜測讓黑髮年輕人的眉越皺越緊。他在甲板上轉了一圈,在船尾看見了淡定自若靠在那裡看著不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還是在等待著什麼的小白。

蘭多正想上前搭話,卻被帕德大副一把拉住,後者大剌剌地塞了個木桶給他,要求他趕緊把甲板上的血擦一擦,蘭多撇撇嘴正想拒絕,卻這個時候,又被迪爾叫住要他滾過去給他包紮傷口。

「自己弄。」蘭多想也不想地拒絕,「老子不會。」

「不會就給我學。」迪爾目光一冷,「你最好不要拒絕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之前一直在我的船上飛來飛去的那隻蠢鳥是誰的寵物嗎?雷蒙德就在西爾頓皇都吧,如果不趕快包紮好,我不保證我會不會幹脆就帶著嘩嘩流血的傷口,順道去找找害得我嘩嘩流血的某個人算個總賬。」

「你用雷蒙德威脅我?你有病吧?」

「我就用雷蒙德威脅你。別嚷嚷,嚷嚷得我傷口都疼了。」迪爾揚了揚尖細的下巴,一隻手拎起那一卷抹了葯,淡淡發黃的繃帶,「那你受不受威脅來著?」

「……」

蘭多沉默五秒,第六秒的時候,他氣呼呼地一把抓過了繃帶,一扔手中的破木桶,蹲到迪爾身邊給他包紮傷口。而後者見他就範,也沒露出多少開心的模樣,反倒是看著近在咫尺低頭給自己纏繃帶的黑髮年輕人,挺酸地抱怨了句:「你倒是真的關心他。」

「少啰唆,我說你……」

蘭多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他一擰腦袋就用餘光看見原本懶洋洋地靠在船舷邊上的小白站直了身子。與此同時,在他們身後的甲板上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一個海盜一瘸一拐地衝過來,滿臉不安地沖迪爾報告:「船長,從我們撤退的方向迎面開來了一艘船!」

「一艘?」

「是的,只是一艘。」

迪爾聞言,下意識地以為是西爾頓皇家海軍記吃不記打還想要進行反撲掙扎,那張英俊的臉猛地一沉,一臉戾氣地推開黑髮年輕人,站起來看了看身後。

因為貝爾湖的航道比較窄,一次只能容納一條船航行,所以,如果是對面開來了一艘船,那麼毫無疑問的,這艘船將會和莫拉號形成一對一的戰鬥局面。不過好在他們現在彈藥充足,而一般來說皇家海軍是只敢遠遠地對著他們炮轟的——大多數的海軍在近身肉搏上並不那麼擅長。

所以如果搶一個先手,跟他們打一場接舷戰,迪爾倒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把那些傢伙打得丟盔棄甲。

這麼想著,迪爾沒怎麼猶豫就下令全體海盜們去拿踏板準備接舷戰,而剛剛拿到嶄新的強力武器的海盜們聽到這個消息也是興奮不已,每個人眼中都放出興奮的光芒,就在他們一鬨而散去做準備時,那艘孤單的船隻也逐漸駛入莫拉號甲板上眾人的眼中。

遠遠地看去,那就是一艘平淡無奇的西爾頓皇家海軍軍艦。

之前西爾頓皇家海軍在佔據數量優勢的情況下還是被莫拉號打敗,此時此刻,就連蘭多也想不明白他們這麼一艘船跑來頂什麼用。眼睜睜地看著那艘船越靠越近,蘭多聽到頭頂甲板上的海盜們在興奮地跟迪爾報數——那艘船此時與莫拉號的距離。

迪爾唇角邊勾起一抹笑:「再過十秒,他們停下準備開火,我們就全速前進。」

海盜們得令,個個摩拳擦掌。

而就在十秒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艘軍艦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在稍稍拉近與莫拉號的距離之後,立刻提高了船速,向著莫拉號全速前進!

此時,莫拉號甲板上的眾人包括迪爾在內都陷入了片刻的困惑,而就在這一片沉默當中,站在船尾甲板上的蘭多最先發現了奇怪的地方——在那艘快速靠近的戰艦上,高高聳立的桅杆頂端,站著一個人,他背對著光,蘭多看不清楚他的臉,然而那囂張的站姿和修長的身形讓蘭多覺得有點兒眼熟,他下意識地想「那是不是雷蒙德」,但是很快又醒悟——雷蒙德不會沒事幹像是猴子似的爬那麼高站著耀武揚威。

哦,對了……猴子。

這個關鍵詞似乎讓黑髮年輕人想到了什麼,他倒吸一口涼氣,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然後他沖著那個黑影的方向大吼了一聲:「糟了,帕德!」

正抽出自己背後大刀的倉鼠大副帕德聞言,不悅道:「那麼激動叫你爺爺幹嗎?」

「沒叫你!」

蘭多驚得說話都不利索了,他瞪著站在高處的那個身影。那個人似乎也聽見了他的聲音,原本囂張的站姿稍稍一晃悠,下一秒,只聽見一句歡快的「喲喲喲,蘭多你果然還活著」,就見那人借著一根長長的繩子從高處靈活地蕩漾而下。

隨著他逐漸靠近,莫拉號上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臉上那標誌性的黑色眼罩,高挺的鼻樑,深深的眼廓以及那雙讓人過目難忘的碧綠色瞳眸——席茲號的衝鋒隊長老帕德,二十五歲上下,這個和倉鼠大副同名的傢伙,倚老賣老愣是要給自己加個「老」字在名字前面。如果說席茲號上存在走路夾著腿的內八字這種令人絕望的戰鬥力弱雞的話,那麼老帕德的存在很顯然就是能讓席茲號在一次次與海盜的接舷戰中獲得勝利,且反過來干翻海盜的關鍵存在。

哦,對了,就是在紙牌遊戲中,把蘭多罵了一通的那位。

當蘭多反應過來的時候,老帕德已經在一干海盜們驚愣的目光之中穩穩地降落在莫拉號的甲板上,在距離他最近的一個海盜「啊」了一聲準備拎起手中的槍時,這個靈活的年輕人已經一下子取下了銜在嘴裡的長刀,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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