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蘭多被一群海盜粗暴地五花大綁扔在甲板上,周圍的那些長得奇形怪狀各式各樣的海盜們看上去非常興奮地圍著他——似乎每個人都對自己抓住了來自席茲號上的活體奴隸感到十分興奮,當他們從他們的船長口中得到了這個「活的奴隸」是雷蒙德大副的「寵物」時,蘭多簡直都要替擔心他們會不會因為興奮過度,搞得腦漿從鼻孔里噴出來。

海盜A:「讓雷蒙德用十箱珠寶換!我聽說過,他的船舷里都是寶貝!」

海盜B:「呸!有沒有出息!這可是雷蒙德的寵物,怎麼著也要再加十箱最好的白葡萄酒——我聽說他剛剛弄來一大批上等的雷司令白葡萄!」

海盜C:「要女人!要女人!要波濤洶湧的女人!胸不大不要!」

海盜D:「嘿嘿嘿嘿,要席茲號,讓他拿席茲號來換吧!」

騷包倉鼠:「嘰嘰嘰嘰嘰!」

正當眾人興高采烈地七嘴八舌、集思廣益,連雷蒙德的內褲都想要拿來交換的時候,忽然之間,從人群的後面有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那似乎是厚重的皮靴踩在甲板上才會發出的聲音,然而在場的海盜們似乎對這個聲音都十分熟悉,紛紛安靜下來轉過頭去,與此同時,人群自動地往兩邊分開……

「我說你們這群腦子長在屁股上的,是不是搞不清楚所謂『寵物』的定義?」

飽含嘲諷的聲音響起,倒在地上的蘭多微微眯起眼,只見一個修長卻顯得異常高大的身影在人群的後面出現。他背著光,一步步地靠近蘭多,陽光之下,黑髮年輕人只來能看清那掛在來人胸口處的精緻項鏈,一根纏繞著兩條蛇的權杖圖案。

迪爾來到蘭多的面前,站住腳,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的黑髮年輕人,片刻之後,他蹲下身,捏住後者的下顎,將他的臉強制性地往上扳起強迫他對視上自己的眼睛——那捏在黑髮年輕人下顎顯得有些粗糙的大拇指指腹散發著危險的雄性氣息……他輕佻地吹了聲口哨,隨即用調侃的語氣說:「小乖乖,你來告訴他們,所謂的『寵物』是什麼意思——」

蘭多想了想,真誠地說:「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靈魂伴侶……比如,我不是你的小乖乖,但是我是雷蒙德的小乖乖。」

迪爾:「……」

見面前那張英俊的臉上猛地抽搐了下,擅自將自己定位為大名鼎鼎的雷蒙德大副的「小乖乖」的黑髮年輕人硬著頭皮說:「把我留下,我很值錢的——至少比當鯊魚的飼料值錢。」

「有多值錢?我聽說席茲號的老船長有個兒子的名字叫蘭多,」那掐在黑髮年輕人下顎上的手似乎有些遲疑地稍稍摩挲片刻,似乎在遲疑,「如果你就是那個『蘭多』,我可能可以考慮將你留下來,如果不是的話——很可惜,你大概也不比鯊魚飼料值多少錢。」

蘭多被捏得有些痛了,他微微皺起眉,心裡多少清楚其實眼前的人壓根就是知道整條船上就那麼一個「蘭多」眼下也不過是故意在問,於是他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再開口時,卻叫的是眼前的人另外一個名字:「小傑羅,我一直很相信你的……」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迪爾的臉色稍變,但是很快的又恢複了之前的淡然,他勾起唇角面露不屑道:「想跟海盜打感情牌,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就算老子跟你睡過一張床,也不代表你有資格將莫拉號擱淺,因為老子睡過的人很多,都來跟老子討債的話,恐怕要把莫拉號拆了才夠還。」

迪爾話語剛落,周圍的一群流氓海盜各個吹起了口哨起鬨,就好像剛才他們的船長開的黃腔十分符合他們的口味……蘭多在心裡白眼都快翻出了花樣,還想說什麼,但是這個時候,迪爾卻一臉不耐煩地放開了他,站起來揮揮手,立刻有一名海盜狗腿子湊上來,恭恭敬敬地說:「船長,有什麼吩咐?」

「拿張賣身契給這傢伙簽了,明天派人把附件送到雷蒙德的船上——如果對方開不出個好價格,就將他隨便找個夠深的海域扔下去,」迪爾惡劣地笑道,「我的船上糧食很寶貴,養一隻廢材倉鼠已經讓我覺得很苦惱了,不需要再多一個人來浪費口糧。」

蘭多震驚了:「等下,小傑羅,我還不如一隻倉鼠?」

「是的——還有,叫我迪爾船長,再叫那個可笑的名字,我就打爆你的腦袋。」迪爾面無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帽檐上那團東西說,「它剛剛替我抓到一名爬在桅杆上不肯下來的敵方奴隸,你有什麼意見嗎,奴隸?」

蘭多:「沒有。」

迪爾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那就閉嘴。」

在迪爾說話的過程中,那隻「廢材倉鼠」正昂首挺胸地站在他的帽檐上,胸前小紅花迎風飄蕩,一張毛茸茸的臉上寫滿了自豪……

不過,它是應該自豪的。

因為就在剛剛,它被官方蓋章證明,它比席茲號未來的繼承人更加值錢。

……

蘭多最終勉為其難地躲過了被扔下海去喂鯊魚的命運——沒想到「席茲號船長養的兒子」這個稱號在他的老父親作古之後居然還能有可利用的價值,而且從本質上來看,這稱號似乎比「席茲號大副養的猴子」來得……稍稍好用一些。

此時此刻,黑髮年輕人依舊是被五花大綁著的,只不過這會兒他已經從躺在甲板上的姿勢該人從地上拉起來靠在酒桶邊上,這讓他可以坐著好好地打量四周——迪爾正站在他的不遠處,此時年輕的海盜船長正用惡劣的口氣指揮著他的手下們清點甲板上的損失,在得知有一名衝鋒隊長以及三名炮手下落不明時,他的臉色相當的不好看,暴躁地一腳踹翻了他身邊的一個酒桶。

「啊啊啊啊啊,我只不過暫時離開去跟雷蒙德玩玩而已,看看你們都幹了什麼——都是一群廢物!廢物!」

酒桶咕嚕嚕地從甲板這頭滾到甲板那頭。

造成迪爾心情如此糟糕的另外一件事情是,此時莫拉號還處於擱淺狀態,明明已經輪流換了幾名舵手上去試圖將船隻轉向,但是大船卻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卡在原地完全動彈不得。

就彷彿……蘭多有特殊的擱淺船隻技巧。

在怒火重新燃燒到自己身上之前,努力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蘭多將視線從迪爾的身上收回——此時在他的身邊是一名渾身臭烘烘的阿拉伯海盜,撲鼻而來的羊騷味兒熏得他幾乎窒息,然而那個人卻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殺傷力,他一隻手捏著一張賣身契,另外一隻手抓著蘭多的頭髮似乎害怕他逃走,與此同時,他操著帶著濃重口音的官方用語跟蘭多說:「簽了這張賣身契,你就是迪爾船長的人了——從此以後要守規矩,安安分分地做一名稱職的海盜。」

蘭多的頭髮被抓得有點痛。

他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麼?成為一名海盜?」

阿拉伯海盜:「海盜船長大人的奴隸,當然也是殺人不眨眼的海盜!」

蘭多:「……」

是的,按照這個邏輯,這船上就連今晚晚餐即將用到的土豆也必須是土豆中殺人不眨眼的海盜土豆。

蘭多簡直懶得吐槽其中的邏輯,只是默默地阿拉伯海盜大哥驕傲的羊騷味兒中低下頭將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那張賣身契上——這才發現,賣身契上除卻有普通的賣身契一定會有的那些條條框框之外,居然還有一大段《莫拉號船員守則》的玩意在後面,整則所謂守則居然洋洋洒洒地寫滿了一大段:

一:對一切的事物人人都有平等的表決權。

二:一日為船長,終身為船長。出賣船隻情報的人、做出背叛船長行為的人將會被處以「流放」罪行。(只給一瓢淡水以及擁有一發子彈的手槍流放到無人島嶼)

三:嚴禁在船上賭博。

四:晚上八點準時熄燈。

五:禁止佩戴不幹凈的武器,保持武器的乾淨,每天必須擦洗自己的刀或者槍械。

六:兒童與婦女不得出現在船上,哪怕靠岸補給時間也不行。

七:臨陣逃脫者死。

八:禁止在船上私鬥,需要決鬥的場合,到船長的面前來,船長會給予絕對的公平。私下起衝突的人,贏得了決鬥的人將會跟被殺害的同伴的屍體綁在一起一塊扔到海里去。

九:規矩是船長訂的。

十:規矩是死的,違反規矩的人也將會是死的。

蘭多:「……這麼霸道的規矩是誰訂下來的?我肯定沒有告訴過你,你的船長可是地中海海上賭博小霸王——」

阿拉伯海盜:「……」

黑髮年輕人話語剛落,便感覺到身後忽然冷風呼呼地吹,緊接著他便被從後投下的黑影籠罩住。

「我訂下的規矩。」迪爾用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說,「你有什麼意見么?有意見參照第十條。」

蘭多默默地看向第十條,認認真真地將「違反規矩的人也將會是死的」這句話細細品味了一遍,他沉默片刻,艱難地轉過頭對視上那雙湖綠色的瞳眸,用真誠的語氣說:「我家教很嚴。」

「是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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