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晝川微博發出去的時候, 其實初禮他們領證都兩個月了,初從「少女」變成「人|妻」, 這個角色初禮用了一段時間才習慣……

少女時代曾經偷偷幻想過一萬遍自己未來的老公會是什麼樣子——

是否高大,英俊還是平庸;

是個有錢人還是一個普通的工薪階級;

他們是否會為房貸發愁;

他們有沒有就此攜手過一輩子的決心;

她會愛他嗎;

他會愛她嗎;

打證的那天她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穿什麼樣的衣服;

說什麼樣的話……

七八年後,當這一天終於來臨——

她還記得打證那天太陽正好。

這一天就像往常一樣,地球照轉, 河水照流, 對於很多人來說只是生命中毫不起眼也不值得紀念的一天——

然而當初禮手中捏著那個紅本本,小心翼翼地翻開,看著結婚證內頁笑容燦爛的自己和面癱擺酷的男人湊在一起的大頭照, 初禮深呼吸了一口氣: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結婚了,從此在後半段的生命里, 多了一個即將與她朝夕相處幾十年的男人……

這個男人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 對於她來說是一個陌生人。

眼下,他卻就要伴她共渡餘生。

——如此神奇。

思及此,當初禮和晝川手拉手走出民政局的時候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來了……初禮搖晃了下男人的手, 語氣之中有一點興奮:「老師!老師!」

「嗯, 」看著陽光之下他轉過頭看著她, 陽光的籠罩之下, 他周身彷彿都被暖暖地渡了一層光, 他垂著眼看著她, 捏著她的手的大手微微用力握緊,而後勾起唇角慢吞吞道,「叫老公。」

初禮突然發現眼下發生的一切和她少女時代的幻想其實有一樣的地方, 也有好像不太一樣的地方,當年幻想過的具體的那些細節她也記不起來了——

也許那個時候她幻想的「高大英俊」模板是某個暗戀的學長;

也許那個時候她幻想的「有錢人」只是開著一輛賓士;

也許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攜手共度餘生」是一個怎麼樣的概念或者決心……

可是現在一切彷彿塵埃落定了。

拉住男人的手,讓他彎下腰,當那張英俊的臉湊近自己的時候,初禮伸手勾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踮起腳親吻他勾起的唇角——

如果有機會,她會想坐著時光機穿越到七八年前,告訴少女時代那個充滿幻想的自己:別想那麼多啦,恭喜你,至少在最終,你嫁給了愛情。

……

時間線拉回此時。

這是2015年的第一天,這個時候揣在初禮的肚子里的包子總算有了些存在感,當初禮的愛情先生正翹著二郎腿,忙著在微博跟人掐架,瘋狂強調「老子的戒指天下第一美」這件事時,初禮正帶著跟屁蟲似的二狗子,站在鏡子前撈起衣服看自己的肚子,然後花容失色道:「老師,我的馬甲線不見了,都怪你!」

「你從來沒有過那種東西,」愛情先生頭也不抬地說,「都說一孕傻三年,我可以允許你傻十年,但是不允許你對自己的過去充滿不切實際的幻想,還企圖賴在我頭上。」

初禮彎下腰脫下拖鞋砸他。

晝川頭也不抬伸手一把接住拖鞋,抬起頭站起來。

「溫潤如玉公子川」的身份有礙於他發揮自己的掐架才能,這會兒也掐得無聊了,男人索性扔了手機捏著拖鞋走近初禮——初禮縮了縮肩膀如臨大敵問了句「你想幹嘛毆打孕婦要坐牢的」,與此同時站在她腳邊的狗腿子皺起鼻子呲牙,夾著尾巴沖男人發出「呼嚕呼嚕嗚嗚」的低低警告咆哮聲……

二狗子這樣很久了。

不愧是初禮確認懷孕之後,幾乎算頭三件強調力保留下來的食物之一,在初禮確定懷孕的那一天,二狗子徹底成了她的狗腿子,小保鏢似的跟在她屁股後面……

凶晝川成了它的家常便飯。

最近時常發生一人一狗躺在沙發上,人在玩手機,狗抱著人的腿,大狗腦袋放在她的肚子上閉目養神……然後當這棟房子的擁有者,這張沙發的購買人,這整個家的男主子試圖靠近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媳婦兒從手機後面掃過來的幽幽目光,還有自己養的狗沖他呲的大獠牙……

晝川過這種憋屈日子過了很久了。

有時候氣急了指著二狗子和她的女主人咆哮「你們怎麼敢這麼對待獲得花枝獎還要和赫爾曼合作的大大」,換來兩張「瑪德智障」面癱臉無數次後,終於在這一天,在此時此刻,晝川覺得已經是時候重振朝綱——

伸手揪著大狗的耳朵,把它兇巴巴的狗臉推到一邊,沉聲警告:「走開,這是我老婆。」

然後拖鞋一扔直接把站在鏡子前的人踹懷裡抱起來,聽見她「噯」了一聲,直接將腳上還掛著一直拖鞋的她扛起來放沙發上,摁住了不讓她亂動,另外一隻大手伸手掀起她的衣服,猶豫了下摸了下她確實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這是我閨女么?」

被男人用身體卡住動彈不得,初禮一臉黑線拍開他的手:「不然呢?」

晝川:「胃脹氣?你早上胃口不錯……」

話一落耳朵就被揪住。

晝川也沒理她,低下頭腦袋就蹭向初禮的肚子,耳朵貼在上面認真地聽了半天,在初禮提醒他這個時候你他媽長了千里耳也啥都聽不見,她聽見晝川突然一個緊繃,抬起頭跟她神秘兮兮地說:「香蕉人,我好像聽見,我乖女在叫爸爸。」

初禮:「……」

並不想承認自己的愛情就是這麼個弱智玩意兒。

初禮:「晝川老師,那只是我正常的腸胃運動發出的聲音。」

晝川:「……」

初禮:「這時候沒有專業醫療儀器,你甚至根本聽不見孩子的胎心……」

晝川眼裡的震驚和柔情四溢瞬間消失,他面無表情地爬起來把初禮的衣服拉下來:「這種事我不知道嗎?但是枯燥的生活之中不應該只有油鹽醬醋茶,還應該有詩和遠方的夢,一點美好的幻想都沒有,還不允許別人有,你們這種人可以說是非常討厭了……」

初禮聽著他喋喋不休的抱怨,打了個呵欠相當不以為然:「這是來自作家的浪漫嗎?」

晝川看了她一眼:「是又怎麼樣?」

「所以我只能當個編輯啊,」初禮抬腳踢開他,從沙發上爬起來,「如果我浪漫細胞很發達,我也應該會寫書,如果我這麼聰明的人又會寫書又會賣書,這實體出版圈還有你們這些瓜皮作者什麼事……」

晝川看著初禮站起來,理所當然地穿著他的大拖鞋噠噠噠地滿屋子溜達,從晝川的角度看背影她最近好像胖了點,只是皮膚也因為某種原因變得更白更嫩了……摸上去像豆腐似的。

因為怕肚子大了撐出妊娠紋,初禮最近都有擦嬰兒油按摩一下皮膚,晚上洗完澡往他懷裡一窩更加要了人老命,那嬰兒油的味兒配著沐浴乳的味道——

晝川記得自己小學畢業之後,再也沒有過像這樣翻著日曆數日子盼暑假一樣,唉聲嘆氣地數日子,盼著頭三個月早點過。

……思想有點走偏,衝動來得猛烈。

「初禮。」

「幹嘛?」

「我覺得現在你說什麼我都能答應,哪怕讓我上泰國給你買頭大象。」

「……你又抽什麼瘋啊?」

「……」

當初禮沒有得到回應,站在不遠處好奇地回頭看他時,男人不自在地動了動,並不想被罵禽獸,於是抓過一個抱枕擋住下半身,清了清嗓子說:「沒有,就是覺得你確實最能幹了,所以你準備什麼時候辭職?……我不覺得你天天帶著我的孩子面對梁衝浪那種傻逼能有助於胎教——」

「那好辦,你讓梁總彆氣我啊,他現在聽見你的名字就腿打顫。」

晝川那句「你現在說什麼我都能答應」給了初禮靈感,只見她不著痕迹溜達到玄關附近,然後伸手在鞋柜上拿過自己的小帆布袋:自從她懷孕,晝川看了不知道誰發給他的「警惕!這個孕婦僅抬手取物便流產」這種毒雞湯,家裡的東西全部放在和她手臂同等高位置,她已經很久沒有抬手取過東西了……

「我能說什麼?——梁總,讓開點,你傻逼到我孩子了?」

初禮拿著帆布袋站在原地笑得渾身打抖——

晝川刻薄說話時候還是很有趣的。

……只要說話時刻薄的主體對象不是她。

初禮一邊笑一邊從帆布袋裡拿出一個文件夾,走回沙發旁邊遞給晝川,晝川還以為是什麼東西,伸腦袋一看才發現居然是上次他在元月社大發雷霆的時候,從初禮手裡搶走的合同,他瞬間收回了準備接過的手:「你給我看這個幹嘛?」

時隔幾個月,他以為她識相地放棄了。

「這只是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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