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站在收營台前, 初禮彎腰看了看晝川抱著寶貝似的抱著的那一箱子套套:「咱們家裡什麼時候還住了個黑人兄弟?」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我覺得這個超市裡能有這個size的套套賣, 應該歸功於旁邊有個國際住宅區, 裡面住了不少黑人兄弟, 」初禮抬起頭看向晝川,「怎麼,你今天好不容易洗白了,是準備做一波慈善作為迴向, 挨家挨戶上門發套套順便給非洲人民科普一波計畫生育?」

晝川用手肘將初禮懟開, 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少廢話, 起開,我自己用。」

「不知道這東西大了會滑下來嗎?又不是沒用過。」

「不知道我大嗎?又不是沒用過。」

「……」

可以,男人的三個錯覺——

我很大。

她被我艹得高潮, 哭喊求饒。

我一晚上九次不帶停。

交了錢, 晝川抱著他的一箱子大套套腳底抹油似的走了, 初禮拎起裝了其他食物的袋子, 跟在健步如飛的晝川屁股後面……一路小跑跟出了超市, 男人這才放緩了腳步,等身後的人氣喘不勻追上, 他轉身將她手裡的那個袋子接過來, 轉身, 繼續向前。

速度不減。

此時正午,陽光猛烈。男人穿著的人字拖踩在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乾淨的白T恤伴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下擺從褲腰滑落……初禮兩手空空跟在他身後, 探頭探腦地去看他面無表情時顯得有些刻薄的側臉,跟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目光從男人寬闊的肩膀越過——

不自覺地張開雙臂,從身後「噗」地一把下抱住了男人的腰……臉埋在他背上,蹭了蹭,撲鼻而來的是陽光混合著洗衣粉、沐浴液的香味。

走在前面的人步伐一頓,那原本冷硬的下顎曲線稍稍變緩和。

「幹什麼?」拎著兩個大超市袋子,男人放慢了腳步,拖著身後那個抱住他腰不撒手的人一邊走一邊問,「又想耍什麼賴?」

初禮跟在他後面一步一隨,笑嘻嘻:「沒什麼,就是想抱抱你。」

「……是不是心虛了,意識到隨便質疑男朋友尺寸的自己罪大惡極?」晝川想轉身用手指敲她腦袋,奈何現在兩隻手都拎了東西,只要擰了下自己的腰,「自己心虛去吧,撒手,不給抱。」

話語一落,身後的人嬉皮笑臉地抱得更緊——雙手扣在男人的腰前,鼻尖抵著他的背:「晝川。」

晝川:「幹什麼?」

初禮:「沒事,就叫叫你。」

晝川挑眉:「……有病吧?」

初禮唇角抽搐了下,滿胸腔少女心被懟得稀巴爛,抬腳踢了腳男人手裡拎的某個袋子:「自己灌水和二狗子扔著玩吧!」

此時兩人已經回到小區附近,周圍的人少了許多,來來往往的車輛、人群的喧嘩似乎也被隔在了一牆之外的另外一個街道……男人手中沉重的塑料袋被初禮踢得嘩嘩作響。

「你說什麼?」男人拖長了聲音,保持著被初禮環抱的姿勢轉過身來面對著她,一臉嚴肅,「可以,還學會威脅我了。」

「我沒威脅你啊……」初禮縮回手,然後放在男人胸前的拽了拽他的襯衫,男人順勢彎下腰,隨即便見到面前的人踮起腳摸了下他的耳垂,毛茸茸的短髮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晝川,我腰疼。」

暖暖的熱氣從耳廓吹拂而過。

做賊似的氣音里還帶著甜滋滋的笑意。

晝川一側臉,唇瓣便觸碰到了就在臉旁的柔軟臉蛋——今兒周末,初禮出門也沒化妝,皮膚白皙在陽光下近乎透明,他幾乎能看見她薄薄的臉皮下青色的血管……

高挺的鼻尖蹭蹭她的面頰:「我背你?」

初禮嗤嗤笑著,稍稍拉開了一些和他的距離,左右看了看看見了旁邊別人家門前的台階,三步並兩步跑過去站在最高的那個台階上沖著晝川招招手,男人走過去,背對著她彎下腰,她爬上他的背。

身體騰空而起時,她笑了一聲,鼻尖像是狗似的湊近他的後頸拱了拱,一雙眼都彎成了月牙狀:「背得動不?手裡還拿著東西。」

「背不動。」拎著超市塑料袋的大手穩穩托著她的屁股,卻說著冷酷無情的話,「你給我下來。」

「那你把超市的袋子扔了吧,我不下來。」初禮一邊隨口答,手攀爬上男人的肩膀,「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最初見面的時候戲子老師手無縛雞之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大力士的?」

「從我成了某人的男朋友那天開始。」

「啊?」

「她在書房睡著的時候,我得有力氣把她抱回房間;她生病的時候,我得有力氣把她拖去醫院;她走不動路賴地打滾的時候,我得有力氣把她背回家裡……這大力士狀態我得持續到一百歲——」

男人的聲音不緊不慢,初禮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側過臉可以看見他唇瓣一張一合,想也不想地將那些話說出口——沒有腹稿,自然而然——說話的時候,他的背部嗡嗡震動,她能感覺得到。

初禮用手環住他的脖子:「然後呢,然後呢,到一百歲然後呢?」

「等她死了以後還得給她抬棺材。」

「……」

初禮環在他脖子上的手鬆了下,問了句「你說啥」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男人背著她慢吞吞往家走,一邊用四平八穩的聲音道:「等以後咱們老了,要死你先死,兩眼一閉什麼也別管了美滋滋上路去——兒子女兒的眼淚啊,孫子孫女的嚎啕大哭啊,這些東西我替你聽著就行……你這麼愛哭的人,翹辮子的時候肯定也要哭,到時候兒子女兒還覺得你是不放心他們怎麼辦,我還得在旁邊給他們解釋解釋:你媽這就是愛哭的毛病,沒事。」

晝川想了想:「不然誰也不能安生——一想到要是我先死了,你帶著咱們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在醫院驚天動地的嚎,哭到手軟腳軟,連殯儀館電話都忘記打的畫面,想想都覺得自己得多活兩年。」

初禮:「……」

初禮這會兒都不知道自己該覺得詭異,還是順從心意地承認自己他媽居然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感動……她放開他的脖子,不不老實地摸了摸男人的頭髮,問:「然後呢?」

「還有什麼然後啊?」晝川停了下,大概還真是有點累了,直起腰將趴在自己背上的人往上推了推,「你到奈何橋前等一等,我稍後就到唄。」

初禮臉埋在他的背上,嗤嗤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想得真遠。」

「這叫居安思危。」晝川一臉嚴肅,「你懂什麼,我是嚴謹的人。」

是是是。

嚴謹的人。

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直男——

在你對他說出「今晚月色真美」的時候,在他的腦海里,已經拉起了你的手;

滾好了床單;

步入了神聖的婚姻禮堂;

將來會與你有一雙兒女;

兒子長大做什麼,女兒長大不許嫁人;

等兒女長大成人,你與他白髮蒼蒼;

夕陽西下老頭老太太牽著手在河邊散散步

;最後,連你的靈堂長啥樣他都想好了,黑白色就不必了,要是少女心的粉紅色……

墓碑上都給雕個Kitty貓那種。

「想的太遠了,我還沒決定好要不要嫁給你呢。」

「那不行,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放古代必須嫁給我。」

「萬一我爹媽不喜歡你這窮酸書生呢?」

「你就跟他們說,你就喜歡我這幅窮酸相。」

「……」

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轉眼就到了家門口,二狗子遠遠聽見了腳步聲,頂著大太陽從房子里走出來,趴在鐵門上嗷嗷亂叫,長鼻子從鐵門縫隙里拱出來。

晝川轉了個身,初禮伸手摸摸大狗的鼻子。

「嘖,讓你摸狗了嗎?讓你開門!」

「……我沒帶鑰匙。」

「腦子也沒帶吧……下來下來。」

正午的陽光將他們的影子縮在腳下,短短的,卻是重疊在一起,分也分不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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