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晝川洗漱完後, 江與誠還躺在沙發上像是屍體一樣的睡著, 二狗子的腦袋枕在他的屁股上眯著眼一臉相當愜意的樣子, 晝川充滿惡意地在心裡嘀咕了句:狗東西和狗東西果然玩得來。

初禮慢吞吞地從樓上重新走下來的時候, 晝川正拿著一塊抹布擦桌子, 見她下來後就扔了抹布,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初禮低頭看了眼他手上正在忙的活, 唇角抽搐了下:「那是洗碗布,你用來擦桌子?」

「抹布還分什麼高低貴賤?」

「那你不如用擦馬桶的抹布來擦桌子啊。」

初禮走過去,從男人手上搶過抹布,碎碎念著「能頂什麼用」, 彎腰迅速將桌子擦乾淨後,輕車熟路地來到玄關柜子跟前, 打開最上面的柜子門, 然後回頭看晝川。

晝川定格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初禮:「要麼過來幫我拿,要麼給我搬個椅子過來。」

晝川站起來走到初禮身後——家裡所有的傢具都是根據他的身高量身定做的一般,男人往那一站就可以輕易地將柜子里所有的東西都看清楚,他壓低了聲音問:「……拿什麼?」

初禮:「新抹布, 右邊第二個格子。」

晝川身後去掏, 果然掏出了對應的東西, 驚訝地挑挑眉:「還真有啊, 你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年前大掃除。」

晝川捏著抹布站在原地,驚訝於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家裡有了比他更了解這個家的存在——什麼東西都放在哪,二狗子什麼時候該吃飯, 廚房的消毒碗櫃里碗筷怎麼擺放才最科學,米缸里的米還夠吃幾頓飯……

——並不討厭的無形侵入。

——甚至反而讓人覺得心臟都活蹦亂跳了起來。

而此時,並不知道眼神突然變得熱烈的男人又有了什麼毛病,初禮冷鼻子冷眼從男人手中抽走抹布,轉身走進廚房……晝川猶豫了下跟著初禮進了廚房,洗漱台乾乾淨淨的,自從她走後就再也沒有戰過油煙,只是每一次晝川都會特別請打掃的阿姨清掃乾淨廚房,就好像他有自信:還是打掃乾淨吧,至少擦擦灰,第二天也許就要用了呢,只要把需要使用廚房的人哄回來。

初禮低著頭,將昨晚晝川和江與誠用過的碟子洗乾淨——整個過程男人就像是一條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後,她彎腰他也跟著彎腰,她挪動一厘米他也跟著挪動一厘米,她用洗滌精將盤子洗乾淨,他從身後自然而然地接過,抬手放進高處的消毒櫃里……

整個過程,他都盯著初禮手背上流淌而過的清水或者炸裂開來的細膩泡沫,看著它們熱熱鬧鬧地與她的皮膚親熱,然後又絲毫不知道珍惜似的炸裂開來或者流淌而過……她的手背隱約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晝川盯著看得挪不開眼——

第一次發現,原來自來水,或者是洗滌精,也可以成為令他嫉妒的對象。

初禮:「……」

男人的目光過於灼|熱了。

她不是沒感覺到。

有好幾次,初禮都想回頭問晝川到底要跟著自己跟到什麼時候回,但是都活生生地忍了下來……直到所有的東西都洗好,她發現自己被困於洗漱台與男人的胸膛之間,她艱難地轉身:「你準備跟在我後面跟到什麼——」

時候。

然而話還沒來得及說法,下一秒,整個人突然被人抱著放上了乾燥的料理台!初禮低低尖叫一聲,彎下腰手壓在男人的肩膀上……

此時此刻,男人微微仰著頭,鼻尖就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呼出的灼|熱氣息盡數噴洒於她的下巴上,他像是一條大型犬,有意無意地,以親昵的方式,用自己的鼻尖蹭蹭她的下顎:「你還準備生我氣到什麼時候?」

下顎有些痒痒。

警示著初禮某人好像想要犯規。

初禮垂下眼,看著男人因為呼吸微微顫動的睫毛前所未有的放大,強忍下了瞬間炸開的汗毛以及想要尖叫「你不如去犯罪」的衝動,冷著聲音說:「不知道,大概是天荒地老吧?」

「你怪我不主動承認我們的關係,這只是認識的偏差,擁抱和接吻都有了,你的男朋友除了我還能是誰?」

男人抬起手,將她面頰邊垂落的發別至而後,手指腹部有意無意地蹭過她的耳垂,他放在她腰間的另外一隻手,悄悄鑽進外套里,只隔著很薄的睡衣貼上她的腰際,緊了緊——

她啟唇,無聲喘息了一聲。

腰部完全是他大手傳遞的灼|熱溫度。

「後來你說L君,對了,你老生氣為什麼我不告訴你L君就是晝川,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吧。」

初禮瞪圓了眼。

卻在下一秒聽見男人用理所當然的聲音緩緩道:「因為L君是你的,晝川也是你的。」

他說這話時極為認真,像是戴著眼鏡的教授站在大學教師里宣讀《憲法》,從頭至尾都沒有一點兒討好或者花言巧語的意味,他這樣的人說話從來都是為了稱述事實——

這反而讓這句話成為了不得了的情話。

他放在她腰間的手下滑,順著她的腰際,和睡裙的邊緣,之後滑落至下方一把扣住她因為坐在料理台上甩掉了拖鞋這會兒有些冰涼的腳趾上,他的手一隻可以將她的一隻腳完全籠罩在手掌心了,那指尖揉捏了下她圓潤的腳,又緩緩上升……

從裙底探入。

落在她的小腿上時,初禮再也無法抑制地顫抖了下,閉上了眼。

男人扶在她面頰一側的手稍稍使力,將她的唇瓣壓至距離自己非常、非常近的距離才停了下來……他盡情地呼吸著她身上的沐浴乳香,然後用自己的氣息將她籠罩,吞噬……

「我生氣的,恰好是因為你在我生氣之前,從來不去在意這些……」

廚房裡安靜得可怕。

初禮撐在男人肩膀上的手緊了緊,她睜開眼定定地看著男人,有那麼一瞬間,看著那雙薄唇近在咫尺,她幾乎差點兒又抑制不住地想要去親吻——

「我氣的是,你從來不會主動,不主動跟我說你喜歡我,不主動給我擁抱,不主動肯定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初禮嗓音沙啞,柔軟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捧住男人的臉,「你看,現在,明明是應該有一個親吻,你卻還是停了下來,等著我主動去吻你。」

「……」

「一個人能主動第一次,能主動第二次,她還能主動一輩子嗎?」

初禮的聲音又輕又溫柔——

「晝川,我不可能永遠追在你的身後,仰望著你的背影,追隨你的步伐……一生致力於期待著你什麼時候想起來了,逗弄寵物一般稍微回過頭看我一眼,我為之歡呼雀躍。」

捧在男人面頰上的手拿走,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手收緊成一個拳頭。

然後她將他推開。

跳下料理台,低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下擺以及臉上的情緒,她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他,認真地問:「晝川,什麼時候,換你主動?」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廚房,剛才那番話更像是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她離開時腳步有些倉惶……她沒有回頭,所以當然也沒有看見男人定格在被她推開的姿勢,只是擰著頭看著她的背影。

眼底晦澀暗沉。

……

中午江與誠醒來後,屋子裡的一切已經恢複了自然。

江與誠不知道早上在廚房裡發生過什麼,他只知道一整天晝川都像是丟了魂兒似的眼珠子只知道跟著初禮跑,像一個眼巴巴看著吃不到的糖的臭小鬼……

直到下午晚餐的時候,外面晴轉陰,又開始下雨。

初禮叼著筷子心不在焉地摁著遙控器三秒換一個台;江與誠時不時跟她討論一下現在熱播電視劇的劇情;晝川抬起腳踹了江與誠一腳,挑眉:「你怎麼還不走?」

江與誠低下頭扒了口飯:「吃你一口大米,讓你破產了嗎?初禮什麼時候走我就什麼時候走,噯,畢竟你倆不是正式男女朋友關係,我怕你們尷尬啊?」

晝川的白眼翻到了天邊,想就地打爆江與誠的頭。

初禮嗤笑一聲反而沒怎麼反駁,就在這個時候,她手上的遙控器一摁,電視機換到某個頻道,電視機里有個有點眼熟的中年男人在接受採訪,講話非常領導范兒——

【我還是很高興,啊,我兒子的作品能夠得到評審組前輩們的認同,這是一個不小的進步……他小時候也並非大家說的那種天才兒童,也是很喜歡,啊,很喜歡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個時候我總是告訴他:你不要亂寫,文以載道,文章是要有自己要表現的靈魂,表現的思想的,這樣的東西寫出來才有意義——你要寫東西,就好好寫這些有用的、有意義的……】

初禮叼著的筷子翹了翹,心想,這誰,有點眼熟。

然而還沒來得及發話,就聽見旁邊的江與誠樂了:「握草,阿川,你老豆(*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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