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禮:「……」

初禮:「我就左右不分怎麼了!」

晝川:「沒怎麼, 沒見過弱智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你理直氣壯你臉紅什麼?」

……這個死直男,你看得出什麼叫臉紅什麼叫天生少女面頰紅潤?

初禮尷尬得快滴水了,剛剛跳下計程車時明明還健步如飛, 這會兒發現穿反鞋後就突然不會走路了, 強壯鎮定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兩步……隨機聽見一聲彷彿是她錯覺得嘆息, 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椅子塞她屁股下——

初禮惦記著正好不用回答男人剛才提出來的疑難問題,於是便順勢坐下了,低頭吭哧吭哧換鞋, 一邊換一邊問:「老師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又不是我和人打架被咬了下巴和尾巴在這縫針。」

晝川說著伸手摸了摸二狗的腦袋, 二狗彷彿聽出了主人語氣里的嘲諷,抬起狗腦袋甩掉他的手,晝川「嘶」了聲, 把它的大腦袋摁回床上……

初禮伸腦袋看二狗, 下巴上是縫了針,為了縫針上藥尾巴上的毛也剃了,就剩個光桿兒加尾巴尖一戳毛,小獅子似的, 怪丑的……這會兒大概是麻醉沒過, 大狗嘴合不攏, 哈喇子流了一床都是。

初禮想了想又問:「那二狗沒事吧?」

晝川:「聽說因為咬著下顎了,當時流了挺多血。把人寵物店打工的小姑娘嚇得直哭……現在看來也就還好吧,還活著。」

初禮試探性地伸手, 發現二狗沒嫌棄她,於是手輕輕落在它腦門上:「那架打贏了嗎?」

晝川:「……」

晝川那種無語的目光過於直白,初禮縮回手,有點尷尬:「畢竟打都打了,我就順便問問結果。」

「你這人思想很有問題,以後有了小孩非教成幼兒園一霸不可。」晝川盯著她片刻後緩緩道,「……那德牧被撕了半拉耳朵下來,德牧只是一般的大型犬,阿拉斯加是巨型犬,體重大概比德牧重一半吧,聽說德牧主人最後拼了老命才把自家狗從二狗子爪子底下拖出來,這肥狗泰山壓頂壓的人家起都起不來……要不怎麼能被人家咬了下巴?」

「……」初禮摸了摸二狗子的耳朵,「可以,那一盆盆的狗糧沒白吃。」

順便誇下溫潤如玉公子川聚聚,真不愧是寫書的,哪怕本人不在現場聽過第三人傳達信息後,敘事起來依然繪聲繪色充滿畫面感……初禮給二狗撓了撓耳朵,強忍下了誇獎它「真給力」的衝動免得又被吐槽思想有問題,只好拐彎抹角含蓄道:「看不出來,愣頭愣腦的還挺凶。」

此時,二狗面對了一晚上自家主子擺的司馬臉,這會兒好歹遇見個能溫柔以待的了,趕緊抓緊時間嬌氣地哼哼唧唧,就是尾巴縫了針,疼,搖不動……晝川見自家狗子那壓抑的臭德行辣眼睛,索性轉身去搬了個板凳過來,挨著初禮坐下——初禮這時候才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縮回手坐直了身體問:「老師你是不是下飛機就過來了?晚上吃了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

「坐下。」晝川言簡意賅。

初禮「吧唧」又坐下了,一副「您吩咐小的在」的模樣……任由男人的視線在她臉上打了一圈,隨後她聽見男人緩緩問:「叫你來是給我送飯的?」

「……」難道不是?

「……少吃一頓餓不死,你不是有事找我?說吧,你那邊又怎麼回事,」男人輕哼了聲,「不信一個畫手能把你氣成這樣,嗷嗷的,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在那邊被踩了狗尾巴似的……」

被提起剛才那茬,初禮「噌」地臉紅了:「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

「我知道,」晝川面無表情,「太難得,所以想聽你自己再強調一次。」

「……」初禮看著這張欠揍的俊臉,心想她半個小時前大概是鬼迷心竅了才會覺得他特別無助特別可憐,「是我工作上出現了一些問題,除了《洛河神書》進度不順利,《華禮》那邊也出了問題——記得那天我跟你打電話離開了一會兒不?就是小鳥請假,老苗鬧著要我看《華禮》的周邊訂單美其名曰熟悉工作內容,我當時又著急和你打電話,所以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

「什麼問題?」

「周邊製作數目上出現偏差,我們一條線所有接觸過訂單合同的人,全部都被抓去被臭罵一頓還扣了工資!扣了好多啊!」初禮深呼吸一口氣,「最慘的是這時候我還收到了房東通知我交下一個季度的繳費通知……」

「你演電視劇啊,一套一套的。」

「我也覺得,這日子過得怎麼能這麼so drama,做人怎麼能這麼倒霉?現在我面臨著要麼去睡大馬路要麼去喝西北風的二選一困難選擇題。」

「管家裡要錢,你家裡難道還冷眼看著你被餓死?」

「我試過了,但是我爸他就等著我快窮困潦倒要餓死必須管家裡要錢,然後把我強行弄回家裡當小學語文老師……」

聽見「語文老師」四個字,晝川露出了個嘲諷的表情,大概也是覺得這提議爛到爆炸……初禮頓時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是吧?編輯當得好好的,剛簽下《洛河神書》又簽下《消失的遊樂園》,正是一顆要在編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我去當什麼語文老師!」

晝川坐在那,看著碎碎念個沒完憤恨的初禮,突然覺得今天晚上這是怎麼了,先是在這裡照顧一條打架把自己打得要死不活的傻狗,照顧了半宿之後……

又迎來了個人生so drama大吐苦水的小姑娘。

……當他知音哥哥啊。

晝川正在心中腹誹,這時候手機響了——

他拿起來看了眼,直接給掛了。

然而對方孜孜不倦繼續打進來,晝川不得不再次拿起手機看了眼,微微蹙眉,正準備繼續掛掉,這時候,突然感覺到從旁邊傳來幽幽的目光……男人微微一愣抬起頭,正好看見初禮正沉默地看著自己,臉上寫著:你之前也是這麼掛掉我的電話的?

晝川:「……」

晝川:「看什麼看?」

初禮把腦袋擰開了,晝川低下頭看了眼手機,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摁下了接聽鍵,「喂」了聲,停頓了下,又道:「爸?」

初禮一聽又頂著八卦臉迅速將腦袋擰回來了,晝川像是猜到她會這樣一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另外一隻沒打電話的手捏著她的下巴,將她臉擰開——

初禮拍掉他的手,看著他的表情和二狗子等著他喂罐頭時候一模一樣,就差來兩個耳朵貼著腦袋再來個尾巴甩一甩!

「我在外面……您怎麼知道二狗跟人家打架了?江與誠嘴巴是不是沒拉鏈啊!」

「我去B市休閑,把它放寵物醫院寄養——什麼虐待,您好好說話,好吃好喝供著二百五十塊錢一天,罐頭都是自己家裡帶的每天一個小時散步,我虐待誰了我?」

「縫了兩針,沒事……一會兒麻醉過了就能牽回去了——怎麼就回不了家了?被咬的下巴和尾巴,腿又沒斷!我不牽它回去難道背它回去?!」

「怎麼就突然安排好了我下周要回家開作協會議順便把它帶回家了?我說了我不去開會!狗也不給你們……多大年紀了還和兒子搶狗,您為老不尊啊!」

晝川的聲音從無語到無奈再到惱火再到無奈,川劇變臉似的相當好看——初禮蹲在旁邊聽著一臉高興,晝川打著電話突然轉過來,一把搶了她的手機,打開備忘錄單手打字——

晝川:【這沒你什麼事兒了,狗你也見了,事兒你也說了,回去吧,要找繭畫封面快馬加鞭去,趁我還沒反悔。再見。】

初禮拿回手機,也打字:【沒事,再坐會兒。】

晝川:「……」

晝川:【明天不上班了?】

初禮:【沒事,我……】

字還沒打完手機又被搶走了,抬起頭對視上一雙茶色的眼,後者嫌棄地瞥了她一眼,用口型說了句「沒收」,然後直接將她的手機放進自己的口袋裡,繼續打電話——

「作協那個會我說了不去了,為什麼那麼執著。」

「光開會就不想去,這次讓我開會還要搶我的狗,更不會去了……您這談判手法也是沒誰了。」

「沒得商量,不商量。」

「哪有什麼為什麼!二狗現在狗嘴都合不攏,尾巴剃得和禿瓢似的,我怎麼帶它坐飛機——那航空箱是狗呆的地方嗎,萬一染什麼病或者磕著碰著了呢,它就不樂意呆裡頭!」

晝川直接站起來了,初禮整個人往後縮了縮還順手抱住了二狗的大腦袋防止它主人發瘋傷及無辜……好在此時寵物店工作人員走過,側目:「先生,肅靜。」

晝川看了工作人員一眼,又默默坐下,終於停止咆哮讓對面說了幾句——幾秒後,男人臉上出現了個被雷劈過的表情:「什麼叫我養的狗和我一樣矯情?」

這一回,在一旁搞竊聽的初禮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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