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覆巢(二)

秦鳳儀在京城住下,他既住在愉親王府,愉親王府就成了議事堂。其實,內閣諸人是很希望秦鳳儀去宮裡的,哪怕暫時不登基,監國也可以住嘛。再者,秦鳳儀現下,他若死求白賴的想要登基,別人也攔不住。只是,那樣就不大符合士大夫的審美了。好在,秦鳳儀壓根沒提登基的事兒,這令士大夫階層稍稍的鬆了口氣,畢竟,大行皇帝的靈柩還在南夷,怎麼也要迎大行皇帝靈柩入皇陵,再給柳娘娘正名之後,如此,水到渠成,聖君登基,方稱完美。

士大夫們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盤。

秦鳳儀完全沒理會他們這些個,京里局勢安穩後,他就去了景川侯府。他岳父突然出事,老太太的身子骨兒就不大結實了。秦鳳儀瞧老太太去了,他這一去,把侯府門房嚇的不輕,畢竟,現下親王殿下身份不同啊。雖則現下還是親王,但,消息略靈通的都曉得,帝位已是親王殿下囊中之物!

秦鳳儀看一眼門外掛著的兩個白燈籠,還有侯府匾額上的白綢花,心下有些不大舒服,擺擺手,「別一驚一乍的。」

秦鳳儀根本沒叫人大擺排場,門房們請過安,門房小管事道,「小的去裡頭通傳一聲,免的失了禮數。」

秦鳳儀知道侯府自有規矩,也沒攔這小管事,只是吩咐一句,「莫要驚擾老太太。」

小管事應聲,連忙小跑進去通傳。

李欽李鋒迎出來時,秦鳳儀已到了內儀門,兄弟二人就要行禮,秦鳳儀扶住他們,「何需如此。聽說老太太病了,現下如何了?」

其實,病的不只是老太太,景川侯夫人也是傷心過度,病倒了。兄姐先前都遠在南夷,朝中又是大皇子當政,可想而知先時府中情形。不過,也好在景川侯夫人與平皇后是嫡親姐妹,但,父親驟然過逝,一家子的重擔就在李欽肩上,李欽容色雖難掩憔悴,卻又透出與以往大不同的沉靜來。李欽道,「自從大哥回京,祖母就好多了。」

秦鳳儀年少時與後丈母娘景川侯夫人很不對眼,不過,他與小舅子小姨子們關係都不差,何況,二連襟柏衡還是在南夷為武將,秦鳳儀如今心胸自不是當年可比,便又問了一句,「丈母娘呢?」

李欽道,「自從知道父親的事,母親一直卧病在床。」

秦鳳儀心說,後丈母娘也就這樣了,遇事還不如老太太。

秦鳳儀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李老夫人發若白雪,臉頰塌瘦,倚著榻,見到秦鳳儀時眼中透出微微的喜悅,忍不住道,「先前我很是不放心你與阿鏡,如今總算來京城了。」

「讓祖母擔憂了。」秦鳳儀在老太太的床畔坐下,打發了侍女,方與老太太道,「我就是知道你們都記掛著岳父大人,怕你們急出病來,才急著過來呢。都不用擔心啦,岳父大人根本沒事。」

李老夫人原是倚著引枕的,一聽這話,猛的坐直了身子,顧不得動的急了,眼前發黑,情急之下握住秦鳳儀的手,直接喊了秦鳳儀的名字,「阿鳳,真的?」

「自然是真的。」秦鳳儀見倆小舅子的眼珠子也似要掉出來一般,與他二人道,「你倆也坐下聽一聽,一會兒說給後丈母娘聽,別讓她想不開了。」

秦鳳儀便與李老夫人說了,「我親自驗的,我與岳父大人一起洗過澡,岳父大人什麼樣,我比誰都清楚。雖然很像,但根本不是岳父大人啦。」

李老夫人一時激動的了不得,卻又是忽然道,「此事誰都不可說出去!」又叮囑了兩個孫子一句,李老夫人忙與秦鳳儀道,「這話再不可與人說。」

「我就只跟祖母說了。」秦鳳儀道,「所以,您老只管安心養身子吧,我估計著,不定什麼時候,岳父就回來了呢。」

李老夫人不解,「既是無事,那阿縝與陛下為何不回京?」

秦鳳儀道,「這誰曉得啊?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不過,我想著,或者是什麼緣故吧。不然,也不能叫大皇子在京城胡作非為啊。」

李老夫人又是擔憂兒子,不由問秦鳳儀,「現下可有他們下落了?」

「沒。」秦鳳儀道,「我要是知道他們在哪兒,還能叫大皇子在京城稱王稱霸?我就是想不通這個,要是叫什麼逆賊劫了,早該開出條件來讓咱們贖人了。可要說死了,裡頭的屍身根本不對。而且,就陛下那人,拿江山當他命|根|子,他也不能看著江山亂成這樣啊。」

李老夫人也皺眉思量,卻一樣陷入秦鳳儀說的邏輯怪圈中,李老夫人道,「你說的在理。」

「所以我說,您老別自己個兒傷心了,一準兒沒死。這要是死了,也得見著屍首才是。」秦鳳儀道,「當初我就說,我一點兒感應都沒有。祖母,你肯定也曉得,這親人之間是不一樣的,都能有感應。不要說親人了,就是我時常用的東西,用慣了的,都能生出感應來。我小時候,有一塊常戴的玉,有一回就丟了,丫環們怎麼找都找不到,我就說她們,不用急,我覺著玉沒丟,果然,沒幾天我在家裡荷花池裡釣魚,釣上一條大鯉魚,後來,廚下殺魚時就發現了一塊玉,可不就是我丟了的那塊,原來玉是叫魚吃到肚子里去了。東西尚且如此,何況親人之間呢。我早就感覺著他們沒事的。」

秦鳳儀說的信誓旦旦,李老夫人聽的也不由信了幾分,何況,秦鳳儀說他親自驗過的。李老夫人自然也是盼著兒子安好的,李老夫人這一輩子經的事也多了,再次與秦鳳儀道,「此事雖極要緊,卻是不好聲張,不然,怕是要有小人暗地裡下手的。你也不要露口風,著心腹之人暗地裡尋找才好。」

秦鳳儀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就擔心祖母你上了年紀,怕你急出病來,我趕忙過來跟祖母你說一聲,我連大舅兄都沒說呢。」

李老夫人笑,心下很是熨帖,深覺孫女有福,嫁了這麼好的孫女婿。李老夫人道,「你要是不忙,今天就在家裡用飯。」

「我現下正閑哪。」秦鳳儀便留在侯府與老夫人還有倆小舅子吃了回飯,說了許多媳婦兒女的話,又說準備打發人回去接媳婦他們過來京城了。秦鳳儀道,「我想著,待把陛下找回來,我就還回南夷去。只是,如今我在京城,媳婦他們不在,我這心裡,沒個著落,得趕緊把媳婦她們接來才是。」

李老夫人笑,「你與阿鏡,自成親以來,再未分離過。大陽大美他們,都是正依賴父母的年紀,一家子,自然是要在一處的。」

「就是就是。」秦鳳儀很認同李老夫人這個說法,道,「還有大嫂子壽哥兒他們,都一併接京里來,咱們也好一起團聚。」

秦鳳儀吃過午飯,李老夫人畢竟身上還不大好,喝過湯藥便睡下了。秦鳳儀與倆小舅子去書房說話,無非就是寬慰一下兩人。其實,現下也不用寬慰了,秦鳳儀道,「你倆也知道那事了,便寬一寬心。我正想著著人南下接你們大姐姐去,你們倆,也去一人,權當出去散散心。」

李欽道,「我留家裡,讓阿鋒去吧。」

現下知道死的不是親爹,李鋒也就不急著接他爹靈柩回京了,李鋒就是不放心家裡,道,「我這一走,家裡就剩大哥和二哥二嫂了。祖母、母親都病著,這如何顧得過來?」

李欽笑,「大姐夫大哥都在京城,你還擔心什麼。」

李鋒一想,這也是。只是,李欽叮囑他一句,「你去迎父親靈柩,必要做出個孝子模樣才好,別叫人瞧出什麼。」

「二哥放心,這我曉得的。」李鋒先時還真是傷心的了不得,如今知道父親無事,身心一派輕鬆。

姐夫小舅子的正在說話,外頭就有小廝過來傳話,說是景川侯夫人知道秦鳳儀過來了,打發侍女來問鎮南王殿下可有空相見。李欽與那小廝道,「你去與丫環說,大姐夫公務煩忙,已是回了。」

小廝去傳話,李欽苦笑,「自父親出事,外祖家也屢有事端,母親這精神頭就不比從前了。」

見李欽提及平家,秦鳳儀道,「平郡王府的事,平郡王是不相干的,只是平琳罪責難脫,你多寬慰丈母娘吧。想一想現下岳父下落全無,我就恨不能把平琳剁成八段。」

李欽一驚,「難不成,父親之事與四舅有關?」

「你以為呢。」秦鳳儀面色冷寒,「他要是當岳父是妹夫,怎會下此狠手!再者,不考慮岳父生死,也該為自己親妹妹想一想才是,你們可都是他嫡嫡親的外甥!」

李欽一向脾氣不大好的,皆因家遇變故,性子方多了些沉靜,如今聽聞他爹遇險竟有他四舅的事,當下氣的臉色鐵青,舅舅再親,也親不過親爹啊!李鋒更是牙齒咬的咯咯響,倘不是平琳早下了大獄,估計這兄弟倆能去平郡王府找平琳拚命。

這回,兄弟倆也不擔心外家如何如何了,李欽還咬牙切齒的跟大姐夫道,「一旦查實,定不能輕饒!」

李鋒雖則沒說,但眼神里透露出來的,也是這個意思了。

安撫好倆小舅子,秦鳳儀方告辭回了愉親王府。

秦鳳儀與李老夫人說眼下事情不多,但其實,事情還真不老少。首先,內閣定員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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