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鳳凰城主 第八十章 離別

秦鳳儀收到平嵐送來的兵書, 然後, 回禮了一份棒瘡葯,讓平嵐給平琳帶去的。秦鳳儀還極是大方道, 「雖則我覺著有些笨人, 教也教不明白。不過, 阿嵐你對我這樣好, 這個就給平琳帶去吧,就說是我嘲笑他的,讓他知恥而後勇唄。」

平嵐心說,秦鳳儀還有樣好處,完全不說謊啊。這葯他帶回家, 肯定四叔得認為是秦鳳儀在嘲笑他啊!

平嵐道,「要是四叔能就此明白過來, 便是他的造化。」平嵐在北疆忙還忙不過來, 他家裡四個叔叔,二叔三叔亦是軍前效力,小叔雖則只任閑職,卻是痴迷書畫, 不問俗務, 更不會給家裡添亂。唯獨四叔, 倒是很用心做官。只是這官做的, 平嵐真恨不能他四叔別這般用心了。

秦鳳儀還跟平嵐打聽了不少平嵐打仗的經驗,說是待回了南夷學以致用,若是有用, 以後請功也有平嵐一份兒,把平嵐聽的哭笑不得。

秦鳳儀跟平家要兵書之事,連景安帝都聽說了。

景安帝還問秦鳳儀,「平郡王這兵書寫得如何?」

秦鳳儀道,「只看了兩頁,瞧著還成。」

景安帝道,「你素來是個大方的,這是平郡王多年的戰事心血,別什麼人都給看。值得看的,再給他們看無妨。」

秦鳳儀道,「您就放一千個心吧,孫子兵法看的人多了,也沒哪個成兵聖的。四五六大家都讀過,不也三年才三百進士么。書是好書,經是好經,也得看什麼人讀,哪個和尚來念。」

景安帝住了手中的硃砂筆,抬頭問秦鳳儀,「那個孔寧是什麼經啊?」

「孔寧?他家祖上不是被你發配到南夷的孔繁宣的後人么?」秦鳳儀道。

「孔繁宣的父親原是先帝榮慧太子的太子太傅,後來,孔太傅於陝甘隕身,孔繁宣就投靠了逆王。是朕,親自發送他們一家去的南夷。」景安帝道,「別什麼人都收攏,那個孔寧,能為山蠻效力,便是寧彎勿折之人。他家這一支,自然是仇視朕的。你心裡要有數。」

秦鳳儀道,「剛打下信州時,因暫時要用個熟悉信州城的人,便留下了他。再看吧,他要是能放寬了他的心,自是他的福。若是還念舊怨,也是他自尋死路。」

景安帝見秦鳳儀話間還算明白,便未再言,問秦鳳儀,「江西道巡撫說有自南夷流入的私鹽,是怎麼回事?」

秦鳳儀道,「江西與兩湖、徽地、浙地皆有相鄰,他那裡有私鹽流入,怎麼就說是我們南夷流進去的啊。這要是沒證據,就是誣衊。」

「江西巡撫敢這樣說,自然是有證據的。」景安帝盯著秦鳳儀,與他道,「你收一收手。」景安帝的音調並不太高,卻無形中有股子壓攝之意。

秦鳳儀卻是不吃這套,一雙大鳳眼只管回瞪過去。景安帝低聲道,「不然,就把漕運那些個苦力提幾個來京審一審如何?」

秦鳳儀翻個白眼,知道必是有把柄叫景安帝抓住了。他一向心思靈活,轉念便有了主意,拉著椅子到御案前,與景安帝道,「戶部剛打劫我一筆銀子,我這日子本就難了。要不,咱們就像織造局那般,三七分,包準不少你半分銀子,如何?」

景安帝嗤笑,「這麼點子銀子,就敢與整個鹽課體系論輕重?你前番說大皇子發昏,我看,你這昏發的也不少啊!」

秦鳳儀實在是吃到了私鹽這口肥肉,委時不想鬆口,但看景安帝這嘴臉,他要是不鬆口,怕是景安帝要翻臉。南夷剛有個樣兒,秦鳳儀不想現下與景安帝鬧翻,他咬著指尖,抖著腿思量片刻,忽地一笑,「好吧好吧,看這小氣樣兒。算了,我原也是想著江西不是什麼富裕地界兒,鹽那麼貴,百姓哪裡吃得起喲,才替他操了操心。」

景安帝聽這無恥話,險沒吐了。秦鳳儀卻是說的無比流暢,道,「看他這麼還上京告御狀了,那就算了。」

秦鳳儀應的實在爽快了些,景安帝卻是不大敢信了,「真收手?」

「你讓我往江西走,我都不去勞民傷財了,划不來。」秦鳳儀左手靈活的在御案上敲擊幾下,十分痛快的應承下來。

景安帝狐疑的看向秦鳳儀,想著這小子可不是能把到嘴的肉再吐出來的性子。不過,秦鳳儀向來也是說一不二的。景安帝略一思量便道,「不會是想把鹽往海上走吧?」

「唉喲,我的天哪,海上人能缺鹽么。再沒鹽,舀兩瓢海水煮一煮也能煮出鹽來呢。」秦鳳儀很鄙視了景安帝一回,道,「這要不是親耳聽到,我都不能信這是陛下腦袋想出來的主意。」

景安帝亦是絕頂聰明之人,輕聲道,「交趾?」

「不對不對。」秦鳳儀是死都不會認的。

景安帝說秦鳳儀,「你是不是傻啊,鹽可是戰略物資,你低價往交趾去賣?」

「誰傻還不一定呢。」秦鳳儀不服道,「你剛剛不是還說,私鹽那點子小利不能與整個鹽課體系來比。從交趾走,難不成去賣給交趾朝廷?這得多沒腦的人啊。賣自然是賣給交趾的私鹽販子。叫他們的鹽亂一亂總沒事吧。」

景安帝伸出一個巴掌,「五五分。」

秦鳳儀眼珠子險沒掉出來,「頂多三成。你想想看,交趾也是臨海小國,他們那裡的鹽估計不會太貴。」

「煮鹽成本太高,而且,海鹽多雜質。不然,你以為人都是傻的,就不曉得海水是鹹的。」景安帝對鹽上頭的事也是門兒清的。

秦鳳儀道,「來,咱們算算這個賬。信桂二州,叫山蠻佔據了幾百年,你知道那個路是什麼樣兒不?說是路,都委屈路。還有,各水脈,就沒個像樣的碼頭。就是州府,戰事之後,需要修整的地方豈是一樣兩樣?要不,我就去學學鄰居老閩,私下收些黑錢,叫你市舶司只剩些西北風。別以為你跟程尚書商量著拿我威脅閩王的事我不曉得,閩王得了銀子是進自己的腰包,我得了銀子,還不是用在修橋鋪路上?像南夷,忽悠些商賈叫他們投錢可以,因為南夷州人口還算可以,商事起來後,商賈們投的銀子能收回來。可桂信二地,就是收回來,漢人能有幾個?短時間內得以投降的山蠻為主了。這兩地想繁榮起來,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不易。要建設這兩地,商賈們的錢便不好弄了,那些商賈們,個頂個的粘上毛兒比猴兒還精哪。可是,你說,路不修,人更不來了。我就得先投入。待桂信二地有些樣子了,人口多了,生意起來了,將來,收起商稅來,一樣能給朝廷進銀子不是?你可不能照著老實人欺負啊!」

「罷了罷了,看你說的這麼可憐,三成便三成吧。」景安帝也不會把秦鳳儀逼得過緊。

秦鳳儀先同景安帝說,「開始可能進項不是很多啊,你有些心理準備,別以為我給你弄假賬什麼的。畢竟,我這裡得留足了自己百姓吃的鹽,有餘下的才能往外銷。」

「你看著辦吧。你的信譽,朕還是信得過的。」景安帝道。

秦鳳儀「切」了一聲,根本不信這鬼話,想著景安帝竟然知道自己用漕幫販私鹽之事,定不知在南夷安插了多少探子呢。

秦鳳儀簡直不想在景安帝這裡多呆,便說了回南夷之事,景安帝還怪不舍的,問秦鳳儀,「不再多留兩天了?」

秦鳳儀道,「我剛打下信州就來朝,心裡其實不大放心,這獻俘也獻好了,就回吧。還有交趾互市之事得開始做安排,再者,信州雖平,也只是一座州城,信州所屬各縣鄉,仍有在山蠻手中的。還有徵桂地之事,我得開始籌划了。」

景安帝似是感嘆,「難得回來一趟……」

秦鳳儀真受不了景安帝這故作深情的模樣,嘖嘖兩聲,景安帝果然立刻改口,「朕倒不是捨不得你,實在是大陽招人喜歡。」

秦鳳儀立刻得意起來,「招人喜歡那也是我兒子啊。」

景安帝似笑非笑的看秦鳳儀一眼,「我兒子也招人喜歡。」

秦鳳儀咣當把景安帝慣用的茶盅砸了,轉身走人。

景安帝挑挑眉,令內侍收拾乾淨,竟是什麼都沒說。

馬公公心下咋舌:想著鎮南王怕是第一個敢在陛下跟前摔茶盞,還完好無損的人了。

秦鳳儀雖則要走,但走之前,各路親戚那裡要辭上一辭的,尤其是岳家,現在已經跟岳父大人和好了,秦鳳儀拉著岳父大人的手道,「我最捨不得的,就是岳父啊。」

景川侯拍拍女婿的手,就聽大陽在一畔奶聲奶氣的學著他爹的話,「捨不得,岳父啊。」

景川侯唇角抽了又抽,說大陽,「大陽,你得叫我外公。」

大陽點點頭,上前學他爹的樣子,也去拉他外公的手,他還搖了一搖,再說一遍,「捨不得,外公啊。」

景川侯望著一大一小兩張酷似的面容,想到大陽如今還是個小文盲,半字不識,半點詩書未讀,就很為外孫的將來發愁。景川侯很罕見的把大陽抱腿上說話,秦鳳儀直勾勾的盯著他岳父,實在是想像不出他岳父竟然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面!秦鳳儀心說,俄了個天哪,王母娘娘冷麵神,竟然還會抱小孩兒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