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鳳凰城主 第七十九章 補償

平郡王真是氣死了。

還是給親兒子氣死的!

這要不是平嵐剛剛回家, 平郡王還得再給平琳來一頓, 或者乾脆打死這個不肖子算了!平嵐攔著祖父,將祖父勸回房休息, 平郡王道, 「去書房說話!」

平郡王直嘆氣, 「不曉得是不是前世不修, 才修來這等不省心的孽障。」

平嵐道,「不如給四叔尋個外差。」

平郡王道,「在京城,起碼有我看著,到了外頭, 他還不成了沒籠頭的馬,還不曉得干出什麼事來。」

平嵐是剛自北疆而回, 親自倒了盞茶給祖父, 勸道,「祖父暫且息怒,四叔如今在家養傷,何況, 哎, 要我說, 陛下正值盛年, 不要說四叔存的那心,就是大殿下為陛下疏遠,怕也是因此心之過了。」

平郡王嘆道, 「陛下不是這等心胸狹隘之人,皇子對大位有想頭,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身為皇子,哪個不想呢。想,是正常的!陛下心裡有數!但,不能發昏哪!」重重的一掌擊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平郡王道,「只要是用心當差,陛下看得見。焉何要放著正路不走,偏要動些小人心思。你不曉得,這回,他們犯了大忌諱!」平郡王把大皇子說的易封地的餿主意說了。

平嵐不禁面色一凜,「大殿下如何會動這樣的心思?」

「哼!」平郡王冷冷一哼,復道,「簡直混賬至極!」

平嵐便知四叔這頓打由何而來了。

平郡王道,「南夷那地界兒,向來為百官所棄,以往,便是讓誰去南夷做官,人都不願的。陛下將南夷封給鎮南王,這才三年,南夷已是大變樣,鎮南王生生的建了一座新城,而且,沒用朝廷一兩銀子,你想想,這是何等樣的才幹。如今,連一向不願臣服的土人,也都下山為鎮南王所用,桂信二州,素為山蠻所據,今鎮南王徵信州,大勝而歸,活捉山蠻左親王,獻俘太廟,便有人沉不住氣,想給鎮南王換個封地,真是發的好個白日夢!」

至今說起來,平郡王猶是怒色不減,「南夷現在的攤子,不要說鎮南王肯不肯交,就是交出來,朝中誰人敢接,誰人能接!大殿下也是耳根子軟,如何就聽信這樣的饞言?你回來的晚了些,不知當時的針鋒相對。」

平嵐雖未見到,但想一想秦鳳儀與大皇子的性情,不由道,「大殿下從來都是眾星捧月的長大,鎮南王可也不是吃素的。」

「豈止不吃素啊。」平郡王道,「你與鎮南王素來交好,這番回京,不妨一見。」

平嵐苦笑,「他那張嘴,怕是沒什麼好話的。」

平郡王端起茶呷一口,贊道,「說來,鎮南王真是天縱英才啊。」

平嵐未料到祖父對鎮南王的評價如此之高,平郡王道,「別看鎮南王平日里不拘小節,正經大事上一點兒不含糊。他本文官出身,此次徵信州大勝,你知道是誰帶的兵嗎?」

平嵐眉心一動,「不會是鎮南王吧?」

「就是鳳殿下親自領兵,也是他的計謀,方能在半月內大破信州。」因孫子是剛回來,平郡王將徵信州的一些細節同孫子說了,平郡王不吝讚美,「你想想,第一次帶兵的人,等閑不要說用計了,就是把兵帶過去,強攻城,能把城攻下來,這便是已有領兵之才了。此次信州之戰,不過半月,便奪了信州。這攻城不比守城啊,攻城難,守城易。還有個不開眼的文官說是信州容易打,故而鳳殿下打得快,你說說,何其無知。」

平嵐想了想,「鳳殿下的性子,不像好武的。以往覺著,他還有些嬌寵,如何就親自領兵了?」

「這也簡單。」平郡王雖未至南夷,卻是成名老將,南夷戰事,一猜便中七分,平郡王道,「南夷本地兵馬有限,鳳殿下的親衛兵,也只有一萬。他收攏了不少土兵,徵信州必然要用到土兵的,土人與朝廷兵馬,不見得多融洽,自然要殿下親自領兵,主持大局。」

平嵐亦是極明敏之人,不禁道,「記得七八年前,他初來京城,為提親事,就頗不與常人同。如今他能不懼危難,親自領兵,此番大勝,南夷兵將歸心!」平嵐在軍中,深知軍中事。不要以為你官職高,將士們便會服你的。軍中將士只會服一種人,並不是比他們官高之人,而是能征善戰之士!秦鳳儀親自領兵,得此大勝,自然軍中兵將咸服。此一舉,收盡南夷將士之心!

平郡王亦是感慨道,「這幾年,雖則鳳殿下遠去南夷,南夷的消息可是不少。當年,他就藩時,多少人以為,他此去南夷,怕就此終老南夷了。短短三年,已有獻土之功。陛下雖則少贊鎮南王,可誰有這樣的兒子能不高興呢。你瞧瞧你四叔,陛下不過是抱了鎮南王世子下御輦,他就跟火燒了尾巴似的。」

平嵐道,「鎮南王大功還朝,陛下親近孫子,也是人之常情。」

「他要有你一半的明白,我能多活二十年。」平郡王道,「我就擔心,鎮南王會疑心咱們平家要謀南夷之功。」

平嵐已是明曉祖父之擔憂,大皇子出的這個昏招,顯然與他四叔脫不開干係。而南夷情勢,徵信州之後,依秦鳳儀的性子,必然要再征桂州,徹底掌握南夷之地。大皇子要給秦鳳儀換封地,那麼,接下來的桂州之戰要怎麼打,要誰接手?依四叔的眼光,怕定是許下大皇子平家人平桂地之事的。平嵐心下暗凜,四叔行事何其糊塗,平家在北面經營日久,已是烈火澆油、鮮花著錦之勢,焉何還要謀南夷之地?且南夷之地已是鎮南王之禁臠,焉容他人覬覦!

平嵐暗自抱怨平琳糊塗,心下思量片刻,卻是道,「鳳殿下一向聰明,極富眼光,應該不會誤會咱家。不過,此事還是要與他解釋一二的。」

「就是這話。」

平嵐與秦鳳儀是有交情的,故而,秦鳳儀那裡,他倒並不太過擔憂。平嵐擔心的是景安帝,會不會誤會平家。待平嵐說出心中憂慮,平郡王道,「陛下那裡,我已解釋過了。」何況,當時大皇子此話一出,第一個反駁的不是秦鳳儀,而是平郡王,這便大大避免了平家的嫌疑。

平嵐行事,一向俐落,既已決定向秦鳳儀解釋此事,自然不會拖沓。

秦鳳儀見著平嵐的帖子還有些吃驚來著,想著平嵐不是在北疆么,待見到平嵐才曉得他回京述職。秦鳳儀令廚下設酒招待平嵐,二人分賓主落座,秦鳳儀笑,「這可真是巧,你要是再晚幾天回京,估計咱們就見不著了。」

平嵐與秦鳳儀已是三年多未見,今見秦鳳儀,不由令平嵐暗暗驚嘆,倒不是秦鳳儀換了模樣,俊美依舊是那般俊美,性子依舊是帶了些跳脫,但舉手投足間卻是多了種淡淡的威儀,平嵐明白這是久居上位才有的味道。平嵐先贊了一句,「殿下越發威儀了。」又道,「怎麼,這就要回南夷了嗎?」

秦鳳儀點頭,「這回過來就是獻俘,順道陛見,公務辦得差不多了。南夷那裡還一攤子事兒呢,京城不能多呆。」

見秦鳳儀完全沒有多在京城停留之意,平嵐更覺大皇子心胸狹隘,目光短淺,倘大皇子如秦鳳儀這般將心思放到國事之上,莫行那些個短淺手段,陛下焉何會惱怒至此呢。便是與大皇子有親緣關係,平嵐仍不掩對秦鳳儀的欣賞,一笑道,「我是回來才曉得信州大捷的,殿下真是文武全才,以文入武,打起仗來比我們這樣的武勛子弟更勝一籌。」

秦鳳儀素來愛聽好話,他卻不是個因聽幾句好話便昏頭的人,秦鳳儀笑嘻嘻道,「你可別奉承我了,不瞞你說,我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哎,這親自帶兵去打仗,跟在城牆上看著將士們出城迎戰,感覺可是完全不一樣啊。」

平嵐不禁笑道,「自是不同的。」

秦鳳儀繼續與平嵐道,「在城內時,總是有些底氣的。待到攻城,可就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守城為被動,攻城卻是主動。」平嵐想了想,道,「不過,殿下第一次領兵,微臣說句不恰當的話,自然要大勝方能立威信。」

秦鳳儀嘻嘻一笑,伸手往平嵐肩上一捶,笑,「還是阿嵐你知我。」

平嵐道,「殿下過獎了。」這種事,自然不難猜的。秦鳳儀身上的威儀感,不是平白而來的,這是由日復一日的發號施令,權握一方而來,更是由一場又一場的勝利累積而來。故而,秦鳳儀平靜、自信、威儀,而且,越發的溫和。

相對的,大皇子則是,小心,狹隘,急不可待。

平嵐心下一嘆,面上卻是不露聲色,轉而將話題轉到了自家四叔犯的蠢事上,平嵐十分愧疚,「我知你是個明白人,祖父在家已是重懲了四叔,我在這裡,還得替家裡跟你賠個不是。」平嵐話未說完,秦鳳儀便是一陣笑,平嵐以為秦鳳儀是冷笑呢,結果,秦鳳儀是真的暢快大笑。待笑了一陣,秦鳳儀方擺擺手道,「不必了,這事兒我已知道了。」

秦鳳儀笑道,「那天大皇子發昏,我就想到,多是你家裡人給他出的主意。可你家人多了,族人好幾千,我想著,到底是誰呢?初時以為是你那位給大皇子做個伴讀的堂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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