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一百四十九章 睡得好

秦鳳儀常說, 他是天下第三聰明之人, 陛下是天下第一聰明之人,而比他還略高一位的, 就是他媳婦, 天下第二聰明之人。

以往人們聽這話, 都覺著, 這姓秦的腦子又有病了吧?

如今看到,李鏡不一定是天下第二聰明之人,但,就依這女人啥都敢說的性子,還真不愧是秦鳳儀的媳婦!

真是個神人哪!

夫妻倆都是神人!

消滅一個醜聞最好的辦法, 就是暴出一個更大的醜聞來。

於是,李鏡很不客氣的直接把天捅了個窟窿出來。這下子好了, 沒人再尋思秦鳳儀宮裡這點事兒了, 大家都開始震驚於秦鳳儀的身世到底如何了,倘真如秦鳳儀他媳婦說的那般,秦鳳儀是柳王妃與陛下的兒子,那麼, 這便是妥妥有原配嫡子啊。而且, 縱秦鳳儀年紀上較皇長子要小一歲, 但, 秦鳳儀若是柳王妃之子,其出身尊貴,必在諸皇子之上, 包括皇長子!

李鏡把天捅破就回府睡覺去了,愉王妃都不曉得說她什麼好了,只得什麼都不說了。愉王妃倒是一宿沒睡好,半宿了還在跟老頭子商量,「鳳儀這事,可如何是好喲。」若秦鳳儀這身世沒暴出來,讓他繼承愉親王府這支,愉親王夫妻都是願意的。如今他這身世之事一出,不要說皇家,便是平民百姓家,也沒有過繼元嫡之子的道理。只是,這些天的母子的關係,秦鳳儀一向會討人喜歡,愉王妃心裡就放心不下,還有阿陽呢,阿陽自滿月,白天都是跟著愉王妃的,愉王妃也放不下阿陽,想到秦鳳儀這身世竟然給暴了出來,簡直是愁的不輕。

愉親王嘆道,「眼下就要看陛下是個什麼意思了。」

愉王妃跟著嘆氣,道,「這個阿鏡也是,如何就把事都說了出來。阿鳳這樣的身世,哎……」

「要是不說破,鳳儀在宮裡我都不能放心!」愉親王道,「何況,這種有礙人倫的污名,豈是好背的。鳳儀以後如何在京里抬得起頭來!」

「我何嘗不知這個理,只是,阿鳳這身世,原是最尊貴不過,可他是在民間長大的,不要說朝臣,便是宗室這關就不好過。莫說他是柳王妃之子,便隨便是個外頭長大的庶出皇子,想認祖歸宗都不容易,何況,他是元嫡之子。」愉王妃道,「縱是能與陛下滴血驗親,可怎麼證明他是柳王妃之子,柳王妃已是過逝了。哎,這孩子,真是有命無運。」

愉親王聽了「有命無運」四字,沒說什麼,卻是想著,倘秦鳳儀無此運,他原在揚州長大,焉能這麼稀里糊塗的就到了京城來。而且,這孩子何等的出眾。愉親王不瞎,幾位小皇子暫且不提,便是幾位年長皇子,這也是愉親王看著長大的,不說別人,便是皇長子,在愉親王看來,就遠不及秦鳳儀。只是,皇長子到底有個了不得的外家。而且,皇長子一路長大,他身後那些糾雜不清的勢力,怕也不能輕易讓秦鳳儀認祖歸宗。

愉親王聽老妻嘀咕一回,淡淡道,「先睡吧。」

愉王妃道,「我哪裡睡得著?你說,鳳儀先時是不是就知道他的身世了?」

「他那性子,倘是知道自己身世……」壓低了聲音,愉親王道,「他若是知道陛下才是他父,倒是沒什麼,讓他認我,他也認得挺順溜,這孩子,心地寬。可如果他知道柳王妃之事,焉能不翻臉的!當初就是顧及此事,方叫他認在咱們這一支。」

「柳王妃當年是怎麼回事,如何就出了宮了?」

「我也不大清楚,那時候亂糟糟的,皇兄突然在北地隕身,朝中群龍無首,忙朝事還忙不過來呢,宮裡的事,更不曉得。」愉親王道。

想到柳王妃,愉王妃不禁一嘆,這才是真正有命無運之人呢。

愉親王夫妻夜深方睡。

宮裡,慈恩宮的燈燭也是亮了很久,景安帝怒火之後,還得跟他娘商量秦鳳儀這宗室,裴太后道,「若是認子,問題倒是不大,滴血驗親,即刻分明。可說他是柳氏之子,由何可證?」

景安帝嘆道,「這也只得委屈鳳儀了。」

「這樣倒是最妥當的。」裴太后道,「你若認他為柳氏之子,大郎怎麼辦?他的位置當如何尷尬?況,只認做庶皇子,對他,對朝廷,都好。」

景安帝恨聲道,「今日之事,蹊蹺之處眾多,還請母后徹查!」

「我曉得,宮裡的事你放心。今日是有心算無心,不然,焉能有這等事!」裴太后想了想,還是與皇帝兒子道,「我知道,你喜歡鳳儀,只是,他的身世,你還是少疼他些的好。」

夜深了,景安帝起身,道,「母后也早些休息吧。」

裴太后問,「你去哪裡?」

「我去看看皇后,她怕是現在也未睡呢。」

「去吧。」

平郡王府。

老郡王老郡王妃也失眠了,老郡王妃震驚過後就是掉淚,「這是哪輩子的冤孽啊。」

「閉嘴!」縱是室內並無他人,老郡王也是低喝,「這話豈是能說的!」

「有什麼不能說的!」平郡王妃哽咽道,「當初柳王妃,誰也沒怎麼著她啊。她既有身孕,想生便生,如何跑到宮外去。二十多年了,又有這麼個兒子來京里,是個什麼意思?她走了,咱們大丫頭做了皇后,現在豈不是說是咱家害的她嗎?天地良心,咱們大丫,什麼都沒做,偏要擔這樣的名頭兒,我想想,就為大丫委屈。」

「好了,說這個有什麼用。」

「要說鳳儀那孩子,我也喜歡,他與咱們阿嵐,交情亦好。只是——」平郡王妃低聲道,「若他是元嫡之子,大皇子可怎麼著啊?」

「明日你便進宮,同皇后娘娘說,鳳儀身份不同,倘是庶出皇子,還好過繼愉王府,襲愉王之位。既是柳王妃之子,身份更在大皇子之上,請陛下一定要認下鳳儀才好。」

平郡王妃大駭,「這豈不是要,要——」

「你放心,不論宗室,抑若清流,都不會坐視此事的。」平郡王淡淡道,「陛下若認他為子,這隻需滴血驗親,既是龍種,自當認下。可柳王妃怕是早過逝了,拿什麼來證明他是柳王妃之子呢?再者,就鳳儀的性子,他願不願意還得兩說呢。」

「堂堂皇子之尊,他能不願意?我看他認愉王就認得挺樂呵,一口一個『父王、母妃』的,叫得別提多親了。」

「他若是這樣的庸人,當初就不能一入翰林便為陛下青眼!我告訴你,你少在娘娘跟前哭訴先時說的柳王妃那些話。柳王妃之事雖則與咱家無干,娘娘如今怕也得為小人所非議,可如果當年柳王妃沒有出宮,她就在宮裡生下鳳儀,先不說誰尊誰貴,鳳儀這樣的資質……」平郡王話未說盡,轉而道,「總之,要讓娘娘拿出一國之母的氣派來,給鳳儀的賞賜,只能多,不能少。斷不能依庶皇子之例,必要以嫡皇子之例,明白嗎?」

平郡王妃點頭,「這你放心,只要陛下不認他為嫡皇子,一點子東西算什麼。他既在外吃了這許多年的苦,原也該多賞賜些的。」

平郡王妃又是不放心,「王爺,你說,陛下這樣的喜歡鳳儀,會不會,執意要認他為嫡皇子?」

「不會。」平郡王篤定道,「陛下對他,原本是對年輕臣子的喜愛,至於父子之情,自小未在一處,能有多少呢?大可不必驚慌失措,娘娘越穩越好,還大皇子那裡,必要讓娘娘說服大皇子,對鳳儀一定要兄友弟恭,不論鳳儀如何,大皇子要拿出長兄的氣度來!」

「成,我曉得了,你放心吧。」平郡王妃又有懷疑,「阿鏡既知此事,難不成,鳳儀能是不曉得的?」

平郡王思量片刻,搖頭道,「他定不知柳王妃之事,鳳儀不是能沉得住氣的性子,我觀他脾性,雖則尋日間有些跳脫,卻是天生有一股剛性,他若知生母之事,焉能不聞不問?」

「或是天生便有此心機呢?」

「不可能,他才多大,斷無此心機。」平郡王恨恨地,「不知何等人,行此鬼祟之事,要害鳳儀聲名!」倘不是因此宮中之事,李鏡斷不可能把事情抖出來的。

平郡王妃道,「那阿鏡焉何知曉?」

平郡王沉默片刻,道,「當年柳氏離府,不知去向。陛下登基後曾著景川出過幾次外差,想來,景川是知道的。」

「難不成,景川是有意讓阿鏡嫁了鳳儀?」

「你想哪兒去了,景川對陛下何等忠心。」平郡王嘆道,「怕是陰差陽錯啊。只是,當初阿陽身上那胎記之事,二丫頭便知秦家血統有異,是景川帶秦氏夫妻進的宮,從滴血驗親時起,景川怕就知道了。」

平郡王妃道,「景川怕是有自己打算的。」

「這是什麼話?」平郡王正色道,「女兒們嫁人,便是別人家的人了。大丫頭嫁的陛下,大皇子是皇室中人,咱們不過大皇子外家。就是二丫頭那裡,景川也是堂堂侯爵,並非我平家附庸!你以為景川是何人?他豈是那等鬼祟小人心思!若他早知鳳儀身世,斷不會令阿鏡婚配!就是如今,也是景川是景川,鳳儀是鳳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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