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七十六章 巧言令色

秦鳳儀氣得, 他當時正在禮部同盧尚書說這千秋節禮部獻禮的事,盧尚書一向不喜秦鳳儀, 但秦鳳儀一臉真誠懇切的來了,盧尚書這人吧, 不是秦鳳儀這等沒臉沒皮的, 秦鳳儀這來說的是正經事, 盧尚書還是給他留了一點時間,讓他快說快走。

這剛商量好, 盧尚書雖不喜秦鳳儀, 他是不喜秦鳳儀性子輕佻,不似正派人,秦鳳儀過來商量正事, 盧尚書這樣以上古君子自居的人,也不會為難秦鳳儀。事情說好了, 秦鳳儀恭恭敬敬的起身, 辭了盧尚書出去, 就遇著過來的大皇子的長史官。

秦鳳儀的性子,上遭與大皇子當差,那是事出有因, 但,大皇子想讓平琳享秦鳳儀的功勞, 秦鳳儀都要自平琳手裡奪回來, 讓大皇子得了回便宜, 出了風頭。這一次, 秦鳳儀自己張羅的事,大皇子竟然派長史官來,這長史官還敢挑釁秦鳳儀,秦鳳儀這性子,說惱也就惱了。

結果,正五品的長史官,就給秦鳳儀在禮部大門口啪啪抽了兩記大耳光!

到底是誰沒面子?

秦鳳儀自然是行事莽撞,但被揍的長史官,便是坐實了苦主身份,但他被七品小官兒給揍了,難不成會有面子!

長史官簡直氣個要死,還衝上去與秦鳳儀說道,直接就讓秦鳳儀的侍衛攔了下來,秦鳳儀原想著,大皇子這般無恥,他定要去陛下面前討個公道。

不過,秦鳳儀比一般的書獃子強的地方就在於,他出身商賈,甭看做了許多年的紈絝,但對於人情世故,誰親誰疏,秦鳳儀心裡跟明鏡似的。陛下自然是待他好的,但也好不過自己兒子。便是他把事情說了,陛下公正主持了,可大皇子沒了臉面,陛下怕也不能痛快。

秦鳳儀心下一思量,他轉而去了大皇子那裡。

大皇子正在內務司聽著內務司總管說太后千秋的事務,秦鳳儀一到,也不管別個,直接打斷了內務司總管的話,上前道,「跟殿下說一聲,我把文長史給打了。」

大皇子心下立刻大怒,只是,他自小生於宮闈,頗具城府,此時身邊頗多下屬,大皇子只得按捺住怒火,問秦鳳儀道,「這是為何?秦探花過來與我說一聲,想是有理由的。」

秦鳳儀心下冷笑,面兒上也做出一幅誠摯模樣,道,「原本以為文長史是個好的,卻不想,竟是這般的鬼祟小人,我剛從禮部出來,他就過去挑撥我與殿下的關係。用心之險惡,臣實在忍無可忍,想著殿下皇子之尊,身邊竟有這等險惡小人,臣對殿下甚是擔憂,就打了他!」

接著,不必大皇子說話,秦鳳儀繼續大聲道,「臣得陛下欽點,協助殿下準備太后娘娘千秋之喜,這些天,臣不敢有一日懈怠,每天冥思苦想,就是想著如何能有個新點子,好為太后娘娘的千秋宴添喜,也讓四方來朝的藩屬小國見識一番我們天朝氣派。臣昨日剛想出的法子,原是想著晚上一道與殿下陛見時回稟陛下的,因為急著去辦這事,早上先去的兵部,後去的吏部、戶部,這剛到禮部與盧尚書說好了,介時各衙門也出一份賀禮。不料,文長史今日得意洋洋的與我說,他的意見,殿下已是採納。什麼是他的意見,他哪裡來得這等意見,我倒不屑於與這等小人相爭,只是,一想到殿下清風明月一般的人品,身邊竟是這等小人服侍。臣身為陛下的忠耿之臣,如何能坐視殿下受小人蒙蔽,小人當下忍無可忍,打了他!」

哪怕文長史說大皇子已將秦鳳儀想的主意提前彙報了,還暗示是以大皇子的名義說的,秦鳳儀卻是不信。大皇子的確愛出風頭,爭功,可大皇子不是傻子。秦鳳儀都往內閣首輔鄭老尚書那裡走動過了,若大皇子爭功到了這等不要臉的地步,秦鳳儀也就不爭這功了,畢竟,這等人品,全無皇子氣度,根本不必他去告狀,怕是皇帝陛下聽聞後亦不能饒了大皇子,更不必提朝中重臣,誰還不要個臉呢?哪怕是想以後跟著大皇子吃肉,若大皇子吃相這般難看,怕是朝臣嘴上不說,心裡也要有所判斷的。

故而,秦鳳儀相信大皇子是搶了他的主意,提前彙報給了皇帝陛下,但,依大皇子的謹慎,這是個他與北蠻王子打架後都不會明著送葯的皇子,大皇子不會明著將秦鳳儀的主意攬到自己身上,因為。這太容易出紕漏了。

只是,叫秦鳳儀咽下這口氣亦難,尤其那個文長史,這一慣是大皇子的狗腿子,秦鳳儀是干不過大皇子,不是因他不如大皇子,是因為大皇子有個好爹!但,文長史這狗腿子,秦鳳儀必要把他幹掉的!

大皇子不是陛見便宜嗎?不是愛私下去說小話爭功嗎?

秦鳳儀是不得隨意陛見,那麼,他便將事情處處做在明處,人盡皆知,看大皇子怎麼說!

秦鳳儀漂亮的桃花眼裡帶著一絲迫人的明亮,秦鳳儀上前一步,對上大皇子那雙暗濤洶湧的眼睛,他道,「這樣的奸佞,殿下還是早日處置的好啊!」

大皇子也不過年長秦鳳儀一歲,自幼亦是眾星捧月的長大,大皇子端正的坐在上首之位,聽了秦鳳儀這套話,仍是面色不動,但,握住扶手的指骨不由暗暗用力,唯有如此,大皇子方能抑制住心頭怒火。他沒想到,秦鳳儀竟然掌摑他的長史!

大皇子淡淡道,「秦探花誤會了,我在父皇面前已為你請功,說了這是你的好主意。你大概是誤會文長史了吧?」

秦鳳儀心下一沉,暗道,幸而沒有衝動的去陛下跟前評理,不然當真要中了大皇子的圈套。不想此人平日里慣愛做個禮賢下士的好模好樣,心卻這樣的歹毒。明明文長史說的是,大殿下已在御前回稟此事,令小臣過來主持。秦鳳儀當下便以為,大皇子搶了他的功,尤其大皇子就有搶人功勞的前科。秦鳳儀是萬萬沒想到,這竟是個圈套!

若是他不知輕重的去陛下跟前告大皇子一狀,豈不是正對了大皇子的算計,而且,他若是在人家父親跟前告人家兒子的狀,偏生還告錯了,那麼,他成什麼人了?陛下會如何想他?別人會如何看他?

一想到大皇子的算計如此歹毒,便是秦鳳儀也不禁順著後脊梁骨出了一身的冷汗。

秦鳳儀絕不是個好纏的,哪怕他想通了大皇子的算計後亦是心下生涼,秦鳳儀仍是唇角一勾,道,「那可真就是誤會了,原來,那小人非但是要挑撥我與殿下不和,更愈栽臟殿下,污殿下名聲。他挑撥我,我不惱,自來不為人妒是庸才,現下妒恨我的人也不少。況我與他本不相熟,可殿下待他不薄啊,他竟這樣欺上瞞下,我竟不知朝中有此小人!臣請殿下立誅此小人,以正視聽!」

大皇子又不傻,總不能秦鳳儀這麼三言兩語的,他就誅殺自己的近身長史。

何況,這本是他設給秦鳳儀的圈套,可惜這狗東西運道好,竟沒上套。但,大皇子也不會去殺自己人。大皇子輕描淡寫道,「不過是一樁誤會,說得上什麼奸佞小人啊。秦探花你素來不是小器的人,何況,你七品官身,就敢打五品長史,你這性子,也該收一收了。」

秦鳳儀立刻大聲道,「若朝有小人,不要說五品,就是一品,我也敢打!何況,事關殿下,我深受陛下隆恩,焉能坐視殿下為小人糊弄!」

秦鳳儀完全是一幅耿直剛烈得不得了的口吻,實在令大皇子作嘔。見大皇子不肯處置文長史,秦鳳儀只得道,「殿下一向心軟,我知道殿下是念及與文長史這些年的君臣情分。哎,殿下當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便也沒再逼迫大皇子。

不過,他也沒再往別處去,他就在大皇子身邊坐了,大皇子有什麼吩咐,他想插嘴時就插嘴,想發表意見就發表意見,而且,更可恨的是,秦鳳儀不知如何開啟了忠懇正直臉的模式,他不論說什麼話,都是一幅忠心懇切的模樣,直接把大皇子噁心的午飯都沒吃。

秦鳳儀知道大皇子傍晚必要進宮的,他倒沒跟著大皇子一併進宮,他另有法子,去宮門前等著,然後,終於等到了平老郡王。其實,秦鳳儀原是想著隨便哪位大人,他厚著臉皮求一求,總會有人給他個面子,帶他一道進宮的。結果,沒想到竟遇著了平老郡王,秦鳳儀心下一喜,這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他上前請個安,平郡王笑,「你這是要進宮。」

「有件大事要同陛下說,可我品階低,沒有陛下宣召,進不得宮,正在宮門口碰運氣,看哪位大人要進宮,帶我一道才好。可見我運道好,遇著外公您了。」

平郡王是坐車的,到宮門也要下車,不過,陛下優待平郡王府,說了平郡王的車可直入宮廷,不過,平郡王一向恭敬低調,雖陛下有吩咐,他卻是半點不肯有違臣禮。今見秦鳳儀這般在風中苦等,且嘴又甜,平郡王一笑道,「你若有要緊事,與我一道進去便是。」

秦鳳儀連忙上前一步扶住平郡王的手臂,平郡王笑,「我還沒老到要人攙扶哪。」

秦鳳儀笑嘻嘻的,「外公您這身子骨兒,不是我說,就是我跟您比武,估計都勝不了您。我這是借您的胳膊避避風雨。」

聽秦鳳儀這一語雙關,平郡王笑問,「怎麼,有什麼大風大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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