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揚州鳳凰 第七十五章 鳳凰與王母娘娘

親家第一次見面, 怎麼說呢。

秦太太這邊雖然打扮上有些用力過猛,不過,秦太太適應的極快, 而且, 她說話懇切, 態度謙遜,又有個好兒子。李老夫人也個寬厚人,又有李鏡在一邊兒照應著, 中午用飯時就很自然了。

至於景川侯那邊,景川侯真是明白秦鳳儀這二百五的性子像誰了。秦老爺大概是跟侯爺做親家, 激動得過了頭, 一直就沒有放鬆。直到吃中午飯時,結巴病還沒好呢。好在, 秦鳳儀一向話多, 有他在,一個頂十個, 中午宴席半點兒不覺冷清。

秦老爺雖然話是說不俐落了,但他心意是到了的, 他現在, 一張嘴就結巴,故而,他只與景川侯說了一句話,「謝,謝, 謝,謝,謝。」這句話,怎麼聽都不結巴了。然後,秦老爺端起酒盞,向景川侯一揖,連飲三杯,一亮杯底,端得是豪氣干雲、誠意滿滿!

秦鳳儀給他爹拍手叫好,「好!」

秦老爺連干三杯,給兒子使個眼色,秦鳳儀大聲道,「岳父,我爹幹了三杯,你看著辦吧!」

秦老爺急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你得跟人家景川侯說些感激的話啊!他著急,又說不出來,急切之下,又啪啪啪,連干三杯!

秦鳳儀在一邊兒,鼓掌鼓得更歡了,道,「岳父!我爹幹了六杯,你看著辦吧!」

然後,這一中午,被秦鳳儀搗鼓著,景川侯與秦老爺都喝得不少,景川侯倒還好,只是頰上微紅,多了絲煙火氣。秦老爺是真正喝多了,這一喝多,秦老爺也不結巴了,他是握著景川侯的手,就叨叨開了,「親家啊,親家!我是真的感激你啊!我早就想過來,跟你說聲謝!可先時,阿鳳沒中舉人,不好意思來,來了怎麼說呢。我這心裡,真是一直感激你。我這兒子,你看看,不是我吹牛啊,看遍揚州城,不,整個江南!不!就是京城,你見過長得這麼好的嗎?我兒子誒!兒子!兒子——」

秦老爺連喊兒子,秦鳳儀光鼓搗著他爹跟他岳父拼酒了,他沒吃多少酒,只是一雙大桃花眼較平時格外明亮些,這會兒看老頭醉成這樣,笑嘻嘻應一聲,「爹,幹嘛!」

「過來!」秦老爺真是醉得連寶貝兒子都不認得了,隨手一抓,拉住李欽的手,板著臉,一幅威嚴樣,「給你岳父磕頭!你有今日,全是你岳父的功勞!」

秦鳳儀在一畔偷笑,在他爹耳邊,「爹,我磕了~」

「哪裡磕了,我怎麼沒見!」秦老爺不樂意了,覺著兒子在糊弄自己。

秦鳳儀曲指在桌上咚咚咚敲三下,在他爹耳邊道,「爹,聽見沒,我磕了仨個!」

景川侯:……

秦老爺板著臉,「磕得不響!心不誠!」

秦鳳儀拿個酒杯,在桌子上,咣咣咣,三下。秦老爺總算滿意了,依舊是拉著李欽的手,語重心長道,「兒子啊!你得感恩啊!你自小生得得人意,爹也捨不得管你!你受一丁點委屈,爹和你娘就心疼的難受。等你大了,我又覺著,沒把你教好,對不住你。我常跟你娘到廟裡燒香,就盼著你有出息。蒼天有眼,菩薩保佑,叫你遇著你岳父……哎,看你那麼辛苦的念書,爹真心疼直抽抽啊!可爹也曉得,這是正道!我的兒啊,你有這樣的岳父,是你的福啊……」秦老爺說著,眼淚都下來了,鬆開李欽的手,伸手拽過秦鳳儀,握著秦鳳儀的兩隻手就說開了,「親家啊親家!來京城前,我就在我們揚州最大的寺廟棲靈寺,花大價錢,給你立了長生牌位!我與棲靈寺的大師說了,要日日燒香,夜夜頌經,來保佑親家你!你是我家阿鳳的大恩人,就是我家的大恩人!」

秦老爺說到興頭上,又道,「兒子!來,給你岳父磕頭!」

秦鳳儀手給他爹握住,也敲不了桌子了,秦鳳儀一向機伶,給他大舅兄使眼色,叫他大舅兄用杯子敲桌子。李欽笑得不行,就要敲兩下,結果,他爹一個眼風掃過,李欽剛到手的杯子連忙輕手輕腳的放了回去。秦鳳儀瞪他岳父一眼,裝模作樣哄他爹,「親家,算了,剛剛阿鳳磕得太狠,把頭給磕破了。」

秦老爺這心疼兒子的,立碼道,「啊!磕破了!哎,我的兒,恁實誠!像我!那就算了,明兒好了再給你岳父磕!」

秦鳳儀連忙應了。

秦老爺委實是醉的不輕,當時都沒能告辭,還是在景川侯府的客房裡歇了歇,飲過醒酒湯,方略好了些。

秦鳳儀下午方與他爹娘一併告辭,回了家去。

秦家人一走,景川侯夫人憋得難受,在老太太屋裡不好說什麼,回房見丈夫在房裡歇息,景川侯夫人聞到滿室的酒氣,連忙過去摸了摸丈夫的額頭,涼涼的,並沒什麼。景川侯夫人問丫環,「侯爺可用過醒酒湯了?」

「用了兩碗。」

景川侯夫人便打發丫環下去了,坐在床側抱怨,「如何吃這許多酒!阿釗也是,怎麼沒勸著你些。」

景川侯揉揉眉心,「秦老爺第一次上門,阿釗是晚輩,自然得我陪著。」

提到姓「秦」的,景川侯夫人就一陣憋氣,景川侯夫人道,「侯爺見著你那順拐親家了?」

景川侯皺眉,「這叫什麼話?」

「什麼話?好話!」景川侯夫人道,「阿鏡雖不是我生的,可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說說咱們阿鏡,京城有名的才女,誰見了她不誇。自小到大,公門侯府,世宦書香,那些提親的人,能把咱家門檻踏平!就是方家的阿悅,那孩子,現在年紀比姓秦的大不了幾歲,已是解元了!難道不比姓秦的小子有出息!侯爺沒瞧見,你那倆親家,一個順拐一個暴發,那個秦老爺,進門便是同手同腳,那個秦太太,滿腦袋的金玉首飾,只怕別人不曉得他家有錢!咱們阿鏡,侯府千金,以後就去伺候這樣的公婆!」景川侯夫人氣得直喘氣。

景川侯聽妻子抱怨了一回,緩聲道,「秦老爺,是個實誠人。出身是出身,人品是人品。出身是可以改變的,人品好,才是最難得的。」

「難道京城除了他秦家就沒有出身好,人品更好的嗎?」

「有。」景川侯道,「但,不是阿鏡沒看上嗎?」

「侯爺,這可是阿鏡的終身大事,你可不能犯糊塗啊。」景川侯夫人道,「阿鏡畢竟年輕……」

她這話還沒說完,景川侯已道,「我也挺喜歡這小子。」

景川侯夫人簡直是不能理解這父女倆的眼光,景川侯夫人問,「你喜歡他哪兒啊?喜歡他成天胡說八道亂吹大牛!還是喜歡他叫你景川老頭兒!」

景川侯一笑,「都喜歡。」

景川侯夫人氣得,直接回了娘家。

景川侯夫人回娘家這叫個一通抱怨,景川侯夫人道,「我還不是好心?玉潔的親事,定的是崔國公家的公子。玉如還小,親事未定,以後也差不了。這個阿鏡,本就不是我生的,我更得格外疼她些,別人才不會說閑話。自小到大,樣樣好強,可也不知怎麼在這親事上就相中這麼個鹽商家的子弟!」

平郡王世子夫人遞盞茶給她,勸道,「妹妹快消消氣,不是聽說秦公子中了舉人,這眼瞅就要中狀元了么。」

「嫂子快別提這事!」景川侯夫人氣得狠了,茶也不吃,放在一畔道,「本事不大,口氣不小。先時考秀才,秀才還沒考,信來了七八封,口口聲聲必得案首。結果,秀才攏共一百人,得了個七十五。侯爺都叫他二十六。」

「為什麼叫二十六?」平郡王世子夫人不明白了。

景川侯夫人沒好氣,「倒數二十六名。」

平郡王世子夫人大笑,連平郡王妃都未忍住,唇角翹了起來,其他人正是笑得前仰後合。景川侯夫人道,「就這麼個人,我家侯爺硬是能入眼?真是奇也怪哉。」

平郡王妃笑,「女婿面兒上看著威武,私下倒是很風趣啊。」

「別提了,平日里多寶貝阿鏡啊,就給阿鏡尋這麼樁親事!你們沒見,秦家那對夫妻過府拜訪,我的天哪,路都不會走,一進侯府便同手同腳,說話都不俐落,結結巴巴的沒個樣子。」景川侯夫人嘆道,「我一想到阿鏡以後要服侍這樣的公婆,心裡真是捨不得。」

平郡王世子夫人道,「妹妹已是盡了心,這親事,是妹夫親自定的,也是阿鏡相中的,以後好了,自然皆大歡喜,便是有什麼不好,也怪不到妹妹頭上。」

景川侯夫人嘆道,「好了自然不消說,但凡阿鏡過不好日子,這不知底理的人哪會不說呢,皆因我這做後娘的,給嫡女定了這樣的親事。」

平郡王妃問,「你家老太太怎麼說?」

景川侯夫人道,「上上下下都給那花言巧語的小子哄住了,我家老太太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就是不見,還時不時『阿鳳長、阿鳳短』的念叨,以往隔著遠,還好些,不過節下走動。這離得近了,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見天給那小子送。」

平郡王妃當時沒說什麼,私下卻是教導了這個小女兒幾句,平郡王妃道,「你自然是好心。可你想想,你家老太太、還有女婿,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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