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交峰之告靖王書

吳國公都死三年了,當初南安侯的死迅傳的比吳國公都早,當初,人家吳國公府俐俐落落的給吳國公辦了喪儀,守了孝期。南安侯府不同,南安侯府堅信南安侯沒死,家裡既不辦喪儀,也不守孝期。侯府上下,眾中一致,堅信南發侯還活著。

如今,三年過去了。

至於南安侯是生是死,基本上除了南安侯的家人,像四皇子妃這親閨女,都有些覺著她爹是有死無生,要補辦葬禮。其他人更不必提,估計認為南安侯還在世的也就是謝莫如了。

至於謝莫如是猜的是算的,還是有什麼特殊的消息來源,這就不得而知了。

特殊消息來源什麼的……

大家也只是猜測,反正沒人敢問到謝王妃面前去。

只是,此番大皇子妃、永定侯夫人還是四公主,都白往閩王府走動了,儘管五皇子敗退閩地,失了浙地,朝中屢有增援江南之聲,穆元帝最終未允此議,依舊令五皇子全權統御江南戰事。

朝廷是安穩的。

哪怕五皇子暫且敗了,仍是安穩的。

穆元帝沒有半點兒要陣前換將或者插手江南戰事的意思,他就是在給五兒子的密信中催了催,糧草雖然有備,但戰事再拖下去,必然會陷入糧草不濟的局面。好吧,今秋五兒子劫掠浙地,估計能自給自足。

但人口也禁不起長時間的戰事消耗啊。

所以,能快些結束戰事,還是快些結束戰事的好!

戰敗方的朝廷安安穩穩的,倒是戰勝方的靖江硝煙氣頗濃,此次趙斌重新整合其父趙陽手下軍隊,奪回浙地,稱得上軍中後起之秀,青出於藍了,總之,這是十分長臉的一次軍事行動,非但證明了趙斌于軍事上的天才,就是有些委靡的穆三系人馬也因此重振士氣。

之所以說有硝煙氣,是來太孫方面的抗議,穆三係為了推出趙斌,簡直是把趙斌說成戰神一般。你要鼓吹趙斌就鼓吹唄,可你為啥要一定要趙斌踩著馮飛羽上位?

讓趙斌踩馮飛羽……

當然,穆三系也是有邏輯的。

毋庸置疑,馮飛羽很厲害,打仗一把好手,不然也不能做了飛羽大將軍。馮飛羽戰功也是明晃晃擺世人眼前的,湖廣那大塊地盤都是馮飛羽打下來的。

以上,皆是馮飛羽本領不凡的證據。

但是,自柳扶風揮師入浙地,初時,趙陽殘部是在馮飛羽手裡的,但馮飛羽與柳扶風在浙地交戰小半年,也沒能將浙地自柳扶風手裡奪回來。然後,在穆三系的安排下,由趙斌為帥,直接在入冬前收復浙地。

馮飛羽沒辦到的事,趙斌辦到了。

誰高誰低,誰優誰劣,誰勝一籌,長眼的人都看得到啊!

穆三系要扶趙斌上位,太孫系怎甘心馮飛羽被踩下去,故此,這一通官司打的,靖江王過年都不用置辦煙火了。

原本人家兩派吵架,靖江內部矛盾,結果,五皇子給靖江發了一封告靖江王書,硬生生的給人家撩的挺旺的戰火上澆了桶肥豬油,一把火燒透了靖江半邊天。

五皇子的告靖江王書上是這樣寫的,大意就是,靖江王你忒偏心,你這樣不行啊,你對不住馮飛羽馮大將軍啊!你想一想,你的地盤兒是誰給你打下來的?前線與我們交戰的是誰?打地盤兒的時候,就用人家馮大將軍了!與我交戰時也是馮大將軍!結果,地盤兒打下來,你叫林凡過去安享太平。馮大將軍與我軍交戰,偶有一敗,便被個初出茅廬、乳臭未乾的趙小子踩在腳底,靖江王,你做人不地道啊!你這樣對得住馮大將軍的?賞罰不明,靖江王你得好生反省一二啊!不然以後誰肯為你效死力啊?你得厚待馮大將軍啊!你這樣不行啊,世子活著時,你偏心穆三;這世子死了,你還偏心穆三!

你這心偏到肋條叉子上去了吧!

還有,世子死的冤哪。

你非把這屎盆子護我們帝都上頭去,我們要有殺世子的本事,你其他兒子也早一水兒給你殺沒了。要能把你兒子殺光,早對你下手了,你非說世子是我們殺的,你這良心可壞了啊!做人不能這樣做啊,你說趙陽是我們殺的,我承認。你家世子,當真不是我們殺的,你另編個兇手出來吧。只要,年終尾祭,祭祀世子時,您老這慈父心腸過得去就好。

這封告靖江王書寫得,完全沒有文采,也沒用什麼文縐縐的話,特直白,直白得軍中大老粗們一聽都能明白,然後,一陣一陣的給人拱火啊。

馮飛羽手下文士商月看了說,「真他娘的解氣啊!」寫到他心坎里去了!可不就是這樣么,吃苦受累的活,都是他家將軍做,這享福的事兒,就沒他們的份兒。天底下竟有這樣的道理!難得他們靖江朝廷這些人,還沒閩王看得明白!

馮飛羽不理商月這話,問,「城中被散了多少?」

「上萬份不止。」商月一見這告靖江王書,就去做過調查了,也收繅了不少,但這種東西,既散出去了,哪是能收繅完的,商月道,「雖是解氣,此書一出,朝廷必疑將軍。」倒不是這文章寫得多麼精彩,主要是,上面寫得都是實話。湖廣之地明明是他家將軍打下來的,結果,卻讓林大將軍駐於湖廣。近三年,都是他們將軍在前線抵擋柳扶風兵馬,手中將士多有折損,按理正該收編趙陽軍,結果,穆三系硬是推出趙斌來,趙斌也不知是走了狗屎運還是怎地,將柳扶風逐出浙地,自此被穆三系捧為戰神,將他家將軍踩到塵埃。

先時那些功勞苦勞,誰還記得?

這些年為靖江立下的赫赫戰功,誰還記得?

這告靖江王書中所寫,便是商月心中所想,只是,商月未料得自己知己竟在朝廷罷了。

商月雖瞧這告靖江王書寫得暢快,心下理智不缺,曲指輕敲這封告靖江王書道,「不是我說酸話,趙斌那一戰,怕是朝廷佯敗,就為離間將軍。」

馮飛羽也不是笨人,他千般思緒,碰上這告靖江王書,竟不知要從何說起,只得嘆一聲,「我自問心無愧。」他是人,不是聖人。靖江朝廷待他如何,他自知曉。世子在時,便是處處受限,如今到了太孫,更是……一樣是帶兵打仗,一樣有勝有負,死對頭柳扶風過得是啥日子,他過得是啥日子,要說以往馮飛羽不覺如何,可這一對比,馮飛羽自己都覺著自己苦B了。

「將軍雖無愧於心,還是給陛下上封奏章表白心跡為好。」其實,說與不說,靖江都會起疑。但,說,還是要說的。商月不禁感慨,「先前我軍離間東穆太子與南安侯,現下,真是風水輪流轉了。」

馮飛羽道,「陛下不是個糊塗人。」靖江王稱帝後,他們這些屬下就改口稱陛下了。

「陛下不糊塗,可三公子一系豈能坐視打擊將軍的機會?」商月恨恨,「將軍這等忠貞之人,怕也架不住小人作祟。」

馮飛羽道,「我上書陛下,請求調回靖江,改任文職。」

「以退為進,倒可試一試陛下心意。」商月很快分析出其間利弊,道,「我只怕,穆三會順水推般,將軍一旦離軍,大軍易手,日後將軍再想回來,怕是不便宜。」

馮飛羽露出一種輕若鴻羽的笑容來,給馮飛羽冷峻的面容上沾染了幾許神秘的柔美,馮飛羽輕聲道,「阿月,說到底,江山是陛下的,軍隊也是陛下的。陛下願意給誰,是陛下的權力。這些年的打打殺殺,我是真的有些累了。」說完,馮飛羽就出了中軍大帳。

天空陰霾濃重,層雲如山壓下,似在積聚著一場不知何時便將到來的暴風雪。

靖江王城。

靖江王自看到五皇子散出的告靖江王書,就氣得晚飯都未吃,光顧著生氣了。尤其他那蠢太孫還拿著這封告靖江王書,哭哭啼啼的問他,「孫兒父親到底為誰所害,求祖父告之孫兒。」

真是把靖江王氣得直欲噴血。

這要是對著別個兒子,靖江王能一腳踹翻,好個糊塗心思,朝廷那邊兒搞得東西,也能信的!

偏生這孫子是苦主,是的,做兒子的,問一問親爹到底怎麼死的,不過分。

靖江王只得揉著胸口,命內侍將太孫扶起,一手死扣著玉榻的飛龍扶手,嘶聲道,「宗兒,我問你,你是信我,還是信閩王的鬼話?」

太孫拭淚道,「孫兒自是信皇祖父。」

靖江王拍著那封告靖江王書,喘了兩口氣方道,「你既信我,焉何要聽信這些無稽之談!你父,那是我親子!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將心比心,我對你父的心,如你父對你的心,是一樣的!委屈誰,我都不會讓我親子委屈!你,寧可信閩王的離間之詞,也不信祖父的話?」說著,靖江王不禁滴下淚來。

太孫委實沒什麼戰鬥力,靖江王一落淚,他便萎了。把太孫打發走,外頭三公子求見,靖江王心下不大舒坦,每每有人提及世子死因,靖江王都不大樂意見穆三,便命人將三兒子打發去了。

知道父親不願意見他,穆三對著父親的心腹內侍說了幾句關心父親的話,便去了母妃那裡說話。穆三道,「只要一有人提大哥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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