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交鋒之十七

冬。

冬天。

小唐覺著,他家師祖論學問是極好的,雖然老頭兒講的課他也聽不大明白,但論解卦,就不行了。

冬。

冬天。

誰不知道冬有冬天的意思啊。

可這是什麼?

這是天機啊!

天機能這麼簡單么?

小唐想了想,還是去找文休法師打聽這天機去。文休法師不能婉拒胡太后,那是因著胡太后的地位,一個小唐,文休法師叨叨叨了一天,結果,小唐連個「冬天」都沒問出來。

小唐大為搖頭,同他家師祖道,「我看文休法師道行不夠,想當初,我家祖上唐神仙預言天機,一連劈下十八個神雷,屋頂都劈沒啦,我家祖宗也沒事,天機還準的很,也說得清楚明白。」

這話換個人來真不敢說,偏人家小唐敢說,主要是人家祖上真的出過神仙,還是活的。北嶺先生這一把年紀的老狐狸了,占卜里的貓膩,他老人家自然心中有數。此時聽小唐這抱怨,遂逗小唐道,「那你不如乾脆給你家神仙祖宗燒燒香,問問唐神仙,看他知道是啥意思不?」

小唐擺擺手,「沒用!早聯繫不到啦!我小時候天天燒香想叫神仙祖宗把我腦袋變聰明一些,祖宗也沒回我!」

饒是江北嶺聽這話也禁不住笑出聲來!

小唐認識的人,江北嶺和文休法師算是最有學問的,對天意的解讀都挺一般,他覺著,在這上頭,身為神仙家族的後代,他可能也幫不上他們王妃啦,但小唐還是很有責任感的把倆人的推斷同謝王妃說了。

小唐還道,「不一定準不準呢,我也知道冬天,可冬天有啥出奇的,就是冷唄。尤其是帝都,哪年不|穿大裘能過冬呢。娘娘你隨便聽一聽就行啦,文休大師說的話,我一句聽不明白。我師祖說的倒是明白,不過,他在解卦上不怎麼成,水平也一般。」

謝莫如笑,「北嶺先生素有學問,我看,他這卦就解的不錯。」

「這還不錯?」小唐覺著是謝王妃心地好,當著他面兒,給他師祖面子。

謝莫如想了想,道,「交給你件事吧。」

「啥事?王妃你只管吩咐,我一準兒辦好。」

「小唐你自幼隨唐大人宦遊各地,想來也見了不少世面,如今又來帝都住了這些日子,南北差異,你應該知道的,總結一下,寫成文章交給我。」

小唐自認是個走南闖北的男人,當下就說了,「這個就多啦,吃的不一樣,穿的也不一樣,連房子的樣式也不同。」

「先去寫吧,寫完之後給北嶺先生看看,北嶺先生覺著可以了,你再拿來給我。」

「成!」小唐一口應下!

小唐原本覺著,自己明天就可以寫好給謝王妃看了,結果,他拿著自己寫好的文章找師祖過目時,江北嶺聽得緣故,眼前一黑:謝王妃你也忒會算計了吧?你這不是讓老朽給你調理這蠢小子么!

南北差異,別個不說,衣食住行單拎出哪一樣來都夠研究一輩子的。

江北嶺這裡正不爽,小唐還在一邊兒催,「師祖,快幫我瞧瞧,看我這寫得如何?」

江北嶺真不想理小唐,偏生又做了小唐的師祖,雖然江北嶺徒子徒孫多了,小唐在智商上也沒什麼優勢,但小唐這人吧,還有頗有幾分赤子心懷,頗能入江北嶺的眼。不然,江北嶺也不能讓他這麼天天跟著啊。江北嶺細瞧小唐相貌,眉長眼清,鼻直嘴闊,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江北嶺暗嘆,這小子還真有幾分時運。

在他師祖給他相面的時間,小唐已經把自己昨晚熬夜寫的文章塞到師祖手裡了,繼續催,「師祖你倒是看看,我這堂堂舉人老爺寫的文章呢,你以為誰都能看的啊?」

舉人老爺?

江北嶺險沒吐出來,還得一面打擊,「舉人老爺的文章,我也看過幾萬篇,就是沒見過你這種狗屁不通的。」一面還得指點他,「這做文章啊,得考據,先拿吃的這項來說吧,為何南北吃食大為不同呢?你想過沒有?」

「這還用想,各地出產不同,當然吃的就不同啦。」

「為何出產不同?」江北嶺繼續問。

「這我咋知道?」

「長腦袋是做什麼的,不知道就得去找書看。」江北嶺主持修過築書樓,他老人家做了大半輩子學問,立刻指點了小唐幾本書讓他去看。

小唐倒有一樁好處,他不是個聰明人,卻也不笨,還很知好歹,起碼小唐就曉得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得他師祖指點的。如今他師祖指點他,他半點懶都不偷,叫看啥就看啥。

只是一樣,小唐覺著,他這文章短時間內怕是寫不好了。他還特意跟謝王妃說了一聲,謝王妃一向寬和,望他笑道,「不必急,慢慢寫就是。」

小唐與其師祖感嘆,「我們王妃真是個好人。」

其師祖:這傻蛋!

文休法師這一卦,解卦之人頗多,如胡太后就聽就到了無數關於天機的說辭,譬如,冬,冬天,冬至,秋去冬來,冬去春來,又一冬……

這麼一解釋,有點兒天機紊亂。

靖江王是不信什麼天道的,不過,他也聽聞了文休法師這一卦。沉吟片刻,靖江王道,「這一卦倒是卜的不錯。」

錢長史笑,「卦雖不錯,卻也難測王爺的神機。」

靖江王並不是個喜歡聽人拍馬屁的,他問,「南面兒還沒消息么?」

錢長史肅容,「進出蜀中,無非兩條路,一旱路,一水路,臣都已著人嚴密把守,只要人一露面,必然難逃天羅地網。」

靖江王道,「再打一場,差不多就往回撤吧。北面兒冬天可不好熬。」

錢長史應一聲「是」,靖江王笑,「可惜不能與我那皇帝侄兒面談一番,委實可惜。」

錢長史道,「來日方長。」

靖江王微微一嘆,可惜的又豈止是沒能一股作氣攻入帝都,靖江王未料得西蠻南越皆這般無能,或者說他那皇帝侄兒還不算昏庸,西寧關南安關牢牢的守了下來,如此,雖有西南兩處牽制,到底西蠻、南越未能入關,帝都壓力便輕,靖江王刀鋒被阻直隸,再進一步,已是難矣。

何況天時不允,當退則退。

靖江王消息靈通,五皇子卻是不知帝都局勢,更不曉得他媳婦又同文休法師聯手做了回神棍的事。五皇子現下是滿頭包,他是費盡千辛萬苦歷經千山萬水的好容易到了閩地,柳扶風是他心腹,閩地上下官員因前番閩地之勝,陞官受賞不知凡幾,今閩地正處危時,見五皇子過來主持大局,大家皆是雙手雙腳的歡迎,哪裡還會有不合作之事?故而,五皇子接掌閩地軍政十分順利。

五皇子到時,柳扶風就已接收了不少江南殘部。而柳扶風能堅持到現今牢牢的守住閩地,不僅在於他兵略出眾,更要緊的是,柳扶風暗地裡接收過一批李九江私下命人送過來的數目極為可觀的軍中物資。

所以,閩地是安穩的。

但,除閩地之外,徽州、江西兩省皆已落入靖江王之手,甚至,雖拿不下閩地,靖江兵馬已繞過閩地佔了湖廣不少地盤,已對閩地成合圍之勢。

五皇子都覺著自己從帝都到閩地的舉動連請君入甕都算不上,自己明明是主動跑人家包圍圈裡來的。

另外,李九江、南安侯、李宇皆無消息,更不必提太子殿下,自從靖江起兵,柳扶風就一直命人關注太子行蹤,最後的消息是,吳國公在太子儀駕被刺身亡。至於太子去向,就此成謎。

至於他皇爹擔心他不能順利接掌江南軍隊,還暗示五兒子可以對吳國公下個黑手啥的,五皇子只得說,他與他皇爹都太樂觀了。五皇子到閩地時,吳國公就已經掛了。還有蘇相的計畫,讓他擊靖江腹背,如今的局面是,五皇子都在靖江碗里了!而且,這哪裡是江南軍失利,分明是整個半壁江山已落入靖江王之手!

更要命的是,五皇子到江南都是喬裝打扮而來,整個閩地到帝都的路線,已被靖江王切斷,這也就意味著,短時間內,五皇子得不到朝廷的任何補給,自兵力到糧草到軍械,都沒有。

五皇子發現,自己面臨的將是一個平生從未遇到過的艱難局面。

擔心?

害怕?

勢頹?

……

所有負面心緒,五皇子一樣不少,只是,不能給臣子瞧出來啊!好在,五皇子是個自小就會裝的,他端嚴著一張臉,不知道的便以為他胸有成竹了。

五皇子非但得裝得胸有成竹,還得安撫官員與軍隊的情緒,告訴大家,要對戰事有信心,朝廷知道他們的辛苦,咱們能勝靖江第一次,就能勝靖江第二次。

為什麼穆元帝會派五皇子到江南來啊,難道五皇子就格外得他歡心?當然,五皇子也的確挺得穆元帝心意,但只觀穆元帝肅清靖江在帝都細作時的伎倆,明知有危險,硬是一絲風聲都未透,倘穆元帝當初能透出些消息,太孫不至於會受此重傷。當然,如果穆元帝消事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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