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苦心

五皇子再一次見識到了朝廷的行事風格,五皇子倒不是認為他大哥不適合掌管糧草,畢竟他大哥在兵部呆了這些年,只要用心,管一管糧草也能管得來。

但是,也不是說世間就他大哥適合這份兒工作了吧。

但,聽那些朝臣一說,什麼「大皇子在兵部經驗豐富」,什麼「大皇子行事穩妥」,什麼「帝之長子,才幹出眾」,反正一堆話誇得他大哥天人有人間無的,聽得五皇子直冒酸水兒,他倒不是嫉妒,這樣的話五皇子早聽過,當年永定侯一敗傾城,朝廷要他去閩地救火,那是把他誇成救世主的。

只是,那會兒他是被這些臣子們推去填坑,一不留神就得把自己個兒掉坑裡去。如今他大哥這個,可是一等一的肥差啊!

五皇子心裡酸酸的,覺著這些朝秦暮楚的東西都是沒貞操的王八蛋。

五皇子也不能說大皇子不合適,他只道,「糧草非同小事,大哥統籌,底下可得安排好妥當人手。」

大皇子心道,老子在兵部十來年,還用你個小崽子多嘴。面兒上仍笑道,「五弟只管放心,哥哥也在兵部這些年了。」

五皇子笑笑,不著痕迹的瞥了滿面含笑的太子一眼,也就不說話了。

五皇子知道他皇爹是個什麼意思,他皇爹其實是很想鍛煉一下他們,生怕他們變紈絝,以後撐不起藩地事務。

他皇爹有意,太子都沒出言反對,五皇子自然不會反著來,他剛說的那話,就夠招大皇子煩的了。

五皇子一肚子左思右想的回了家,回家就同謝莫如說,「太子竟沒說一個『不』字。」

謝莫如道,「殿下坐觀其變吧。」

五皇子就算在宮裡時沒瞧出來,一路上也明白過來了,太子對大皇子掌糧草一事表示支持,約摸是趙國公府與吳國公府的交易了。五皇子感嘆,「要是東宮親掌江南,此事足以載入史冊啊。」他母家沒人,妻族也沒有吳趙二國公府顯赫,親信們都在閩地,五皇子面對如此局勢,也唯有一聲感嘆了。

他已無能為力。

謝莫如凝眉思量,並未再說什麼。

哪怕是東宮系要令東宮親掌江南,這話也不能直白著說,什麼叫東宮掌江南啊,雖說江山遲早是東宮的,現下還是陛下的。東宮掌江南,這話說出來不大好聽,東宮系的政治智慧在此處完美的展現出來,改頭換面來了個,東宮代陛下巡幸江南。

饒是野心勃勃如謝莫如,此際也得為東宮系表現出來的政治智慧叫一聲好。

至於大總督之位,東宮當然不能去做什麼總督了,哪怕是總督前頭加個大字,也不行,有損東宮顏面。事實上,東宮系爭的從來也不是什麼大總督之位,他們要的是給大總督之上加一位代天巡幸的皇太子。如此,江南事,勝了,自然是太子主持有功。敗了,是你大總督無能。

至於誰人任大總督一職,東宮的眼光倒與五皇子一致,東宮舉薦的人,亦是,南安侯!

東宮系強悍的手段與實力盡展無疑,五皇子的小心肝兒都跟著顫了顫,想著幸虧自己是坐觀其變,沒多嘴,沒伸手。

五皇子都在東宮面前偃旗息鼓了,三皇子四皇子更從來都不是硬碰硬的人,何況,就是想碰也不一定碰得過,說不得是雞蛋碰石頭,把自己碰個粉身碎骨,倒叫東宮記恨,以後沒好果子吃。至於大皇子,東宮將糧草的差使相讓,大皇子現下也說不出別個話來。

一看東宮這配置,五皇子覺著自己跟媳婦也甭想別的了,洗洗早點兒睡吧。

五皇子中肯道,「東宮睿智啊。」當初戶部那一起子烏七八糟的事兒,五皇子覺著太子有些糊塗,後來還為此記了仇,在閩地建海港一事上屢番為難他,五皇子覺著,太子小心眼兒來著。可如今看來,人家大事明白著呢。

這樣的配置,想敗都難哪。

謝莫如笑笑,「當初咱們就藩閩地,殿下想過有朝一日能大勝靖江王么?」

「那倒沒有。」彼時初初就藩,立足未穩,五皇子怕被人架空,急著收買人心,抓軍政大權,只求靖江王別到閩地尋晦氣就念佛了,哪裡敢想有朝一日能大敗靖江王呢?

「立在此時此地,我們也只能看著晚上的星空預測下明天是陰是晴,但其實明天什麼樣,得到了明天才知道。今天想的,永遠是猜測。」謝莫如道,「殿下回來這些日子,還沒去見過北嶺先生吧。雖前頭譴小唐去了,小唐的性子,比明天的天氣還難預料,我前兒還聽他說北嶺先生學問不咋地呢。」

五皇子一聽這話,不由道,「他這是要把牛吹上天哪。北嶺先生學問都不好,誰學問好啊?」

謝莫如笑,「那小子是給江北嶺忽悠了,他倒是臉大,帶了些禮物過去,自稱是江北嶺的徒孫,江北嶺考較他一二,硬是沒敢做小唐的師祖,把他忽悠到沈翰林開的進士堂去了。」

「還有這事,我竟不知。」五皇子聽這事兒也不由樂了,笑道,「那個進士堂是什麼地方啊。」

「我也沒去了,聽說是翰林院沈翰林開的學堂,給舉人們講課,指點文章,怎樣考進士的地方。小唐說這位沈翰林是很有學問的,教人學問比江北嶺都叫人明白。」

五皇子來了興緻,「那咱們可得去瞧瞧。」反正江南事他也插不上手了,五皇子道,「回來這些日子,光顧著忙活了,你也沒個閑的時候,正好,待休沐那日,咱們帶著孩子們一道去。咱們走的時候,聞道堂剛建起來,如今聞道堂可是大有名聲的。」

「問問四皇子他們要不要去,我想再去看看當年我跟四嫂蓋的宅子。」

「成。」五皇子一口應下。

五皇子種種行為,太子殿下也得感嘆,「五弟是個有機變的人哪。」當初一回帝都,事兒沒定下來的時候,眼瞅著有利可圖,五皇子是全月無歇,見天兒的往宮裡跑。這一看沒戲了,五皇子立刻就閑雲野鶴的找江北嶺討論學問去了。

去的還不只是五皇子一個,連四皇子也跟著湊熱鬧。

哎,弟弟們沒一個省事的。

當然,更不省事的是大哥!想到糧草的肥差落到大皇子手裡,太子殿下也是頗為心痛的。

寧祭酒聽太子如此感慨,笑道,「五殿下一向深藏不露。」

只要五皇子知難而退,太子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寧祭酒一笑,亦不再多言。

四皇子五皇子兩家歡歡喜喜的去了郊外,一路上,謝莫如時常掀開窗子向外看,原是南郊的一處荒僻地,不然朝廷也不能選此地建官員的廉租房。後來,謝莫如與四皇子妃在附近買下大塊田產,這路還是謝莫如同四皇子妃花錢修的。

以往少人行的路上,時常車來人往,有了人氣,便得興旺。

謝莫如笑,「記得咱們頭一回來,那會兒真是荒郊野里。」

五皇子也是笑,「是啊,當時建好了宅子,都沒人來住。」

六郎昕姐兒年少,跟在父母的車駕里,倆人也跟著伸長脖子往外看,昕姐兒一會兒道,「那是拉木頭的車!」「那車上好多桃子!」,一會兒又道,「母妃,遠處那是稻田吧?唉喲,那是棉花呀!好大一片!」

謝莫如笑,「昕姐兒比我強,我小時候不認得棉花,過生日時,二叔送我一瓶,我還說呢,這是什麼花啊,不用澆水,插瓶都不凋的。」

五皇子哈哈大笑。

五皇子一笑,昕姐兒也跟著樂,就是不知道聽不聽得懂的六郎也咯咯笑了幾聲。

沿路先到的官員廉租房社區,更是熱鬧,不過因此處住的都是小官員,小官員也是自矜身份的,連帶社區也很有些斯文氣。就是推車提籃過來做生意的小販,也都打理得乾乾淨淨。

在此地下了車,謝莫如的記性很不錯,同四皇子妃說起以前的規劃,什麼地方是市場,什麼地方是店鋪,還有學堂醫館……都帶著孩子們去瞧了瞧。

家裡要啥有啥,乍一出來見有叫「店鋪」的東西,孩子們頓覺大開眼界。什麼針線鋪、帽子鋪、綢緞莊、胭脂鋪、銀樓、文具鋪什麼的,倘不是時間短,孩子們真想一家家的看過去。

孩子們在一處也是各種童言稚語,如大郎幾個是跟父母去過閩地的,謝莫如自己小時候鮮少出門,受此影響,哪怕是庶子女,既叫她一聲「母妃」,她便不會叫孩子們總在家憋著。她出門大都會帶著孩子們,所以,大郎幾個面對上四皇子家的堂兄堂弟們,突然發現,自己好有見識喲。

好在,大郎穩重,二郎是個慢性子,這倆都話少。偏生有個三郎是個話簍子,而且,三郎見堂兄堂弟們一露新奇稀罕之意,便會道,「這個呀,我們閩地多的很。」然後便巴拉巴拉的吹噓自己在閩地是如何逛街的,他非但逛過街,他還在街上的飯莊里吃過飯,三郎說到興頭兒上,粉兒大方到,「什麼時候你們去閩地,我請你們吃海鮮!大海,你們見過不?沒見過?唉呀,太可惜啦!我跟你們說說大海啥樣吧,不然以後怕你們見了認不出來!」接著,他又給人介紹起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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