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線

杠不杠上的,其實徐少東黃悅哪怕百般猜度,這事兒他們還插不上手,也就只能猜度一下了。

二人猜度了一回,不約而同的在心裡嘆了口氣:只盼著閩地局勢安穩,讓他們平平安安的把生意做下去吧。

這局勢,局外人瞧著發懸,局內人倒還安好。

起碼,謝莫如謝王妃還有心情帶著娘家祖父謝尚書去看一看五皇子安置的遺孤們。謝尚書接手大皇子遇刺之事,調查進程如何,謝莫如不曉得,但看謝尚書臉上未見愁容,想來還不錯。謝莫如與謝尚書道,「閩地多戰事,遭秧的還是百姓。有些僥倖家族尚在的孩子,還有家族撫養。有些親人族人全無的,委實可憐,就收攏到了這裡來。」

謝尚書看這房舍並不華麗,也還齊整,道,「王爺有仁德之心。」就似皇子府們第一年施粥舍米時做的事一般,不必弄些虛頭搏名聲,踏踏實實的就好。這是戰事後的遺孤,倘五皇子真就華軒麗舍的給他們住,謝尚書該懷疑五皇子做秀了。如今看屋舍尋常,謝尚書反是舒坦。不管怎麼說,五皇子在諸皇子里是最務實的一位了。

謝莫如道,「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寧可不必有此善舉。」

說到天下太平,謝尚書拂開湖岸垂下的柳枝,道,「我聽說,朝廷又駁了王爺建海港的摺子。」

謝莫如唇邊逸出一絲笑意,謝尚書自然不是無地放矢,也不是隨隨便便的提出此事,謝莫如倒不介意謝尚書提此事,她道,「這樣的大事,要是上一次摺子朝廷便允准了,才是稀奇。雖然又駁了回來,朝廷也知道,建海港其實只需三百多萬銀子就夠了。而且,這筆銀子不必一次性拿出來,第一年有五十萬兩就可。何況,待海港建成,收益遠超三百萬。」

這樣的話,或者可以打動別的官員,但謝尚書多少年的老狐狸了,他未接謝莫如這話,而是道,「當初陛下令永定侯在閩地練兵,閩地在官員配置上很是不錯。如唐總督蘇巡撫皆是能臣,朝廷的難處,想來他們都與王爺說過了吧。」

「是啊。」謝莫如道,「朝廷有朝廷的難處,王爺也是知道的。只是,凡事都可商議。朝廷每年對閩地的軍備支出已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若每年再加上幾十萬兩,朝廷若為難,閩地可自籌款項。祖父以為如何呢?」

饒是謝尚書聽了此話也頗是詫異,老辣的眼睛在謝莫如臉上逡巡片刻,道,「既然閩地有自籌款項的能力,為何不自籌兵餉?」接著謝尚書補了一句,「朝中定有人會這樣說的。」

「若有人這般說,此人當斬。」謝莫如道,「藩王里只有一人是自籌兵餉的,此人離閩地還不遠,就在靖江稱王。有人這樣說王爺,是何居心!」

許多時候,政治的較量,也是詞鋒的較量。謝莫如在這方面向來出眾,倒是謝尚書險給謝莫如噎死,謝莫如道,「若朝中有人挑撥陛下與王爺的父子關係,還請祖父秉持公心,莫要坐視。」

謝尚書算是明白謝莫如為啥請他來別院看五皇子的慈善了,謝尚書嘆口氣,「我自不會看奸狡小人離間天家父子的。」再怎麼說,謝莫如也是謝家人,正經嫡出的孫女,又在王妃的位子上。謝莫如若啥都不說,謝尚書裝聾作啞倒罷了,有什麼事,謝莫如明明白白的說出來,謝尚書自不能推卻。謝尚書向來心眼通透,道,「看來王爺第三次上書不遠了。」

「是啊。」謝莫如一點兒不意外謝尚書能猜出來,如實與謝尚書說了,「閩地什麼樣,祖父來這些日子,心裡也有數。要真是個富裕地方,也不必朝廷每年出這許多銀子了。一個地方窮,不只是百姓窮,從上到下,都窮。王爺想開建海港,不為別個,也是想著能增加閩地收入,若閩地能稍稍富裕些,也能減輕朝廷的負擔不是。」

謝尚書見謝莫如不諱言此事,也就問了,「別個都好說,帝都里總有我在,建港的銀子,你們能自籌。可是有一樣,海匪之患不除,這海上貿易如何能長久呢?你這裡建了海港,海匪三不五時的來騷擾,這生意就沒的做。」

謝莫如早有說辭,道,「祖父有所不知,海上這些海匪,有兩伙最為有名。一夥就是前年大敗永定侯的白浪,另一夥帶著的叫段四海。現下想靖平海域不容易,但拉攏一夥海匪是不難的。」

謝尚書積年老臣,做了多年的刑部尚書,對於拉攏個把犯罪人員的事兒半點不陌生。謝尚書不疑有他,沉吟半晌,問,「此事已辦妥了?」

謝莫如微不可察的點點頭,「差不離了。」她得給五皇子找個拉攏段四海的好理由,故此不得不借用下白浪的名頭了。雖然白浪是圓是扁的,謝莫如都不清楚。但白浪能大敗永定侯,怕是在朝臣心裡,白浪比段四海還要厲害三分的。正是因此,謝尚書方對謝莫如的話沒有半分懷疑。

「這事辦的好。」謝尚書道,「但絕不要聲張,也別叫王爺具折以奏,我回帝都悄與陛下說一聲就是了。」不為別個,皇子藩王拉攏海匪的事,不好拿到明面兒上去說的。就是穆元帝,即使知道默許,也要當不知道的。更何況,這是個機密事,倘真弄的人盡皆知,就給人以攻詰五皇子的把柄。謝尚書在朝中這些年,自知其中干係要害,故而有此叮囑。

謝尚書低聲道,「若能用間平復海患,也是大功了。」

謝莫如道,「海匪們也不是易與之輩,先拉攏住一個,余者要慢慢來。」

「是這個理。」謝尚書對政事也有自己的看法,道,「此次上表,最好一舉成功,別再拖了。哎,戶部臉面已是很難看了。」

謝莫如道,「我只希望這些人能以公心論公道,私心私念少一些才好。」

祖孫二人中午就在別院用的飯,及至下午回城,謝莫如將托謝尚書的事與五皇子說了,五皇子很是感動,「老尚書有心了。」他人雖不在帝都,帝都的消息也知道一些,戶部這三番兩次的與他做對,東宮定是知曉的。謝尚書能替他進言,殊為不易。畢竟,誰願意得罪東宮呢。

謝莫如道,「反正祖父來都來了,順道幫咱們辦點事也是應當。」

五皇子笑,「哪裡有這麼多的應當,老尚書是要擔風險的。」

「親戚不就是擔風險時用的么,要不,怎麼是親戚呢。」謝莫如自認為對娘家也不錯,該提攜的都提攜了,該提點的也會提點。

五皇子也不再多說,不然,倒顯著生分。的確,他這岳家平日里鮮少去支持他的政治舉動,但關鍵時刻,還真是沒二話。

五皇子同妻子道,「戚將軍來接小姨子了。」

戚三郎如今正五品實職,大小也算個將軍的。謝莫如道,「明兒個休沐,他過來也好,正好讓二妹妹隨他過去,也有個照顧的人。」

剛給謝尚書感動了一把,五皇子遂道,「給小姨子備些東西,她一個女子,千里迢迢的過來,也不容易。人誰沒錯時呢,能改就好。」就小姨子這糊塗勁兒,五皇子也是有所耳聞的,只是他做姐夫的,不好去說小姨子的不是。何況,世上女人多了,五皇子見識過自己親祖母胡太后的奇葩,對謝莫如這種糊塗人倒不以為奇。畢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他媳婦這般明理能幹的。岳家為他出力,戚三郎當差也謹慎,看著這二人的面子,五皇子也不會叫謝莫如難堪的。

謝莫如應了一聲。

他們夫妻二人對親戚向來厚道,五皇子還見了見戚三郎,謝莫如也問了謝莫憂的打算,是要繼續住在閩安城,還是去駐地與戚三郎夫妻團聚。謝莫憂道,「我自當過去服侍相公的。」

對此回答,謝莫如還算滿意,道,「閩地如何,這些天你心下也有數了。妹夫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為前程事業拼搏至此,夫榮妻貴,亘古如此。閩安比不得帝都,待你去了駐營處,那裡環境更不比閩安的,你有個心理準備。既來了既要留下,就別挑環境了,再辛苦,妹夫也在這裡快兩年了。你好生服侍他,閑了也有同僚們的太太奶奶的來往。他們有的不比你我出身,既要來往,不要小瞧人,也不要被人算計了。若有難事,只管捎信過來。」

謝莫憂道,「大姐姐的話,我記得了,大姐姐放心,我如今已是明白了。其實我早該來的,先時耳根子軟,我主意也不定。我與相公做了夫妻,就是一輩子的事,我也不能看著相公一人在軍中沒個照應。」謝莫憂其實受寧姨娘的影響,當真是將丈夫看得比命還重要。哪怕先前謝莫憂被寧家忽悠,其實擔心的也是丈夫的前程。如今丈夫納了姨娘,謝莫憂如何還能在帝都坐得住,她早想過來的,再不能叫個姨娘籠絡了丈夫去呀!

謝莫憂這點子小心思,給謝莫如看得一清二楚,謝莫如暗嘆,人身份不同,行事看法亦是不同。當年,謝莫憂是恨不能寧姨娘一朝扶正,如今自己做了主母,又是何等的忌諱妾室。謝莫如道,「好生照顧好妹夫。」

謝莫憂連忙應了。

一時,戚三郎在外頭請見,謝莫如笑,對紫藤道,「請妹夫進來。」口氣頗是親切。

謝莫憂眉眼間也帶了笑,她與謝莫如遠遠近近親親疏疏這些年,其實沒什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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