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柳妃

送走李家兄弟,蘇不語也告辭了。

謝柏問謝莫如,「跟李樵唧咕什麼這麼久。」

謝莫如笑,「李先生希望報答我。」

謝柏笑,「好個李九江,我認識他這麼久,他也沒想著報答一下我啊。」

謝莫如道,「這說明李先生當二叔是朋友。」李樵不想欠她,方會想著一還一報。

謝柏素來風趣,「那你就該想個難事讓他好生報答一回。」

一枝紅杏斜逸而出,滿枝杏花在夕陽的晚風中瑟瑟顫動,謝莫如側頭淺笑,「什麼時候想到,什麼時候再說。」

謝家叔侄說一回李樵,李樵李宣兄弟也在說謝莫如。

李宣道,「莫如妹妹待大哥似乎尤為不同。」

李樵道,「同是天涯淪落人。」

李宣搔頭,李樵笑,「只是就事論事,宣弟,你莫多心。」

李宣素來寬厚,卻也不笨,道,「大哥這樣說,我非多心不可。」

李樵一笑,他那位父親竟教出宣弟這樣的心胸來,真是天下一大罕事,李樵將話一轉,「謝姑娘不是會因為可憐或者同病相憐的原因來幫我的。」

李宣道,「那是為何?」

李樵一本正經的說笑話,「大概是看我生得俊。」

李宣白眼,「蘇不語也不差啊。」

李樵嘆,「所以,謝姑娘待不語也很親近。」

李宣簡直聽不下這等渾話,道,「莫如妹妹才不是這種膚淺人。」原本想著大哥同蘇不語除了臉相似,簡直沒有半點兒相似之處,殊不知大哥這腦袋與蘇不語也偶有共通之處啊。不過,也說明大哥心情實在是好。

「是啊,不然謝姑娘不可能仗義出手。」李樵道,「有手腕的人鮮有寬厚,謝姑娘難得手腕出眾且心地寬厚,宣弟,這樣的人,是值得終生為友的。」

李宣深以為然。

李樵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不管出自什麼原因,他能確定謝莫如並不願看到北嶺先生留在帝都。他剛受謝莫如人情,倘此時謝莫如有所差譴,他再不能有二話。謝莫如卻拒絕了,還會提醒他帝心何在。

這女孩子在成全他。

其實,不只是成全他。

謝莫如出手全他名譽,蘇不語李宣都對她心存感激,她不需報償,他亦對她敬重有加。

成全他人的人,有朝一日,他人亦能成全她。

此情權且寄下,以待來日吧。

謝太太得知李家兄弟與蘇不語告辭後,對謝莫如的本領大為嘆服。謝莫如出去次數有限,唯有幾次都是跟著謝柏出門,便是這寥寥數次,就能結交到這等人物,實在是謝莫如獨有的手腕了。

謝太太並未多問謝莫如與之李家兄弟、蘇不語相交之事,十五將近,謝太太身為命婦,將要進宮請安。

雖說熟門熟路,每月兩遭,謝太太亦不敢有半分懈怠。照例先將家中事交付兩個孫女,謝太太在次子的護送下進宮。

謝柏將要出使西蠻,雖是做為副使,可相對謝柏的年齡與官場經歷,這亦是難得體面。原以為謝柏尚主之後仕途恐為艱難,不預柳暗花明,謝貴妃亦為弟弟高興。母女見面,謝太太行禮,謝貴妃賜座,喝過茶,先敘問候,接著謝貴妃細問謝柏出使之事,笑,「我進宮時阿柏剛剛念書,一轉眼,他都能為國效力了。」

謝太太笑,「是。」謝柏出使之事,謝家闔府都為之欣喜,哪怕這差使是千里迢迢的苦差使,也是差使啊。

謝柏剛剛尚主,與宜安公主十分恩愛,又為穆元帝器重,母女二人說起話來亦格外輕鬆。說了一回謝柏,謝貴妃方提及北嶺先生在國子監講學,謝莫如為李樵讓位之事,謝貴妃笑,「莫如一個女孩子,怎麼還到國子監去?」想她當年在家中比謝莫如受寵百倍,也無這等自由啊。

對於謝莫如的行為,謝太太如今鮮作評價,倒不是謝太太對謝莫如的舉動有所偏見,實在是謝莫如行事一時之間難辯深意。謝太太自認才能只限於內宅,所以也就不多管了。聽貴妃閨女問,謝太太笑,「北嶺先生有大名聲,她想去,阿柏就帶她去了。」

想去,就帶她去了。

聽到這種回答,謝貴妃都無語了。原來國子監是閨中小姐是想去就能去的。

好在,謝貴妃今日亦不是要對謝莫如去國子監的事發表看法,她不過略一問,便將柳妃就此事在胡太后耳邊敲邊鼓的事告訴了母親。謝貴妃道,「好在長公主明理,陛下與太后娘娘並未多想。」

謝太太心下罵柳妃多嘴,不過,這也只能是在肚子里罵一罵就是了。謝太太笑,「娘娘放心,莫如既然敢去,她就有法子應對。」

謝貴妃點頭,原來娘家對謝莫如有這等自信,怪道給謝莫如這等自由。

謝太太回府,難免跟丈夫提及此事。

謝尚書冷笑,難怪依著開國公府的名頭兒,柳妃都是生了皇子才擠進妃位。謝尚書道,「這事無關緊要,跟莫如說一聲吧。」看來柳妃委實野心不小,不過剛晉妃位,就想動一動謝貴妃的位子。有野心不是壞事,野心太大,手段太蠢就要命了。

謝莫如知道後倒沒說什麼,她更關注李樵一些。

李樵借北嶺先生嶄露頭角。

不同於先時的惡名,他得北嶺先生欣賞,很快與北嶺先生成忘年交。有人提醒北嶺先生李樵聲名,北嶺先生寬厚更超人想像,先生一笑道,「將心比心,我在七歲時尚不知唐三彩為何物,倘因此就斷定一人是賢是愚,豈不狹隘?」

北嶺先生此言顯然是有力度的。

李樵處境立刻大為改善。

李宣想趁熱打鐵請父親永安侯帶著兄長出去交際,以加重李樵身份,永安侯淡淡,「再說吧。」

李宣道,「父親與大哥分離多年,如今有機會正該多親近。不然,生離了父子情分,豈不惋惜。」

永安侯顯然不欲談及此事,將手一揮,「我累了。」打發李宣出去。

李宣欲再勸,永安侯已閉上眼睛,眉宇間滿是厭惡。李宣沒敢再說,只得悄聲退下。便是他與李樵非同母所出,此時對這位庶兄也不禁憐惜。

李樵倒是無所謂,他住在永安侯府最偏僻的冬梅院,其實李宣初時給他安排的是離主院頗近的朗月居,未料剛搬進去,便收到永安侯的命令,吩咐他搬至侯府西北角的冬梅院。李樵沒說一句話立刻搬至冬梅院,對於今日之事亦早有準備,還安慰李宣幾句,「父子也得講究緣法,我不得侯爺眼緣,並非一日。宣弟不必再為此費心,我也不想同侯爺相見。」李樵搬至侯府數日,父子兩人還未見過。此亦為一奇事。

李宣兩頭勸,千萬叮囑,「大哥,你可別在外頭說這話。」名聲剛剛好轉,此話叫別人聽到未免多心。李宣也不單是為李樵,他身為侯府世子,李氏宗族將來的族長,亦不想見庶兄名聲敗壞。何況庶兄並非壞人,既有挽救之地,這是他身為弟弟與未來族長的本分。

李宣這般,李樵不禁微笑,「我知道。」

李宣同謝莫如道,「真不知父親與大哥是何緣故?」

此事,倒不是他刻意要同謝莫如說。主要是,北嶺先生都為李樵說話,李樵畢竟是永安侯府的公子,此時永安侯府更該趁熱打鐵為李樵正名,偏偏永安侯無事人一般,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李樵,永安侯都是一幅淡漠模樣,不要說趁熱打鐵了,不給李樵扯後腿就是客氣說法了。帝都多少人眼明心利,李家父子不睦之事,如今早不是新聞。

謝莫如道,「這也沒法子。」

李宣盯著謝莫如瞧,謝莫如摸摸臉,問,「怎麼了?」

李宣道,「妹妹素來足智多謀,難道沒法子教我?」他過來,主動自陳家事,也是有想同謝莫如問個主意的意思。至於向女孩子請教是不是有些沒面子啥的,李宣還不至於無此心胸。

謝莫如道,「我又不是神仙。」她爹也不喜歡她。

謝柏問李宣,「我這就要去西蠻,李九江準備好了沒?」

李宣點頭,遺憾,「可惜我不能與你同去。」

謝柏打趣,「私下也不要你啊我的,該叫小姨丈才是。」

李宣道,「那我給莫如妹妹叫什麼。」皇室就是這樣不好,輩份時常凌亂。

三人均是一笑,李宣說到一件趣事,「平國公府世子對北嶺先生獻殷勤,特意買了一卷青松明月圖送給北嶺先生,結果北嶺先生一看,竟是假的。」

謝柏看謝莫如一眼,道,「青松明月圖在先帝時曾被賜大長公主,怎會流落民間?先時我同莫如倒是在文玩鋪子見過,我一見便知不是真品,平國公府與國同長,怎會連此事都不知?倒鬧出這等笑話。」

李宣道,「平世子是個憨人,不知又是誰在唬他。」

謝莫如道,「這事定不是外人做的。」

李宣道,「妹妹不知,平世子憨的厲害,還是個棉花耳朵。」能哄他的人多了去。

「聽說柳妃剛剛生了小皇子,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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