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鸚鵡

諸皇子公主以往都只是略聞謝莫如的名聲,知道她在承恩公府說王莽來著,具體如何並不知曉。兩次遇著永福公主,謝莫如都是退避的姿態,還以為此女不過爾爾。如今頭一遭見識謝莫如的口才,謝莫如能看出永福公主的蠢不足為奇,永福公主早就是這脾氣。但,謝莫如講的百靈鳥的故事,委實大有深意。

李宇則連連看他哥,我的媽呀,剛剛看著這位妹妹挺和氣風趣的呀~

永福公主氣得渾身哆嗦,冷笑,「謝大姑娘的道理,還是一套一套的。」

謝莫如伸出手,問,「公主看,我手裡有什麼?」

永福公主繼續冷笑,謝莫如嘆,「我與我母親的手裡,一無所有。唯有一些道理,亦不過嘩眾取寵。」

永福公主心下略舒服,冷聲道,「難得謝大姑娘有自知知明,怎不知要閉嘴的道理!」

謝莫如唇角微抿。

胡五姑娘笑勸永福公主,「您是何等身份,就莫計較了。」

文康長公主對剛剛取枇杷露的侍女道,「好沒眼力的東西!剛剛五皇子的話沒聽到嗎?把枇杷露給永福公主送過去!」

永福公主立刻一幅受盡委屈的模樣,文康長公主並不理會她,看一眼幾位皇子,道,「皇子們去前院兒找駙馬說話。」

幾位皇子立碼乖乖起身去了,李家兄弟三人與胡家幾位公子也連忙跟著去了。

這下子,胡五姑娘也不敢再多言。

文康長公主對宜安公主道,「開戲吧。」

蘇不語寫的戲,也沒這現成的好戲精彩哪。

皇子們去前頭見兩位駙馬姑丈,謝柏與永安侯、承恩公並不知內宅的事,三人正在說帝都有名的戲子柳若霜,「柳老闆的身段兒唱腔,在帝都也是一等一的。」

見皇子們來了,三人便止了話題,起身見禮,皇子們連忙請兩位姑丈與舅公坐了。李家兄弟胡家公子們分別給謝柏永安侯承恩公行禮,三人都是隨和性子,見男孩子們不大有精神,永安侯笑,「怎麼,大年下的,好容易出宮,怎麼鬆快怎麼著,莫要拘束。」

謝柏笑,「一會兒聽戲,這柳老闆的戲,可不是尋常的好。蘇不語特意指點過,妙的很。」

穆延熙笑,「可是瑞喜班兒的柳如霜柳老闆。」

「是啊。柳老闆那折離別,帝都無人出其右。」

略說幾句話,謝柏便命令開席,招呼男孩子們吃東西,酒是果酒,便是多喝些也無妨的。穆延澤笑,「聽說姑丈家的桃花酒都是自釀的,是真的嗎?」

謝柏笑,「是啊,待今年桃花開,再去釀酒。」

穆延熙道,「姑丈真乃神仙中人。」

謝柏笑瞥永安侯,「大皇子這樣贊我,小心侯爺吃醋喲。」

永安侯舉杯聞聞,「是有股子酸味兒。」

大家都覺兩位駙馬姑丈風趣,說笑愈發自在。謝柏舉杯,大家共飲一盞。

三皇子穆延清在親舅舅這裡也活潑了些,道,「就是太甜了,像女眷們吃的酒。」

謝柏笑,「你們年歲小,待大些再嘗烈酒不遲。」其實烈酒也不烈,不過較之甜酒還是要好許多的。

四皇子與三皇子唧唧咕咕幾句,兩人過去,一人嘗謝柏手邊兒的酒,一人嘗永安侯的酒,大呼,「果然是不一樣的!只給我們喝甜酒!姑丈們也忒小瞧人啦~」

謝柏大笑,「沒看到大皇子二皇子也是喝甜酒么,在宮從父,出宮從兄,不要鬧不要鬧。」

男孩子們都不依,連大皇子二皇子也鬧著換成一樣的酒,謝柏只得令人給他們換了,還道,「一人喝一杯就罷了。」

穆延清道,「大哥二哥有半壇的酒量,我也能喝一壺,四弟五弟小一些,也能喝幾杯的,是不是?」

「喝吧。」謝柏笑,「自己估摸著,不要喝多。」

待戲班主捧上戲本子,先請幾位皇子點戲,皇子們都十分謙讓,非讓駙馬姑丈舅公們先點。謝柏笑,「主要是請你們過年出來逛逛,點吧,還客氣什麼。待你們開府,請我們去聽戲,我們自也不會客套。」

這麼說著,幾位皇子按順序一人點了一折。

男人這邊兒聽戲,說說笑笑極是融洽。待用過午飯,聽了幾折戲,天色暗下來,穆延熙與穆延澤商量著,太晚回宮不好,雖有點兒不想走,也得起身告辭了。並且心下都覺著,這位謝姑丈真是天下第一等和氣有趣的人。

皇子公主們是一道出來的,自然得一道回去,永福公主早氣炸了,哪裡聽得下戲,只不過文康長公主板著臉在裡頭鎮著,永福公主這輩子誰都不怕,就是怕這位姑媽,故此忍了大半日。見到穆延澤,不禁道,「怎麼這會兒才出來。」

宜安公主笑,「難得出來一趟,多坐會兒可怎麼了,我這裡又不是外處。」

穆延熙笑,「姑姑家請的好戲班,待回宮說與皇祖母,也宣他們入宮獻戲。」

宜安公主笑,「是駙馬挑的,我聽了幾回也覺著不錯。」

穆延澤笑,「下次有空,我們再來嘗姑丈的好酒。」

謝柏笑,「一定一定。」

宜安公主一聽就知道裡頭有故事,笑望謝柏一眼,謝柏眨眨眼,宜安公主眼中流露出一抹嗔意,謝柏挽住她手,一併送走諸皇子公主。長泰公主暗嘆,宜安姑姑的運道實在好。

皇子公主們走了,寧榮大長公主承恩公府一系也便告辭,文康長公主問謝莫如,「百靈真的死了?」

謝莫如道,「我與母親,如今不過立錐之地,托賴陛下留得性命。我是想告訴永福公主,她實在不必為難我,她用錯了法子。」

文康長公主上下打量謝莫如一眼,「沒看出來,你是真不怕死啊。」

謝莫如道,「殿下覺著死可怕?」不,我母親的日子比死可怕一千倍,是誰讓她生不如死?

文康長公主與永安侯帶著兒子們也走了,謝柏才問,「什麼百靈鳥?」

謝莫如笑,「二叔送我的百靈鳥。」

「百靈怎麼啦?」

「永福公主尋我麻煩,我編了個故事哄哄她。」

永福公主回宮就爆了,抱著胡太后險些哭的厥過去。宮妃們正在慈安宮陪胡太后說話取笑,也是為了等兒女們回宮,見永福公主這番作派,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呢。

趙貴妃問兒子,「延熙,你們一道出去的,你大妹妹這是怎麼了?可是給人欺負了?」

穆延熙心道,我的親娘喲,凈問你兒子這些難答的事。不過,他是做大哥的,的確是該問他,穆延熙便老實道,「也沒什麼,小姑娘間拌嘴罷了,大妹妹怎麼還記心上啊。」都看大半日戲了。

永福公主氣,「那是拌嘴么!我被人那樣羞辱,五個兄弟,沒一個幫我的!要你們有什麼用啊!」

穆延澤也忍半日了,道,「不是拌嘴是什麼?難不成我們兄弟五個,替你去打人家小姑娘。你想得出,我們也干不來那種丟臉事兒!」

長泰公主悄悄與趙謝兩位貴妃大致說了,大家集體無語。永福公主與胡太后哭訴,「我是替祖母生氣,多說了她兩句,她就諷刺我是早晚會被凍死的百靈鳥!咱們皇家人,倒要受一個臣女的氣!她什麼身份哪!一家子反賊,倒尊貴起來了!」

謝貴妃當下就跪下了,望著胡太后道,「娘娘,謝家向來忠貞,何來反賊一說!娘娘與陛下也是看中謝家家風忠義,才下降公主的,不是么?」

三皇子見他娘跪下了,跟著也跪了。

胡太后因身邊兒嬤嬤被兒子處置,說來說去都是謝莫如生事,沒好氣遷怒謝貴妃,今日剛給了謝貴妃小鞋穿,不過,她老人家畢竟是從先帝朝過來的,在宮裡時間久了,知道有些要命的話是絕對不能說的,忙道,「哪裡有說謝家,貴妃和老三都起來。」

謝貴妃問,「那公主說的是誰?」

永福公主一抹眼睛,「我說的是謝莫如!」

謝貴妃簡直忍無可忍,「我得為莫如辯白一句,大公主也說莫如姓謝,難道她的身份不是謝氏女?大公主說一家子反賊,說的是哪家?」

永福公主道,「方家!那不是反賊嗎?魏國夫人難道不姓方!」

「方家之罪,不連累出嫁女。先帝元後昭明皇后一樣是方氏女,昭明皇后為救先帝而亡,與先帝同陵同寢,難道陛下每年祭祀皇陵,便不祭昭明皇后嗎?魏國夫人與家兄親事,是當年陛下御賜。我與公主說一聲,魏國夫人是謝家婦,您貴為帝女,沒憑沒據不能指著人說是一家子反賊!您這話傳出去,是要我們謝氏自盡以證清白嗎!」謝貴妃氣得不清,一把拽過三皇子道,「公主看看,這是你的兄弟,皇室玉碟上清清楚楚的記著,他的母親是謝氏!是我!公主說話,就不為你的兄弟考慮一下嗎!」

謝貴妃氣得面若白紙,眼淚長流,「我們這些妃妾,於宮中服侍陛下,家人在朝為陛下盡忠,公主隨口便是一家子反賊。今日說謝莫如,明日要不要說李莫如、張莫如?殿下,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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