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戲》的修訂是在海邊完成的。4月的南海,溫度總是在29攝氏度左右徘徊,每天都有透明的、熱烈的陽光,海很藍,椰子、橡膠、棕櫚在艷陽下煥發出勃勃生機,迎面吹來的海風是溫熱的。

我對大海有一種葉公好龍式的熱愛。這樣說,是因為我喜歡一切圖片上的、文字中的大海。我也喜歡站在懸崖邊、岩石處、海灘上眺望大海。海邊永遠是我有空旅行時最喜歡去的地方。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黃海、南海、地中海、加勒比海……細數一下,這些年我真的去過不少大洋大海。但我並不曾真正地融入過大海。

我不喜歡出海,不喜歡一切海洋運動,只喜歡待在海邊的陽傘下聽著大海的浪聲喝果汁,看著那些浪潮發獃。我可以那樣在海邊待一整天。

我所愛的海洋,是和我有距離的海洋。

雖然如此,但我其實很羨慕那些擅長水上或水下運動的、能夠真正融入大海的人。所以我創造了《四幕戲》的女主角聶非非。她不像我這樣葉公好龍式地喜愛大海,她真正熱愛海洋,就像是偶然上岸闖入人間的人魚公主,海洋是她的來處,也是她最終的歸宿。

《四幕戲》是一個有些哀婉的、悲傷的故事,我承認這一點,但我不認為它是一個絕對悲劇,因為我覺得我在其中描繪了一段非常純粹的、美好的、至死不渝的愛情。這樣的一個故事裡,它有這樣一段不老不死的愛情,怎麼能叫作悲劇呢?

所以儘管在修訂前,也有朋友同我說這故事實在太悲,問我能不能像當年修訂《歲月是朵兩生花》那樣改一個結局時,我斬釘截鐵告訴他不太能夠,因為我覺得這個結局就是最好的結局。故而這次修訂,在內容方面,我除了新寫了一個番外之外,沒有對它做出任何更改,只是對文本中的一些知識性錯誤和錯字病句進行了訂正。

說起這些訂正,就不得不提起上一版《四幕戲》。在《四幕戲》首次成書時,時任編輯在審校過程中不夠仔細,而我那時候也沒有太多時間對審定稿再行審校,以致實體書出現了好些本可以避免的問題。這一直是我的一個遺憾。在出版之後,也有一些認真的讀者通讀全文後發現並反饋了這些問題。故而趁這次再版的機會,在編輯一審完後,我騰出了時間,親自從頭到尾將文本又過了一遍,希望這一版文本能夠盡量精準、完善。

此處要感謝給上一版《四幕戲》提出問題的讀者,有些問題編輯和我都沒有意識到,如果不是你們提出,這次再版也不一定能夠發現,進而修正,你們為《四幕戲》再版的文本改進和修訂做出的努力,我謹記在心。

對了,剛才提到我為這一版的《四幕戲》新寫了一個番外,那最後再說說這個番外吧。

世俗意義上來說,《四幕戲》的確算一個悲戚的故事,當年寫完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的情緒被掏空了,然後後面幾年,一直沒有從頭到尾再看過這個故事;直至這次計畫再版前,我才重看了一遍文本。

雖然依然認為基於故事的整體設定,這個結局就是最好的、最合適的結局,但也不得不承認,當年的我,對聶亦和非非,的確太過殘忍了。因此看完全文後我打算,要為他們寫一個甜一點的番外。

可這個故事的結局已定。

已知既是那樣悲涼的一個結局,那就算如何再添筆墨描寫他們過往的美好和甜蜜,似乎也只是徒增傷感。但不寫點什麼,又意難平。考慮了很久後,我決定寫一個平行時空的故事。若有平行時空,那平行時空里也有一個聶亦和一個聶非非,最後,他們會怎麼樣?

這麼考慮著,我也就這麼寫了。

在這個平行時空中,我給了聶亦和聶非非一個完美的結局。而在寫完這個番外後,我發現我居然更願意把平行時空中發生的故事當作正文來看。我更願意相信他們會有如此美好的未來:他們活著,一生幸福。

那就讓我們把這個平行時空的故事,當作真正的結局吧。

這個2013年起筆的故事,到八年後的今日才算落下帷幕,我願意這樣去相信。這樣想著時,再翻閱從前的正文,內心居然也不再感到那麼苦澀和遺憾,仿似得到了平靜。

唐七於成都

2021年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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