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戲 致遠行者 10

很快等到一個艷陽天,整個拍攝完美收官,按常規進入後期。許書然順利接手這邊的水下布景。畢竟是拍廣告宣傳片,設備多,工作人員也多,後院泳池畔整天人來人往。我和聶亦就撤去了紅葉會館。

我一想這要同往常一樣,一殺入工作室做後期就十天半月不出來,搞不好再出來就得和聶亦離婚了,頓時額上冷汗如雨下。康素蘿給我出主意:「紅葉會館以前是因的套房不是被聶亦改成個後期處理室,你讓寧致遠帶著後期們都一起駐紮到紅葉不就完了?」

康素蘿的提議是個法子。大家換了地方辦公都很新鮮,唯有童桐當天晚上拿了個小本本來找我,指著本本上一個頗為可觀的數字愁眉苦臉和我道:「市裡項目組那邊說沒聽過做後期也得專門去住紅葉,所以不給報,這麼大筆預算,走我們自己工作室嗎?這趟活兒半公益性質,市裡統共給的錢還沒有這個多呢!」

我拎著她的小本本一項一項看,唏噓:「紅葉的普通客房都這麼貴啊。」

童桐肉疼得一抽一抽地道:「是啊。」

我說:「哦,那把我車賣了吧。」

聶亦穿著睡衣正好從樓上下來。

童桐趕緊提高音量:「非非姐,你是說,要賣車嗎?」

聶亦抬眼:「賣什麼車?」

童桐題我委屈:「聶少,非非姐為了陪你,把整個後期團隊都開來紅葉了,但是這邊食宿太貴,市裡又不給報,非非姐就打算把她車給賣了。」

聶亦說:「哦。」

童桐眨了眨眼睛:「啊?就……就真讓非非姐賣車啊?」

聶亦點了下頭:「顯得她不是為了錢才嫁給我。」

童桐愁眉苦臉地看我:「那非非姐,你……你把車鑰匙給我。」

我笑罵:「給你個頭,拿著賬單去找褚秘書,我這為了好好伺候皇上,搭上自己還不夠,還得搭上我的車?你問問內務府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童桐喜笑顏開地拎著小本本出去了。

聶亦一邊拆一隻密封的文件袋一邊坐到我身邊,漫不經心問我:「怎麼坐著不動?」

我捧著睡前牛奶愣了一下:「動?動什麼?要怎麼動?」

他將兩條筆直長腿直壓到我膝蓋上,手上仍在翻他的外文資料:「捶腿。」

我說:「啊?」

他一隻手拿文獻另一隻手撐在沙發扶臂上,微微抬了抬下巴:「剛才不是說要好好伺候我?」

我一邊哦哦著應了,一邊將手探進他睡褲的褲腳,停了一會兒,撫上小腿,停了一會兒,再撫弄到腳踝,聶亦從已經反倒十多頁的資料里抬頭眯著眼看我:「聶非非。」

按照計畫,許書然那邊的拍攝要到十二月底才結束,剪片大約要兩個月。而我和郎悅只需保證我們那兩套成品不至於在他之後出來,因此後期時間實在是非常充裕。

童桐感嘆:「從前只要開始後期,非非姐你基本就駐紮在工作室不出門了,十天半月不見天日才算正常,現在每天只過去後期那邊四小時,結了婚真的不一樣。」

我被她一提醒,想起來,我說:「這麼看來後期時間估計得拖長到從前的三倍,成本也至少得翻三倍吧?」

童桐點頭如小雞啄米:「是啊。」

我提議說:「那多出來的成本咱們是不是找褚秘書給分攤一下啊?」

童桐興高采烈:「好啊好啊。」

聶亦在幾步開外握著剪刀剪一盆盆栽,聞言回頭看我:「聶非非,你現在成天就知道算計褚秘書,真是有出息。」

我給他做了個鬼臉。

說雖然那麼說,後期倒並沒有拖那麼久。因二月份將要去一趟澳洲,為明年的個人攝影展拍些作品,因此需要儘早交付這一次的成品,好留時間為之後的工作做準備。

近一月天勢奇詭,亦暖亦涼,島上幽且靜,頗有點寒暑不知年。只紅葉丫看著從金黃過渡到深紅,短短二三十天,已將整個湖中島染成一片酡色,令人憶及深秋日近。

整一月間,因兩人都有工作,基本沒法走遠,幸好島上什麼都有,道場馬場之類,無論什麼時候都能造訪,這基本上是我第一次嘗試進入後期階段生活也能有規律:每天早上被聶亦從床上拖起來陪他跑步,然後兩人一起做早飯,吃完了殺去工作室;晴天午後多半是在馬場和射箭場度過,若是天陰欲雨,就多半待在道場。

紅葉會館後園由楓林圍成一個闊大馬場,聶亦在那兒養了兩匹荷蘭混血馬,一黑一灰。聶博士愛好一切危險運動,馬術項目中最愛馭馬跨越障礙物。這人氣質理智又沉靜,熱衷的運動卻一項比一項刺|激,也真是一種反差萌。我不會騎馬,跟著他半吊子地學了兩天,基本上只能做到騎在馬上慢慢走不會被晃下來,聶亦對此很是疑惑:「你的運動神經不錯,怎麼一碰馬就笨得要死?」我坐在馬背上心驚膽戰,竟然還能打起精神和他犟嘴:「總要有一門運動我特別不拿手,才能顯得你特別厲害,好讓我特別崇拜你嘛。」聶博士可能覺得相當好笑:「只有一門特別不拿手?」我抿著嘴唇不說話,他就微微挑了眉:「除了潛水以外,還有哪一門運動你拿得出手了?」我聳拉著眼皮答他:「空手道啊。」第二天就被他雲淡風輕地邀去道場切磋,然後我的空手道毫無疑問地敗在了他的跆拳道之下。但自此後我倒是常找聶亦一起去道場打一打。

康素蘿中間來道場找過我一次,聽說我屢戰屢敗還老纏著聶亦切磋的事迹十分驚訝:「既然怎麼打都打不過他,就算他嚴重放水你都打不過他,你還老邀他過來打,你是找虐還是怎麼著啊?」我眯著眼看聶亦站對面拿條毛巾擦汗,壓低聲音回康素蘿:「你不覺得頭髮汗濕著穿道服的聶博士特別秀色可餐嗎?」康素蘿誠惶誠恐地回答我:「臣……臣妾不敢這麼覺得。」我繼續壓低聲音說:「最重要的是能跟他有非常暴力的肢體接觸,手感可好了,這種體驗多多益善。」康素蘿誠惶誠恐地回答我:「臣……臣妾不敢這麼覺得。」我繼續壓低聲音說:「最重要的是能跟他有非常暴力的肢體接觸,手感可好了,這種體驗多多益善。」康素蘿小眼神轉過來定定看我:「你……你……」明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我倒是頗為鎮定地打開手裡的礦泉水瓶子很盡興地喝了一大口。

十二月底聶亦開始忙起來,褚秘書早上將人接走,晚上才送回來。而我在元旦之後沒幾天也離開了S城,前去佛羅里達基拉戈島,幫許書然朋友的電影拍一套水下海報。去澳洲之前還能插|進來這麼一筆生意,童桐很高興,因這趟活兒既不費事,報酬又豐厚。我其實興緻一般,因這種水下電影海報已在兩月前玩兒票性質地嘗試過一次,沒有了太多新鮮感,只是想到能順便去拍一趟那裡的 龜,感覺可以一去。

雍可大致是在我離開S城後的第二個星期出了事。

還是幾天後康素蘿打來電話,正事之餘不經意和我提起:「昨天巧遇謝明天,聽她將那晚的事情復了下盤,我們覺得雍可有可能是自殺。」

我當時正開著功放一邊泡澡一邊和康素蘿說話,以為瀝瀝水聲里自己聽岔了,我說:「啊?」

康素蘿在太平洋那邊驚訝:「雍可在你們家泳池醉酒溺水,重度昏迷了三天,昨天傍晚才醒過來,新聞鬧得沸沸揚揚,你不知道?」

我不讀娛樂新聞,不逛社交網站,最近因太忙連微信朋友圈都不怎麼看了,哪有可能知道;再說每天和聶亦通話,也並沒有聽他提過這回事,我沉默了五秒鐘,問她:「雍可?醉酒溺水?還溺在我們家?」

康素蘿給了我十五個字:「嗯,溺在你們家,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

說許書然超期了十來天才結束他那一組的拍攝。

殺青總要慶祝,因最後一組鏡頭在沐山泳池拍完,於是就地搞了個泳池派對。席終人散時沒留神落下了雍可,等到Ada折回來找她,卻遠遠撞到她掉入池中,救上來時已經呼吸微弱。

康素蘿說她親眼所見,因那晚我們家沒人,Ada呼救時還是她和顧隱聞聲出來幫忙將雍可送去了醫院。

康素蘿表示,那晚實在太過混亂,這事第二天就被傳開一點也不稀奇。雍可的經紀公司及時在媒體發聲,只說那時候夜深天色暗,雍可失足跌進泳池,而因當天拍攝太過疲憊,天然泳池水又太深,因此她雖水性良好也難以避禍。但康素蘿卻是親眼看到池邊遺落了兩三個空酒瓶,旁邊還有個打碎的酒杯,推斷雍可是喝醉了所以才無法自救無疑。

康二跟我感嘆,她那時候只以為雍可是喝醉失足,但昨天聽謝明天講起那天下午發生過的事,又覺得她可能想錯了。

說當天下午謝侖去沐山探雍可的班。謝明天因沒什麼事,想著得幫她嫂子看著他哥一點,也就跟著去了。謝侖在片場等了有一會兒,雍可終於有時間過去和他說話,兩人說著說著卻吵起來。謝明天那時候正和許書然聊天,離他們比其他人近一些,隱約聽到兩句。兩人大約是在說搶什麼東西,謝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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