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電話里和聶亦說我晚上才能到家,結果因為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地趕工,下午五點車就開到了沐山。康素蘿的車跟在我後面,說是幫他爸去顧隱那兒拿份資料。顧隱就是沐山上聶亦隔壁住的那位圍棋九段。
康素蘿第一次到沐山,我誠邀她先去家裡坐坐,康二從善如流。
我和康素蘿一邊聊最近一個熟人辦的畫展一邊輸開門密碼,結果發現門虛掩著沒關。推門時我還在和康素蘿閑扯:「他和DC做的那個動畫我在DC那兒看過,那動畫比這次他放在主展區那幾幅插畫的水平高多了。」康素蘿問:「那他為什麼不拿出來展?是版權問題?沒和DC談好?哎,非非你怎麼了?」我沒怎麼,就是入眼處客廳盡頭坐的一大票人讓我有點發矇,愣了一下說:「我去,走錯門了。」退回來把門關上看了一眼,乾脆走到院子里又仔仔細細研究了下整個別墅。我撓頭說:「沒走錯啊。」就又準備去推門。
推門前我問康素蘿:「你說是這兒吧?」
康素蘿被我搞得有點緊張,說:「我是第一次來啊,我怎麼知道。」又說:「說不定兩棟房子建得一樣?要麼我們再去隔壁看看?」
我沉吟了下說:「剛我沒看清裡面都是誰我就出來了,還是再進去確認一下?」
這種時候康素蘿一般是沒什麼主見的,立刻點頭:「嗯,都聽你的。」我就又去推門了。
門推開,從玄關看過去,會客區那兒的確坐了一票人,認真一看居然大多都認識。
謝明天抄著手靠在謝侖的椅子旁邊,笑得直在那兒擦眼淚:「還我去走錯門了,聶非非你太逗了。」
我條件反射:「你也在這兒啊?你在這兒幹嗎呢?」
她一臉委屈:「哎哎,才幾天不見你就嫌棄我了。」
我和謝明天隔著大老遠嗆聲,落地窗那兒起了個橋牌牌局,聶亦一身家居打扮靠窗坐著,目光從牌局上抬起來:「我以為你還要去敲顧隱家的門。」
牌局上有人笑,那兒除了謝侖還坐著許書然和一個不認識的青年,觀戰的是許書然的副導。我一看都是挺熟的熟人,也沒什麼好忌諱,就實話實說道:「要不是去他們家還得走一段,我就真去敲了。」
謝侖邊出牌邊笑說:「不至於吧。」
聶亦淡淡道:「她做得出來。」
我說:「軍座,給我面子也是給你面子,讓別人知道你太太不夠智慧對你有什麼好處?」
聶亦一隻手撐著頭:「是沒什麼好處,但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不滿說:「你怎麼這麼貧。」跟打牌的諸位道歉說:「不好意思我們家聶亦這麼貧讓你們見笑了啊。」
謝侖在那兒忍笑。
聶亦開口問他:「很好笑?」
謝侖懶洋洋說:「以前我就想你得找個什麼樣的才能把你治住。」
聶亦緩緩道:「聶非非,你才說給我面子就是給你面子。」
我立刻說:「謝侖你怎麼說話的,我們家一直都是聶亦當家,是聶亦治我。」
謝侖點著桌子:「你倆這默契真是......」
許書然突然道:「還不知道你們已經結婚了。」
我說:「我們就隨便辦了個,沒怎麼和外面說。」
康素蘿在我身邊嘆氣:「聶非非,我要是聶亦我就得打你了,隨便辦個跟低調辦個不是一回事兒好不好。」
牌局上那不太認識的青年笑起來,謝侖也笑起來,聶亦也道:「看來是該打一頓了。」
許書然倒是沒笑:「大約是平時沒看到非非她戴戒指,所以誤會了。」
聶亦一邊看牌一邊道:「她經常下水,怕掉,就給她做了條項鏈,讓她系在脖子上。」又看我:「換完鞋自己去廚房裡找吃的,你助理說你中午沒怎麼吃午飯。」
我嘀咕:「童桐怎麼什麼都和你說。」
他嘴角挑了挑:「大概因為我們家是我當家,和我說才有用。」
一直在一旁喝茶的謝明天長吁短嘆:「看來找個合適的人結個婚也不錯啊。」
坐謝侖上首的陌生青年笑著搖頭:「你若想結婚明天就能去民政局,我二弟對你一直青睞有加,初心未變。」
謝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顧隱,別只顧著逗我妹好玩兒,該你出牌了。」
我和康素蘿正蹲在門口換鞋,我愣了一下提醒康素蘿:「那就是你要找的顧隱。」
康素蘿剛換完一隻鞋,聞言立刻金雞獨立站那兒一副驚喜樣:「哎,顧隱?你就是顧隱?太好了,我康素蘿,我爸讓我找你拿套棋譜!」
青年含笑看過來,辨不太出年紀,面目有種女相的好看:「老師和我打過招呼了。」從容打量了康素蘿一眼,語聲溫和道:「康小姐,先把鞋換上吧,不急。」
康素蘿大大咧咧哦了一聲,重新低頭跟我蹲一塊兒換鞋,我問她:「蘿兒,換鞋換一半你跟人那麼搭話你都不覺得不禮貌嗎?被那麼提醒不覺得丟臉啊?」
康素蘿神神道道跟我說:「其實來找他拿棋譜是我爸安排給我的相親,可他不是我喜歡的型啊,長得太漂亮了,懂?」
我驚訝說:「你不一直是看臉色人嗎?」
康素蘿嘆氣:「那也不能找個比我還漂亮的,懂?」
這兩個「懂?」實在擲地有聲,不想懂也必須懂了。康素蘿完全不想在這問題上跟我深入探討,轉移話題問我:「我看你一路車開得都要飛起來,還以為你一回家看到聶亦就要撲上去,怎麼突然這麼矜持?」
我笑說:「要沒外人在你當我不敢嗎?」
康素蘿還真想了想,特別真誠地跟我說:「我覺得你是敢的。」
落地窗外面是個挺大的花園,種著許多熱帶和溫帶觀賞植物,除了客廳的落地窗外,拐過連著會客區的走廊,盡頭有扇小門也能通向花園。
進客廳時瞟到茶几上幾個沒收拾的茶杯,還想著除了橋牌牌局上這幾位,多半還有其他客人,結果我和康素蘿剛從廚房吃了點東西出來,就聽到走廊里傳來輕微的說話聲。
沒多會兒,幾道高挑倩影就從和我們相反的方向進入客廳,看來是剛逛過花園。
走在最前面的長髮美女看到我有些驚訝:「非非?」後面居然跟著雍可和她經紀人Ada,還有郎悅和她的助理攝影師。
一看這陣勢,我大概明白過來,應該是今天攝製組剛搬來,老虎到用的住的都是聶亦提供,出於禮貌,由許書然領著項目主創前來登門致謝。
至於打頭的芮敏為什麼出現在這兒,大概就真是個巧合了。
二十多天前她是給我來過一個電話,說他們實驗室近期可能會和聶氏合作,到時候她回國我們表姐妹能再聚一下,又說剛知道她媽和她妹都幹了什麼,替她們向我道歉。
芮敏她媽就是我表姨媽馮韻芳女士,她妹就是芮靜。
那之後褚秘書還來電打聽過,問我芮敏這人怎麼樣。可見褚秘書實在很不喜歡芮靜母女。那時候我同褚秘書說,芮敏很聰明,為人通情達理,和芮靜以及表姨媽都不一樣。
的確是那樣,芮敏念初中時表姨媽和表姨父就一紙離婚協議從此各奔東西,此後芮敏一直跟著表姨父生活。雖然同表姨媽也是血親,但芮敏更像表姨父,我剛去國外留學時還得過她照顧。
我邊倒水邊和芮敏寒暄:「敏姐什麼時候回來的?」
芮敏笑道:「談完合作就和聶亦一起回國了,原本要告訴你,但聽說你在工作。」就看到雍可瞟了芮敏一眼,眼神像是又嫉恨又有點輕蔑。
我正在那兒奇怪,聽Ada突然開口問:「貝葉老師是芮小姐的?」
芮敏偏頭:「非非嗎?非非是我表妹。」
Ada就笑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哦,怪不得。」
我一時沒搞清楚她說怪不得是怪不得什麼。
郎悅倒是和和氣氣:「看來大家都認識,那挺好。」
男士們打橋牌,女士們坐在會客區聊天,郎悅和我聊了會兒攝影,又和康素蘿聊了會兒民俗學,就轉去看男士們打橋牌。我原本想和芮敏說兩句,無奈芮敏被雍可纏住。兩人正在聊生物學領域的前沿課題,雍可難得話多,言談間卻有些較真,兩人之間的氣氛不是很友好。
我有心幫芮敏一把,無奈她們正談論的密集微陣列型分析方法與應用,我連照著念一遍都念不太利口,實在難施援手。就又在那兒和康素蘿說了半天有的沒的。但眼看芮敏臉上的笑已經越來越掛不住,連康素蘿這種大神經都注意到了,我就懶得管自然不自然了,乾脆地拎了個杯子站起來招呼芮敏:「敏姐你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談?我去花園走走,你去嗎?」
芮敏的確已經被煩得沒轍,聞言趕緊站起來同雍可道失陪。我倆一路走到花園,隨意聊了聊彼此近況。芮敏突然欲言又止,道:「非非,那張照片你不要往心裡去,不過是有心人......」她像是有點尷尬,又道:「今天是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