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調情請注意力度

放眼整個生物界,永遠是花|花|公|子最希望女人們能夠活得開放。首先心靈為他們開放,然後身體為他們開放,歸根結底還是身體為他們開放,等女人完全開放了,就可以把她們隨手放開了。

我的預感在第三天傍晚得到驗證,令人不安的東西在我和顏朗吃晚飯時著陸成功,這個東西是——周越越。

周越越神色頹然出現在我面前,瞟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自覺地去廚房拿了副碗筷,吃完後又自覺地倒了杯開水,捧著杯子在客廳坐了很久。

顏朗看周越越今天不同尋常,不便調戲,吃完飯就回房鑽研奧數去了,只時不時假借喝水為名出來看看情況。我陪坐一旁,心中猜測良多,想起那天分手時她和何大少在一起討論地理問題,何大少為人認真,多半兩人一言不合,她惱羞成怒把人家何大少給打了,看這個態勢,多半還把人給打進醫院了。

周越越保持沉默很長時間,低頭喝了口水,終於說出今天的第一句話:「我把何必給辦了。」

我想果然如此,配合地哦了一聲,靜待下文,準備聽她把何大少揍成了什麼樣。

周越越捂著臉呻|吟一聲:「我也不想的,是他刺|激我在先,說我兩年都沒找男朋友,說明心裡還有他,一直都在等他,把我說得跟那個誰,對了,把長城哭倒的那個女的叫什麼來著?我記得好像姓孟,叫孟什麼良的。」說完立刻撐著頭,「你等等,別提醒我,讓我自己想……啊,對了,想起來了,孟良崮,那首歌唱得好啊:孟良崮啊,哭長城啊,千古奇冤,誰人聽啊……」

我想果然是千古奇冤啊,哭倒長城的那位女士地下有知一定不能原諒周越越改名之恨,掙扎半天,糾正她道:「不對吧,你說的好像是孟姜女,至於那個孟什麼良的,孟姜女倒是有個丈夫叫萬喜良,不過這兩個人應該都跟孟良崮沒什麼關係。」

周越越低頭思索一番,點頭道:「哦,我也覺著哪裡不對,聽你這麼一說,孟良崮應該是個小夥子的名字嘛,哪裡有姑娘起這個名字的,哈哈。孟姜女這個名字好,就是這個孟姜女,孟姜女痴情啊,我一個搞藝術的,何必那小子竟然說我像孟姜女,把我說得這麼痴情,他不是羞辱我嘛,人身攻擊啊這是。我想再怎麼也得挽回半個未來藝術家的面子,就隨口說我這兩年其實夜夜出入煙花之地,早已修鍊成一個絕代妖姬。」

我看著面前這個額頭上種了好幾顆青春痘的絕代妖姬,強行按捺住告訴她孟良崮其實是個地名的想法,並且想到要是何大少不幸仍對她抱有幻想,這一番話聽在耳中該是何等的虐心。

我問絕代妖姬:「何大少聽了你這話就沒說什麼?」

絕代妖姬把頭偏向一邊:「他不信。」末了又把頭偏回來,眼神茫然地看著我,「人說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我就是爭那一口氣,加上氣氛也正好,我就把他給辦了。你也知道,我……那什麼來著,肯定就見血了,我跟他說那是我大姨媽突然來了,他死活不信,然後就非要跟我結婚,靠,我們搞藝術的,從來不拘小節……」

我反應半天,明白過來,震驚難當:「聽你這麼說,好像不是你把他給辦了,是他把你給辦了?」

周越越一拍腦門:「現在關鍵問題不是誰把誰辦了,是他死活要跟我結婚,我不能屈服啊,得找個借口,就跟他說其實我已經有相好的了,他說他一回來就打聽了,這兩年我都跟你混在一起,根本沒男人,我一心慌,就跟他說其實……」

她膽怯地看了我一眼,我循循誘導:「其實什麼?」

她喝了口水:「我就跟他說其實吧,那個其實吧,當年我被他傷得太深,已對男女之愛徹底絕望,性取向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我就跟你好上了,一好就好了兩年,居然被他看出來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過現在我們倆過得特別愉快,就請他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我一口水嗆在喉嚨口半天,被她雷得沒有話說。

周越越看我毫無反應,得到鼓勵,繼續道:「他看我發了毒誓,相是相信了,就是想聽你當面跟他承認一下我們倆的關係,說親耳聽你說了,他就再不來糾纏我了。」

我在天雷轟頂的情況下勉強擠出一絲神志來擺手拒絕:「我名聲已經夠不怎麼樣了,現在還莫名其妙添上一條同性戀,這不行,這絕對不行。」

周越越目視窗外,良久,徐徐嘆出一口氣:「不知道這兩天你關注學校BBS沒有,周四晚上有一對情侶在籃球場冒著濛濛細雨放煙花,真是浪漫得不行,有同學還拍了那對情侶的照片放在BBS上……」

我心裡一咯噔,打了個冷戰。

周越越繼續目視遠方:「可惜隔得太遠,又是晚上,照片效果奇爛無比,只有模模糊糊的兩個影子。」

我鬆了口氣。

周越越突然轉過頭來:「不過,我們這麼熟了我肯定還是認得出來那個女的就是宋宋你哈。」

我杯子一抖,頹然道:「你跟何大少約時間吧,約好時間通知我一聲……」

以前看瓊瑤劇,男女主角在發生誤會的情況下,一般都是由男配出場冒充女主的新歡,以求達到對男主虐身虐心讓他身心俱疲肝膽俱裂對女主愛而不能恨也不能愛恨糾結只能咆哮的效果,如今真是時代進步了,男女地位平等了,男配角的活兒女配角也可以承包了。

晚上,我接到兩個電話,一個是頭兒打來的,一個是周越越打來的。頭兒在電話中重申了自己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名人隱私,絕不會把秦漠和我的事兒外泄半分的決心,但同時也希望我能盡量配合,支援一下周一下午電視台和廣播站的那場女子籃球友誼賽,我表示接受。周越越則在電話中通知了和何大少攤牌的時間,也定在周一下午。為了方便,我合計了一下,把會面地點由馴鹿咖啡改到了籃球場旁邊的小樹林。那裡有石桌石凳,植物光合作用劇烈,氧分子含量豐富,令人心緒平和,不容易產生激動過頭以至毆打對方的情況,是眾多情侶們談判分手的首選之地。

籃球賽開賽前四十分鐘,何大少已早早候在樹林里,我和周越越一前一後走近。幾片昏黃的太陽光照射進來,襯得樹下的青年格外挺拔修長,我說:「你真打算跟他徹底了斷?你要真是這個意思,待會兒我就下狠手了。」

周越越沉默半晌,沒有說話。而此時,何必身邊突然出現一個牽著小孩的少婦,估計剛從後面那條林蔭路上繞過來,正同何必攀談。

我轉頭去看周越越,周越越臉色一白再白。

我說:「你怎麼了?」

她冷笑三聲,聽得我汗毛直豎:「靠,我還以為他是真放不下我,原來人家是帶著舊愛來跟我示威來了。」

普通人遭遇這樣的情況一般是拔腿淚奔,但令人欣慰的是,周越越從來就不是個普通人,已經擺出笑臉歡快地迎上前去:「喲,這不是伍老師嗎?前一陣子聽說你離婚了,原來現在跟何少在一起了啊,何少你也太小氣了,這麼件大喜事也不說出來跟我們這些老朋友慶祝慶祝。」說完還哥倆好地拍了拍何必的肩。

小鳥依人得完全看不出年齡來的少婦伍老師飛速瞟了何必一眼,對周越越訕訕道:「好久不見啊越越。」

何必皺著眉要去拉周越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碰巧遇到。」然而周越越運動萬能,這一拉被她靈巧躲開,那昏黃的日光把樹下情景染成一張戲台,我站在不遠處,直覺像在看一場皮影戲。

周越越回頭對我招手,我想起自己的職責,立刻小跑過去。她親熱地挽住我的手,微笑對何大少道:「咱們都不要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從今天開始,我們倆就沒關係了,嗨,咱們倆其實本來就沒什麼關係,都是你在處心積慮地搞關係,總之吧,你和伍老師好好過,我和宋宋好好過,你看,我被你逼得性取向都改了,你再逼我我就只能去變性了。」

我連忙說:「親愛的,你可不能去變性,你身高不到一米七五,變成個男的就是二等殘廢了。」

周越越說:「我要是個二等殘廢你是不是就嫌棄我了?」

我立刻說:「這怎麼可能,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好不容易在一起,就算你變成路邊的一棵草、教室里一把椅子、蛋糕店裡一個羊角麵包,」說到這裡我已經感覺自己不行了,但仍鼓起勇氣堅強地完成了這句話,「我也不會……拋棄你。」

周越越感動說:「你太好了。」

我謙虛說:「我沒有那麼好,你才好,你是最好的。」說完我們倆集體不易察覺地打了個哆嗦。

伍老師已經目瞪口呆,何大少蒼白著一張臉,半天沒有說話。我哆嗦完畢,想著差不多應該下猛葯了,遂立刻回憶前幾天掃過的一本言情小說,特別誠懇地握住何大少的手:「你就成全我跟越越吧,我和她經歷的那些不是你能夠想到的,你離開她可以活得很好,但我離開她根本沒有辦法活下去。」眼角餘光瞟到周越越,可以看到她嘴角細微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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