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有人刻意製造尷尬,氣氛便更加不和諧。

阮蘇陌聽完白琳的話氣比立夏還大,你是周嘉言他媽啊,他是你□出來的?你自豪個什麼勁兒?你立姐姐和周嘉言在七中叱吒風雲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打滾!她幫親不幫理的想為立夏抱不平。於是阮蘇陌激動之下,一個大力便甩開了秦楚的手,感覺指甲好像在他手背划了一條口,女生嚇一跳,偷偷望一眼,那肌理均勻的皮膚上,泛起了一條紅,對方卻沒什麼憤怒的表情,也沒有了要拉她的意思。秦楚的默認讓阮蘇陌更壯了膽,她現在顧不得其他,只想著要幫立夏出氣。

她傾過身,端起小小的玻璃杯與怔忪的立夏碰杯,力道大得兩人杯里的酒都往外灑了些。辛辣的酒精順著喉嚨管往身體里流,阮蘇陌一口乾掉還意猶未盡,重新抓過秦楚左手邊的酒瓶又給自己滿上,這次是對著白琳的方向舉杯。

「他不是大學畢業也是研究生畢業吧?他就是一輩子不畢業了你總是畢業了的吧?難道不肯賞臉喝一杯?」

語氣帶沖,有些不給周嘉言面子,秦楚卻不出聲阻止,隨她鬧。現在這情況,不讓這褲子同穿的兩人發泄下,估計回去阮蘇陌又要鬧半天。白琳聞言果然臉一陣青一陣白,她倒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表現一下對心愛之人的了解和佔有,她要向眾人宣布。

周嘉言,是她的。

而一旁的劉銘義看阮蘇陌和立夏端起酒杯,雖然不知所以,不過也匆匆忙忙地跟著站起來,獃頭獃腦地說祝詞。

「祝!革命之軀永不倒!」

立夏瞪他,「什麼跟什麼呀?」

「那就,祝你青春永駐,與某人白頭到老?」

緊接著又耍寶地加上一句:「當然這個某人是在下。」

立夏臉紅,不可遏制地給了他一腳。「想得美!」

其實劉銘義這樣的話說了很多,立夏早已麻木,只是此刻有某人在場,她才莫名的想反駁。坐在對邊的周嘉言眼神根本就不在這邊,只輕晃自己面前的透明液體,看不出情緒,似乎沒有聽見立夏和劉銘義曖昧橫生的對話。

這麼些年,早已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男子。

白琳見阮蘇陌擺明了是想灌她,也不願再多加推辭失了氣勢,接住對面遞過來的酒杯便要喝,周嘉言卻忽然側過頭詢問。

「你會喝酒?」

她一愣,道:「一點點。」

於是這場沒有硝煙的廝殺正式開始。

阮蘇陌酒量不好,最先敗下陣來,跑去了廁所。劉銘義也是喝了兩杯就要倒的主,於是最後只剩下立夏在獨撐大局。秦楚和周嘉言在一旁相聊甚歡,完全不管她們如何折騰。然後在阮蘇陌第三次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在洗手台碰見了周嘉言,兩人不自在地站在了原地,一時不知該以怎樣的姿態來打招呼。

期間有人來衛生間,卻見一男一女怪異地站在門口就是不走,心裡自然有些發虛,該不會遇見兩變態了吧?最後想想還是倒回去。

就像在看一出默劇,阮蘇陌「咯咯」地笑出聲,扶著一旁的洗手台撐起身子要走,最後還是周嘉言叫下她。

「蘇陌,你沒事吧?」

阮蘇陌聞言一怔,隨即搖搖手道:「沒事。」可話一完,突然趴回洗手台乾嘔個不停,最後才抬起頭道,「奶奶的周嘉言,你那女朋友怕不是只有一點點的酒量。」

周嘉言卻淡淡地笑了,「蘇陌,你還是這麼喜歡語出驚人。」

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以前的周嘉言多陽光啊,那八顆雪白的牙齒一露,風靡萬千少女的心。而此刻對方雖然出落得比那時更加穩重成熟,阮蘇陌卻無比懷念那個和立夏吵架,和顧安笙一起叫她奶糖,笑起來沒心沒肺的男孩子。她不該和周嘉言有什麼尷尬,可她剋制不了,立夏這麼些年的心思和感情,她是看著過來的,每一次醉酒,每一次叫他的名字,每一次抱著自己一遍一遍地問:「蘇陌,周嘉言會懂的吧?他還會回來么?還記得我么?」

每一次,她都慎重其事的點頭回答:「他會」。最後立夏就心滿意足的睡過去,有時候突然驚醒,便搖著旁邊的阮蘇陌道:「蘇陌,你可不可以再回答我一次。」

除了立夏,她未曾遇見一個,能讓自己如此揪心的女孩子,而且是豎著滿身的刺,只在自己面前敢露出真實的女孩子。

許久不見阮蘇陌搭話,周嘉言便扯開話題。

「安笙怎麼沒有來?」

阮蘇陌頓時覺得那頭頂的燈光晃得劇烈起來,好像整個世界都要倒過來,她不搭話,搖搖擺擺的兀自往外走,周嘉言怕她摔倒,伸手去扶,阮蘇陌卻一把將對方甩開,緩緩開口。

「周嘉言求求你,不要一出現就驚擾所有人的好夢。」

當阮蘇陌和周嘉言一前一後再回到包間的時候,劉銘義早已經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偶爾打個嗝。阮蘇陌注意到,包間里又多出了一個人,一個男人,這個男人阮蘇陌並不陌生,因為她曾經罵過他流氓,還有衣冠禽獸。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男人叫紀昀之。而且,之前聽秦楚說完紀昀之和他家的英勇事迹後,阮蘇陌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出門,就怕哪天走到黑巷子里,被人一個悶棍打昏,然後再也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一見阮蘇陌進來,紀昀之原本坐在白琳身邊,立馬調換了位置,坐在立夏旁邊,隔著立夏同阮蘇陌說話。

「你還記得我么?」

阮蘇陌想說「記得」又害怕對方找她秋後算賬,想說「不記得」又怕紀昀之懷疑她是在否決自己的魅力後惱羞成怒,正當阮蘇陌糾結著該如何回答的時候,秦楚突然出了聲,大概也是感覺到阮蘇陌那平常張牙舞爪的樣子都沒有了,想來她是真被他嚇得有了心理陰影,所以他淡淡的瞥了紀昀之一眼。

「一邊玩兒去。」

可秦楚越是維護阮蘇陌,紀昀之的興趣就越大,他有些孩子氣的說:「不!我就喜歡和她玩兒!」這句本該是嬌嗔十足的話被他講出來,清醒的不清醒的各位都打了個冷戰。然後不去看秦楚的臉色,紀昀之將視線重新放在阮蘇陌身上,不依不饒。

「快點說,你還記得我么?」

阮蘇陌在心裡問候了他二大爺,我跟你有仇啊?!幹嘛逮著我不放!可是那些罵人的話阮蘇陌只能在心裡發泄一下,她出口的又是另一番言辭。

「恩,我對長得好看的人一向記憶深刻。」

雖然不懂阮蘇陌之前的態度為何與現在的態度反差那麼大,可是紀昀之一聽就高興了,他還特意伸長手去拍拍阮蘇陌的肩膀準備誇獎她。

「你……」

可阮蘇陌沒料到紀昀之會有這麼一下,立馬條件反射的起身,手一抖,面前的酒杯就灑了,酒水跟著滴在了自己的牛仔褲上,惹得她小小的一聲尖叫,連連後退。秦楚這下是真有些不高興了,對著紀昀之甩一個微怒的眼神過去,於是紀昀之那個抑揚頓挫的「你」字後,就再也沒有聲音,他的眼珠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四處晃蕩,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最後將視線停在他身旁的立夏身上。

那時候立夏已經同白琳你來我往的敬酒大戰了三百回合,連「勿忘南京大屠殺,九一八國恥」這些敬酒理由都說出來了,其實兩人都早就開始發暈,卻誰也不肯認輸,打腫臉充胖子。紀昀之感覺到女生的身子已經有些晃蕩,卻仍是死死的捏住杯子,要往嘴裡灌,於是他伸手去將立夏手裡的杯子奪過來,微微低頭,說話間呼吸似是刻意噴在立夏臉部的皮膚上,溫溫熱。

「小美女,不會喝就不要逞能。」

隨後,紀昀之端起酒杯,就著剛剛立夏飲過的地方,一口氣將那些液體灌下肚。

阮蘇陌覺得紀昀之喝酒的動作很帥氣,一點也不含糊,起碼比秦楚好多了,秦楚總是慢條斯理的抿,就好像是在品嘗到手的獵物,一邊嘗一邊想下次要做怎樣的味道才好。而也是在那一刻,阮蘇陌突然就不怕紀昀之了,連他剛剛害她濕了褲子也不在意了,反而將他的大反派形象徹底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恩,反派里的極品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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