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裂痕

還未弄清狀況,阮恩只感覺自己的小腿脫離了男人的限制,然後是一陣哀叫,緊接著自己在下一秒落入熟悉的懷抱。

「我不能沒有這些錢啊!」

「顧總!求求你!」

「………………」

若不是看見一大堆人圍著,顧西涼的注意力不會被吸附過來。不再理會身後的求情和哀嚎,他擁緊了阮恩的肩膀往外走。直到上了車,顧西涼仍然心有餘悸,他差點令她陷入水深火熱。雖然男人並沒有做如何出格的事,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但他不能想像如果當年的事再發生一次,他會怎樣。

他會瘋的,一定會。

阮恩也感覺像經歷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冒險,思緒冷靜下來後,才發覺車子已經開上了熟悉的高架橋。她坐在顧西涼旁邊偷偷睨他沒有情緒的臉。憋著一口氣,想問什麼,又害怕觸碰到禁忌。顧西涼彷彿猜到了她心中的疑問,主動開口道。

「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

於是阮恩像得到大赦令一般,一口氣拋出了自己的猜測和疑問。

「他就是照片中的人對不對?他為什麼要來求我?哦,錯了,他為什麼要求你?」

可半響過後,阮恩依然沒有得到男人的回答,於是又小心翼翼地拋出一句「不是你要我問的么?」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顧西涼的臉色從沒有情緒到溫度稍稍下降。「我是叫你問,可沒說一定要回答。」

然後阮恩不知哪來的勇氣,充滿確定的聲音又在車廂內響起。她說:「你的迴避就代表我的假設都是正確的。」顧西涼看似平靜地控制著排擋的速度,其實內心正在糾結萬分。劉林的臉總會令他不自覺想起那些照片,以及照片上不堪入目的畫面。他思量許久才又緩緩開口。

「我還在T大藝術系的時,他與我同級。因為不甘屈居第二,所以做了那樣不可原諒的事。」

很短的一番話便將那些過往概括完畢。可阮恩注意到了,當他說到「不可原諒」這四個字時,眼神里突閃的精光。

「顧氏每年贊助的產品設計大賽獎金是台幣100萬,他參賽了。當然,表現的確很不錯,也順利拿到了第一。」

「可是,我不高興。」

雖然極力簡化了那些怨恨糾纏,阮恩議案聽出了大概,那含義如此明顯。東家不高興,那怎麼還會有錢?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也許就像禾雪所說,她就像自己的姓一樣,心腸偶爾會軟得人神共憤。她忘不了那個男人跪在自己面前死死拉住她說:「我不能沒有這筆獎金!我的母親還在等著這筆錢做手術!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於是慈悲心作祟之下,阮恩也忍不住為對方求起情來。

「那筆獎金對他很重要,他母親做手術需要那些錢。」

「我知道。否則我怎麼會就此善罷甘休?做錯事之前,就該想著會付出更高昂的代價。」

「有些代價應該交給警察局裁定。」

語畢,阮恩卻接受到一陣迫人的注視,然後顧西涼胸口有略微的起伏,片刻才有些無可奈何地回答。

「你以為我不想?如果我可以完全不去管亦舒的尊嚴,如果這世界只充滿著香檳與玫瑰。」

阮恩的確沒有想到這深層的一點,於是語調也有稍稍降下來。

「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話未完,卻被男人一個斬釘截鐵的「不可以。」打斷。

她本來只是單純的求情,成與不成並不是那麼的在意,但顧西涼的反應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是聽過顧西涼在外人面前不留情面,或者趨向於冷血,可這畢竟牽扯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她沒想到他真能做到如此絕。

「這是間接的傷天害命啊,每個人都會有死的那一天,就當做積德!」

「那亦舒叫救命的時候有誰來救過她?有誰想過要積德?」

「況且,我不需要積德。」

是下意識說出這句話的,他也沒什麼意思,只是不習慣遭人反駁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對象還是一向在自己跟前永遠小女人模樣的阮恩。

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沒有忽略掉內心那一閃而過的悲哀,阮恩不敢,卻還是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憋在心裡的問題。

「說到底,你是不能忘記對方做過的錯事,還是不能忘記她?」

阮恩口裡的那個她,顧西涼當然知道是指何亦舒。他還是像以往一樣,面對自己不想繼續的話題都選擇漠視。小雪說得對,繼續糾纏下去自己總有一天會受不了,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逼他做選擇,也許會造成反效果,但是她等不了了啊,也不想再等。那麼,他會說:「我已經忘記她了。」還是「你說得對。」

阮恩滿心緊張地等待那個也許會讓她上天堂,也可能讓她下地獄的話,卻一直沒有等到。車子一停,顧西涼便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往屋子裡走。阮恩骨子裡的執著又被激起,她不死心,在背後遙遙幾步跟著上樓,直到進入卧室,兩人才終於避無可避。

本來是想帶她出去吃飯的,但面對阮恩的不罷休,甚至是咄咄逼人,顧西涼便沒有了想吃飯的慾望。他扯松領帶,脫下外套隨意甩上床,旁若無人的拿了睡袍要去洗澡。豈料阮恩卻又跑去堵住淋浴間的門,眼神堅定。

「你還沒有給我答案。」顧西涼側身想從另一邊過去,卻一次次被女生擋住去路,終於惹起他的煩躁不堪,語氣也開始不善。

「你想要什麼答案?我們當初會結婚的原因你不是已經清楚了么?難道你的心理準備直到現在也沒有做好?」

好像陷入一個黑色的漩渦,阮恩只覺得不斷不斷往下沉,沒有人來拉她。眼睛一瞬不移地盯著男人的臉,她在想,為何那初初的驚艷迷人,到現在看來卻如此涼薄。所以顧西涼也是了解自己的,他最初的自我介紹沒有騙她。

照顧,涼薄。

讓人開心中夾雜傷心。

而阮恩終於無話可說,只向對方報以苦澀的一笑,嘴唇輕啟。

「我知道,就只是個替身嘛。」

「我了解自己的身份,並一刻也不敢遺忘。」

是自己願意沉淪的,能怪誰呢。誰存心攪和,是誰太寂寞,又是誰居心叵測,都不重要。

第一次見阮恩對自己的話產生反抗,顧西涼本來在氣頭上,聽見她嘴裡吐出的替身二字,更是在瞬間怒不可遏。他一把捏住女生剛剛垂下的手,神色冷靜自持,語氣卻帶點咬牙切齒,他說:「你再說一次。」阮恩第一次看他發狠的表情,差點就滅了士氣。他根本不了解自己需要多強大的內心才能將這兩個傷人的字眼吐出來,而他居然要她再說一次。於是她也豁出去般地控訴。

「難道不是么?我本來就是個替身。替身,替身,替身……」

顧西涼簡直想把握著的手腕捏斷,他最初接近她的目的是不單純,可如果真正只把她當替身看待,自己何必在意她的感受?他大可以對她就像以往生命中已記不得面貌的女人,用金錢解決一切。正主回來了,他更可以用爛俗的物質去了結這段關係,只要他想,便沒有人能阻擋。可他都沒有,還處處維護她,而她現在居然說自己只拿她當一個替身!

心中再無意顧什麼憐惜,將她用力拉近自己的胸膛,阮恩越表現出痛,他便越用力。女生掙扎,顧西涼便索性丟掉手裡的睡袍,兩隻手上去鉗制住她的身體,順勢一把抱她上床。

「想當替身?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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