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妳

禾雪的位置空了一上午,阮恩有些不放心,想著她是不是生病了,拿出手機給她發簡訊:什麼情況?一直沒有等到回覆,電話打過去,卻提示關機。下班回到家卻接到國際長途,是禾雪打來的,告訴她自己被漠北拉著去法國度假了,此刻正在鐵塔下,她說:「阮阮,其實巴黎的夜景一點也不漂亮。」

阮恩訝異,「那你工作怎麼辦?」禾雪就笑,說:「漠北給老總打了電話,要求徇私啊。」阮恩也笑,她差點忘記漠北也不是普通人物。

「那你在外面小心點啊,記得給我帶明信片。」

「No problem。」

顧西涼又整夜未歸。阮恩也依然躺在大床上,眼睛閉了又張開,最後實在睡不著,爬起來放偶像劇。第二天是周末,阮恩一覺睡到2點,爬起來簡單梳洗了下自己,沒有感覺到餓,索性喝了點水補充能量。然後又繼續拿本書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派遣無聊。大概3點左右,門被人打開來,阮恩回過頭,顧西涼的臉就出現在自己眼裡。

明明只是2天不見,她此刻看他卻彷彿隔了千山萬水。努力抬起嘴角給他一個笑臉。

「有沒有吃飯?」顧西涼不想見她苦澀的表情,他寧願她瘋鬧,也好過此刻內心對自己的譴責。他沒有回答阮恩的問題,反而單刀直入地詢問。

「亦舒明天出院,她一個人,我……不放心。所以會暫時住在家裡,你沒意見吧?」

笑話,她敢有意見么?這分明就是通知不是徵求意見。那麼顧西涼,你把我置於何地呢。

阮恩半天終於才消化了他的意思,眼神四處猶疑,最後才一下一下緩慢地點頭。

「我沒意見。」

顧西涼聞言稍微放鬆了下來,她說沒意見,那就是真的沒問題吧。

他明明就清楚其實有問題。哪一個女人能大方到將自己老公曾經深愛的人接到家裡,讓他們有機會朝夕相處呢?他只是不想去深思,這意味著選擇,他怯步了。

見阮恩又重新低下頭將視線鎖定在膝蓋上的書,他彷彿找話題般地問了句「看什麼這麼有勁?」阮恩頭也不抬地回答「冷笑話。」

「哦,說來聽聽。」

「就是有一隻企鵝,他的家離北極熊家特別遠,要是靠走的話,得走20年才能到,企鵝在家裡呆著特無聊,準備去找北極熊玩,於是他出門了。可走到路的一半時,發現自己家的煤氣忘記關了,這就已經走了10年了。可是煤氣還是得關啊,於是企鵝又走回家去關煤氣。關了煤氣以後,企鵝再次出發去找北極熊。等於他花了40年才到了北極熊他們家……」

「然後企鵝就敲門說:『北極熊北極熊,企鵝找你玩來了!』

「結果北極熊開門以後你猜他說什麼……」

「我不和你玩!」

顧西涼聽完不經意地揚了下嘴角,然後上樓準備休息,阮恩的聲音卻又想起。

「這是我看過最殘忍的冷笑話。」

顧西涼上樓梯的腳步停下,他回過頭,與阮恩的視線相撞。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北極熊說的是:我不和你玩!這代表他並不是不想玩的,只是他不想,和她玩。」

「對象錯了,任時間地點如何對,天時地利如何對,人不和,依然是一場空歡喜。」

顧西涼的心沉下來,他聽出了阮恩這番話的弦外之音,他分明在她的眼睛裡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淚影。

本來何亦舒是堅持到顧任的公寓,顧任卻美國總公司的事臨時飛了回去。顧西涼怕她又發生什麼意外不能及時搶救,才要求她到家裡住,起碼有更多的機會照顧。阮恩與何亦舒正面相對的時候,兩人依然忍不住驚詫。阮恩想了很久,才想出四個字總結,氣質有加。她率先回過神,幫著何亦舒拿行李,收拾房間,全程表現得體。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裡在淌血。

何亦舒的房間就在阮恩與顧西涼卧室的隔壁,晚上三人在家吃了氣氛怪異的一餐。何亦舒要求幫阮恩刷碗,阮恩欲拒絕,顧西涼卻率先開了口。

「不用了,你目前的身體最好不要碰冷水。」何亦舒注意到阮恩突然慘白的臉,其實很過意不去,畢竟自己算是突然插足的第三者,但內心卻依然忍不住為顧西涼的袒護而高興,她對阮恩,有千千萬萬句抱歉。

最後何亦舒在顧西涼的要求下回了房間休息,阮恩也覺得心累,早早就洗漱完倒下床休息。顧西涼已經幾天沒有管公司的事,上床拿起陸成傳過來的資料仔細研究,時針指向1點,剛準備躺下睡覺,何亦舒的房間卻穿來一聲悶響。顧西涼被子一掀,急急忙忙下床跑過去。阮恩本來一直就沒入睡,顧西涼的舉動簡直是在她傷口上撒鹽。

是何亦舒半夜想喝水,卻不小心打破了玻璃杯。顧西涼鬆了一口氣,安慰了幾句又回到卧室。踏上床,卻發現阮恩朝著天花板睜開的眼睛,他動作頓了頓,才不發一語地關燈,躺下。

顧任站在華盛頓紀念碑的頂樓,對著整個夜空品手裡的紅酒。Ada天天都有報告阮恩和顧西涼,何亦舒三人的進展,顧任對自己的弟弟還是有一定了解,他故意選擇在這時候離開,顧西涼必定不能拋下何亦舒一人。

「再痛的傷口總會有結痂的時刻。阮阮,原諒我。」

法國,巴黎。

漠北同禾雪到酒店自帶的酒吧消遣,這裡很少有東方人的面孔,滿場的藍眼睛,吐一些禾雪完全聽不懂的法語。漠北形象出色,自然引來許多的目光。禾雪從洗手間回來,便看見一個苗條女人拿出一張卡遞給漠北,他居然接過了。

禾雪走過去,女人已經離開,她嘟起嘴巴質問。

「你剛剛和她說什麼?」

漠北漫不經心地回過頭道:「我告訴她,你是我女朋友。」

禾雪才高興起來,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那她剛剛給你的什麼?」

漠北挑眉不說話。禾雪見他不打算坦白從寬,把手伸到他面前去。

「拿出來。」

「什麼?」

「拿出來。」

「人很多,你不要鬧。」

禾雪聞言血就往天靈蓋充,然後又壓下來裝作無所謂地道:「我當然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了。我一玫瑰犯不著屈尊降貴跟一大蔥計較吧。」然後她瞪漠北一眼轉身準備走。一個法國的男孩卻攔住了她的去路,好像在對她說什麼。禾雪本來不想理,突然想起漠北就在身後,就耐著性子問。

「can you speak English ?」

男孩才紳士地用英語問:「美麗的東方女孩,我有這個榮幸邀你共舞嗎?」禾雪一聽更來勁了,微微笑地回答「當然。」

接著她回頭對漠北挑釁地笑,還刻意將微卷的長髮馬尾放下。

禾雪今天穿的是一身巴塞羅那風的復古長裙,搭配微卷的長髮更自成一股嫵媚。音樂是抒情的舞曲,她內心還不是特別反感放在腰上的手,畢竟對方很懂得進退,沒有越雷池一步。

感受到背後有目光盯著自己,禾雪更顧盼言兮地對著男孩微笑,惹得男孩微愣。漠北本來故作姿態地端著威士忌品,還甚至朝其他女人看過來的方向放電。可轉眼一看見禾雪居然對一個陌生男人笑得如此歡,這才動氣了。他踱步到DJ方向,從皮包里掏出現金。

接著音樂突然從溫柔緩慢地調子轉換到弗朗明哥似的激|情。禾雪還未反應過來,人已在漠北懷裡,幾個被迫的旋轉,長發在空中大幅度地飄舞。又是一個迴旋立定,禾雪小聲地罵了句「放開。」漠北卻不理她,只道:「我有沒有說過,你還是紮上頭髮比較漂亮。」

回到酒店房間,漠北一進門便將禾雪困在自己和牆背後,吻就狂風暴雨般下來,不似以前的淺嘗即止。漠北是接受了女人的房卡,但還真沒打算去,會接受不過是本能,因為拒絕從來不是他的習慣。

禾雪感覺到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越來越用力,漠北一個轉身圈著她走幾步,兩人便倒在床上。禾雪能感覺他的唇齒間還有威士忌的殘留味道,然後她感覺到對方冰涼的嘴唇轉移到自己的脖頸,肩上的衣服也應聲而裂,她這才被嚇著了,雙手推離他大喊「你不要這樣,我害怕!」

漠北果然停下來,壓在她身上喘氣,然後才翻身倒在床另一側。

「以後你再胡鬧,我會讓你更怕。知不知道?」

禾雪從沒看見漠北這樣凶,委屈極了,她對他何嘗不是又愛又恨?

她是註定要輸給他的。愛情,眼淚,堅強,和引以為傲的自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