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是我的男朋友

自從我和葉慎尋私下做了交易……還是說互相幫助正常些,他對我的態度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以前,他總有事沒事就吐槽壓榨我一番。現在,他時時刻刻都在吐槽壓榨我。

此刻,我拖著他的行李箱,在機場怨氣叢生地呼喊:「我是個弱女子啊!」然而,根本沒人理我。期間葉慎星要回過身來幫助我,被盛杉死活拉住了。絕交。

就在除夕前一天,葉慎尋接到葉老爺子住院的消息,一行人不得不匆匆趕回。

聽說葉老爺子七十多歲的高齡,主動從高位退下後,誰也沒知會自己環遊世界去了。這不,竟然在迪拜跳傘,結果一時激動心梗發了。消息全面封鎖,被秘密轉回濱城。連常年在外的葉慎星也被破例帶了回去見老人家。

作為外人,我和盛杉不便露面,各自回家。程穗晚似乎沒料到我這麼快回來,我推門而進的時刻,她正熱火朝天地幫程阿姨擇菜腌制醬肉品。

我不過多口一句:「哇,這麼豐盛!」程阿姨眉開眼笑地招呼我坐下休息會兒:「這不是明兒個晚晚的男朋友要上家裡來嘛。」

語出,我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僵。程穗晚應該看出來了,起身迎我,走到我身前卻不知說什麼好:「不是說要在美國過除夕?」我放下箱子,一邊倒騰給大家準備的禮物,一邊回:「老闆臨時有事,我也就跟著回來啦。」

她蹲下身幫我整理:「這樣啊,那……」怕她說出什麼話,叫程阿姨聽出端倪,我沒經思考就迅速抬頭打斷她:「不過,明天家裡應該還要多一位客人。」

程阿姨側頭向我:「誰?」我不好意思地絞絞手:「也算……男朋友吧。」眾人皆是一愣。

率先反應過來的人是程穗晚,明眸善睞的姑娘眉眼終於一彎,撒嬌性質地捶打了幾下我的肩膀:「程改改!你交男朋友竟然不告訴我!」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實在是這神反轉連我自己也沒想到啊。

邀請葉慎尋來程家吃飯的消息,我是當晚才通知他的。他應該已經從醫院回家休息,嗓子眼兒里也透著股說不出的疲憊。我原不想再麻煩他要掛電話,他卻執意要我說什麼事情。聽完前因後果,我率先反省自己:「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和你商量的,實在是情勢所逼,說出口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卻好像對我能第一時間想到他這點特別滿意,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默了片刻道:「我沒有正式登門造訪的經驗。」

「我也沒有正式邀請別人登門造訪的經驗……」

「這樣的場合,營養品還是珠寶合適?」

我蒙:「啊?」他略煩躁:「算了,明天我來接你,一起選禮物。」

這是……答應了?是答應了。

經考慮,葉慎尋認為初次登門送珠寶太唐突,他打算裝良家子弟,拉著我去超市掃蕩營養品。

深知「每逢節慶必打折」這個規律的我,進入超市總是沖在最前面,這次卻沒有。我怕葉慎尋覺得丟臉將我拉黑,可到頭來卻是他慫恿我上戰場:「這種家庭婦女必備的技能,你怎麼可以沒有?」為了證明我有,我戰鬥值爆表,頭也不回地殺出一條血路。

然而,我為什麼要迫切證明自己是家庭婦女?等想到這點,已經於事無補。

從超市出來,他將車開去一家沒有招牌的店。店內裝潢風格類似縮小版的皇家庭院,三道院門,每進入一道,有不同的香氣襲來,分別是酒香、花香和……

「你最喜歡的,肉香。」

他說這裡的火腿特別棒,師傅來自江浙一帶,祖上有許多都是御廚。至今口口相傳的金華火腿,就是當年由清朝內閣學士引進,他們祖上加工製作而出,後被列為貢品。

光是聞著味兒,我已經忍不住垂涎三尺。服務員引著我倆往裡走,沒想第三道院門推開,竟與解綾相逢。當然,她身邊伴著的還有周印。

見到我,周印下意識地打量了一眼背後,見沒其他人出現,眉心展了些。解綾神色曖昧地瞄了我和葉慎尋兩眼,大致意思是你不說和他沒什麼關係嗎?我趕緊垂頭,使得長發遮住臉以遮羞。

這節氣,他倆應該也是要一起回解家過年的。葉慎尋與周印簡單寒暄了兩句要走,解綾突然想起什麼,從隨身包里摸出兩張婚禮請帖交給我說:「剛印好,還準備叫周印分別轉交的,現在看來,不用了?」語帶調笑。

我雙手成梳,下意識撓了一把頭髮後接過:「哦、好,先恭喜。」表情略顯尷尬。

興許在我的概念里,和解綾還算不上朋友。又或者是,去她的婚禮,會有種背叛盛杉的弔詭感,導致我一時間思緒萬千,終是沒忍住,試探性地叫住她:「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花香撲鼻的令處院子里,我和解綾面對面而坐。服務員沏了一壺茶,隱隱有股水仙的味道。隔著裊裊升騰的一團煙霧,我嗅著香,發現解綾的面容更加仙氣,令人不忍驚擾,她倒先失笑:「上次有人這樣瞧我,還是三年前了。」我收好痴呆的表情,緊張到喝了一口茶說:「你這樣漂亮,應該天天都有人注意吧?」她不知想起了什麼,出了一下神,道:「我還以為你會好奇三年前,是誰這樣瞧我呢。」

為了表示對她的尊重……好吧是好奇:「是誰?」

她溫柔不減:「周印。不過,並非愛慕,而是打量。」

解綾是個聰明人。她清楚我想和她談談,是為了盛杉與周印。與其我倆在這裡半天講不到正題,不如她拋磚引玉。

想起盛杉在佛牙寺說餘生活不好的表情,我吞咽了一下口水,說:「盛杉和周印的糾葛我知道一些,你應該也知道。」

「所以呢?」

「私以為,如果你喜歡周印,應該尊重他的心,不勉強他做任何違心的事情。」

她饒有興趣地端詳我片刻,面上毫無慍怒之色,相反卻有些莫名的羨慕:「和你做朋友,肯定很幸福吧?那些在我們看來不關己的事情,應該避得遠遠的事,你反而直來直往、不計後果。只是,改改,到現在為止,連盛杉都沒有公開反抗的原因,你真的從沒考慮過?」

風過,庭院有種冷冷清清的美,看得浮躁的心也跟著靜,頭腦清晰:「你是說……」

那頭目光定定:「是。」

她長睫毛撲閃,帶起幾縷晨霜,神色孤寂:「全世界都清楚,我和周印只是利益孵化的結果。我也根本沒期待過,能從他身上得到多少的愛慕。簡單講,現在的我和他是盟友,未來……就算多了一層夫妻的關係,也只是盟友。」

「盟友?」怎麼著也是學霸啊我,盟友和朋友的區別,我還是能分清。

見我終於找著重點,解綾抿唇,也啜了一口茶:「我和周印,兩個看似光鮮的人,實際早被拋在陰溝了不是嗎。他們不需要的時候,我們是擺設。他們需要的時候,我們得犧牲。」忽然,我覺得她寂冷的面容其實並非天上有,而是人間煙火為她添上的哀愁。

「不過,老虎最鬆懈的時刻,就是他以為獵物盡在掌握的時刻。解明棟和周家父親將我和周印犧牲,看似強強結合、大局在握,實際也親自安了一顆毒牙在心臟位置。老傢伙現在得意得都忘了最簡單的道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盛杉呢,之所以沒耍小姐脾氣胡鬧,也是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周印這些年來在周家受的委屈和吞下的苦楚。他不該一輩子被這樣的局面困住,如今和我結婚打入內部,是他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唯一機會。」

原來,一切都是我太天真。在我的世界,感性大過一切。在他們的世界,理智才是籌碼。那麼,葉慎尋說想研究透我再甩掉這件事,的確是他的真實想法。到底幾歲了啊?還隱隱相信童話。

解綾頓了頓,聲音繼續:「當然,於我而言,這同樣是唯一機會。只有和周印結婚,那個人才無法忽視我的存在,順理成章、裡應外合。畢竟,從我母親抑鬱而終那刻起,我已經沒有親人了,只有間接殺死她的劊子手。」

講到這裡,她的語氣陡然狠了點兒,見我怔怔,又習慣性地用笑容掩飾:「成人的世界很複雜。但別怕,有葉慎尋在一天,倒是沒其他人可算計到你。」

當時的我並不明白解綾話中深意,可我的確有些害怕了。難道我看見的人,感覺到的情緒,都是虛假的嗎?此刻的我,就像誤入別人國度的異類,惶惶不可終日。

再與葉慎尋碰面,他見我臉色不對,禁不住問了一句:「你該不會與解綾打了一架?」我仰頭看他,覺得陌生。他的幽默,他的自持,都是他想呈現給我的樣子,他不想呈現的……

鬼使神差,我對著他舉起三根手指:「以後再不會和你作對了,我發誓。」他一愣,又是滿面笑容:「看來打輸了,腦子越來越不好。」

嗯,反正再好也好不過你。生無可戀。

葉慎尋問,既然魏光陰在,他是不是應該打扮年輕一點,看起來我比較不像被包養的樣子。謝謝他。

「襯衫怎麼樣?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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