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忘記舊愛的最好方法

機場。

聽說美國的冬天陰冷,我全副武裝,拉了一個大行李箱。反觀盛杉和葉慎尋,一個單肩挎包,一個乾脆什麼都沒拿。

我問盛杉:「衣裳不用換洗嗎?」她摘下墨鏡,驚訝的表情,「難道旅遊不是去shopping的?現場買就好啦。」葉慎尋贊同地點點頭,「不理解一條毛巾要用半個月以上的生物。」

兩人視線相對以表戰線統一。而我,只好將行李箱又忘後邊藏了藏。我毛巾用了一個半月,他應該看不出來吧?萬惡的資本主義家們。

飛機剛落地,盛杉更新了社交端信息,沒兩分鐘,就接到好幾個自稱閨密打來的電話,「哎呀,杉杉你到費城啦?我也在!」嘰里呱啦一大堆後,她拿開手機問灰頭土臉的我,「維秘的after party要不要去?」

葉慎尋抄著手,一臉驚悚:「場子里缺女侍應嗎?」盛杉搖頭,「缺一個站門的。」

我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本該作為盟友的盛杉,竟然和葉慎尋同流合污對付我,簡直生無可戀。思及此,我恨不得立馬踏上回程的航班,好在酒店巴士緩緩到來,門吱地一開,我拖著笨重的行李箱猛跳上去,瀟洒地將兩人甩到身後。恨不得馬尾再長些,甩他們一臉。

等找到座位坐下,大巴已經開始啟動。我推開窗戶,卻看見葉慎尋和盛杉還沒上車。並且,他倆一副並不想上車的表情,就這麼隔著一扇窗的距離,獃獃地看著我。

我莫名有些慌亂:「喂,你們趕緊上來啊!」葉慎尋大發慈悲指了指頭頂,叫我看。我抬眼望去,才發現這不是酒店大巴,字母有兩個地方是錯位的。然而,汽車已經駛離軌道,朝著高速方向開。

驚慌中,我風馳電掣般起身,沖著司機狂叫開門,結果站起來,便看見方向盤處寫著「聽障人士」的單詞。我衝到司機座位給他比畫,可任憑我指手畫腳給他比了多久,他就是不明白我想做什麼,反而怒斥我回座位,別打擾他開車,那樣會很危險。

天哪!難道又要重演在異國街頭走丟的戲碼了嗎?我只是想出來散個心而已!我做錯了什麼!

夜色已降,不知將被拉到哪兒的我恐懼浮上,恨不得一頭跳窗,大巴突然急剎。

我防備不及跌倒,再站起的時候,發現了擋在車身前的葉慎尋。他雙臂微展,髮絲隨著夜風翩躚,看過去有些狼狽,眼珠卻比夜色更噬人,看得我有些痴。

盛杉不愧也練過的,跟得毫不費力,隔著玻璃沖著司機比手語,示意開門。

車門一轉,我幾乎是以連滾帶爬的姿勢回到盛杉溫暖的懷抱,跟小蝌蚪找到了媽媽沒什麼兩樣。

盛杉母愛泛濫地拍了拍我的腦袋說:「小樣兒,以後還離家出走嗎?」劫後餘生的我抱緊她,丟盔卸甲:「從今以後,你進我退!你怒我跪!敢和你唱反調,我就卧軌!」

耳邊汽車聲遠去,葉慎尋掃視我周邊一圈:「先別急著卧軌,你的行李箱呢?」語畢,我徹底崩潰。

那是我全部的身家啊!全部的身家啊!身家啊!啊!

頓時,我哭得更厲害,將盛杉當季的寶格麗外套染了一行水漬。葉慎尋掐著點兒捂住我的嘴:「好了好了,明天逛商場,走公司的賬。」

不知為何,天空中好像飄過了四個字:父愛偉大……

剛入住,葉慎星已經迫不及待趕來和我們見面。看他近一米八的個子,還像個無尾熊似的掛在我身上,盛杉竟不驚奇,甚至眼底閃過一絲痛惜。

如果她和周印等人一起長大,那應該對葉慎星不陌生。只是,如今的葉慎星好像已不記得她,仍有防備。

休息一晚後,葉慎尋沒騙我,帶著親弟陪我和盛杉逛商場買衣服。他原本沒興緻,葉慎星卻堅持和我形影不離,他沒轍,只好走一路吐嘈一路女孩子買東西太麻煩。

我的眼光還停留在少女階段,看上了幾套學院風的套裙,被盛杉強加鄙視,拉進了令人咂舌的奢侈品店。我小聲說:「姑奶奶,付款的還是我自己,別害我。」歸根結底,行李是自己弄丟的,我原本想等葉慎尋刷卡後,趾高氣揚說說從工資里預支,畢竟我膽子還沒大到敢從老虎身上扒皮。

她反捏我的胳膊:「試試又不會死。」

當日,無論盛杉拿什麼,都不忘給我配一件同系列的姐妹裝。她個子比我高些,在穿上高跟鞋,完全可以走秀的氣場。我被迫抬頭挺胸,盡量假裝自己也能完全駕馭,直到鏡子里的人也越看越順眼,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中途,我和盛杉不約而同地拿出一頂法國禮帽戴在頭上配長裙,還假裝要接吻,結果被帽檐擋住,雙方又嫌棄地翻著白眼退開。

葉慎星被我倆耍寶的行為逗笑,好半晌,扯了扯葉慎尋的衣袖問:「大哥覺得橙橙穿哪件好看?」男子略瞄我一眼,鬼使神差地說了句:「不及上次。」又開始低頭看報紙。

起初,我以為他說的「上次」是指上一件,後來才發現,他說的是在徽州山腳下,他為了安撫我而買的那套長裙,頓時沒了試衣服的興緻,苦著一張臉說:「那套長裙也在行李箱里嗚嗚嗚,你不說可能會去熱帶的地方避寒嗎,我就給帶上了……」

語畢,葉慎尋眼尾莫名惑人地一勾,起身出門,打了一通電話。

再進來時,盛杉正在吩咐服務員將她喜歡的款樣包起來:「還有這位小姐試過的那幾套。」我急忙搖手,原本就是陪她玩玩而已,卻硬生生被壓下,「哦,她說不是幾套,是五套,都包起來吧。」本寶寶服了,看見她開始掏錢包,又有些感動。

好朋友之間雖然不用金錢衡量,但知道我丟了衣裳默不作聲補償我的行為,完全值得歌功頌德啊!直到發現,盛杉從錢包里拿出的是積分金卡,而最終簽單的人還是葉慎尋,我的心碎了。

「都給你講了,那祖宗肯定會從我的工資里扣的,你還叫我包起來!」她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我,「這商場姓葉的你不知道嗎?」我……「剛剛那套黑白條紋的我覺得也很好看,一起拿了吧!」

身後的小屁孩兒發出陣陣哈哈大笑,葉慎尋的眉梢弧度看起來也心情不錯,估計是葉慎星的狀態令他特別滿意。終於明白,什麼叫一擲千金博一笑,這就是!

華人漸多的原因,春節氣氛在國外也開始變濃,許多地方布置得甚至比國內還歡天喜地。

酒店咖啡廳里,我興緻勃勃說想去紐約:「聽說春節前夕會在納斯達克敲鐘。」雖然不明白但覺得厲害的樣子,沒想兩人都顯得意興闌珊。

盛杉:「沒去過寺廟嗎?崇洋媚外。」也不知道成天鬧著要去看維多利亞秘秀的人究竟是誰。

葉慎尋:「聽有什麼意思,敲才有意思。」

我終於逮著機會反擊他:「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幹的。」雖然慎周發展勢頭正好,但一兩年內應該還沒到在美國上市的程度。結果,盛杉輕飄飄給我一個別自取其辱的眼神。我懂了她的勸告,趁葉慎尋還沒反擊的時候跑去找葉慎星玩耍。

後來才知,他們姓葉的之所以能成為四大家之首,是因為整個家族枝繁葉茂,都天生流著商人的血。那一幢銀光閃爍的葉氏,僅僅只是老傢伙打下來的江山,其他從物流到電子商務再到醫療環保領域……包括葉慎尋想轉型到現代工業的慎周,都各有各涉獵。曾經最輝煌的事迹,莫過於連續三年,有四位葉姓人敲鐘到玩耍的狀態。那時的葉慎尋雖然年紀還小,也是在現場看膩了的。

聽完,我真的好想回去把商場所有喜歡的衣服都掃蕩來。

不過,相比新衣服,我還是對舊物更有感情。所以當葉家用人拉著那口掉在大巴上的行李箱出現時,沒誇張,我彷彿回到了家鄉……

「怎麼、怎麼又找到了?」

盛杉啜一口咖啡,摸摸我的腦袋:「瞧把這孩子嚇得,放心,不會叫你把新衣服還回去的。」反觀葉慎尋,還是姿態穩穩地看著報紙。我忽然想起在商場的時候,他曾打的那通電話,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美國沒待幾天,我們果然改變了行程,去亞熱帶地方度假。

我傾向馬來西亞泰國,因為國內超市裡賣的奶油榴槤很貴,可特別香。據說在當地,幾十馬幣吃到飽。沒錯,榴槤自助……

我這麼沒出息的想法理所當然被否決了,兩個站在神壇上的人物決定,去斯里蘭卡,那被譽為「印度洋眼淚」的地方。光聽這名號,的確是要比榴槤自助好多了。

從科倫坡入境,溜達完市政廳一系列景點,發現佛教國家的特色處處都有被體現。

我拉著葉慎星到處與名勝古迹合影,忙死了盡職盡責的保鏢大哥們。綠地廣場前,有兩個做攝影宣傳的小姑娘,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說我和葉慎星很相配啊要不要免費體驗他們的婚紗照啊這裡風景也好四季宜人……

葉慎星被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嚇到,連連往後退,葉慎尋略顯不耐煩地將他拉至身後,保鏢重重圍上,那陣勢令人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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