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刻 考驗之時 肆

由於人數眾多,其他的靈法師也加入幫忙,五行鼎屬於極貴重的量產型生活用法器,這次考核整整用了五個,比往年的三個更多,蕭子瑜排在末尾,花淺辦完手續後過來尋他,叮囑他不要緊張。

陳可可曖昧地擠眉弄眼:「祝師兄你看,好漂亮的女孩,心動不?」

祝明怒道:「別胡說八道,小心壞了別人的清譽。」

陳可可笑得更歡快了。

普通考核的過程和推薦學徒差不多,只是水準參差得厲害,有不比花淺差的,也有寶石黯淡得幾乎看不見光澤,雲霧淡薄得和霧一般,表現差的佔了大部分——花淺說這世間沒有毫無天賦的人,普通人多多少少都有點通靈的能力。

只有零零星星才能出眾者被收下。吳先生像地獄惡魔,毫不留情地將絕大部分參與考核的孩子夢想打碎。蕭子瑜聽見不止一個人的哭聲和哀求,然後被無情拖離,他越發緊張。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太敢相信究竟有多少靈氣。他看向花淺,想從她臉上找到自信。花淺斜斜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放心吧。」

「一千一百八十二號。」鶴舞表情如冰,看向最後的考生。

在花淺的祝福聲中,蕭子瑜再次鼓起自信,義無反顧地走向五行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虔誠地放在決定他未來命運的道具上,此時此刻,他不知如何努力,只能祈求天意。

花淺說,只要正常情況他都能通過考核,偏偏,這不是正常情況。

五行鼎顯示的景象極異常,也極緩慢,從綠色寶石開始,五顆寶石依次亮起,散發出不明亮卻柔和的光芒,這代表五系都能修行,亦能精通。靈修歷史上能五系精通者不過五人,現存唯一的只有天門宗的宗主項雲天。面對百年難遇的情景,在場的靈法師們都睜大了眼,飛撲去看,可是他們很快就失望了,五行鼎內,只有幾縷淺淺的煙,數量少得甚至無法凝聚成雲,淡薄得很,這是絕對的靈修廢物表現。

「沒道理。」有靈法師喃喃自語,「天下竟有這樣奇怪的孩子?」

「怪異,太怪異了,莫非是天才中的廢材,廢材中的天才?」為了看清楚五行鼎中的情景,靈法師都快把鼻子貼到雲霧上了,只希望能多看出兩片東西來,可惜看來看去還是那麼少。他們不敢擅作主張,趕緊將主考官吳先生請來斷決。

蕭子瑜聽見大家議論,憋紅了臉,使勁想在身體里擠出點什麼雲霧,可惜五行鼎壓根兒不聽他的哀求,鼎中的雲霧越發淡薄,最後消失不見,留下五顆寶石熠熠生輝。

「夠了。」鶴舞冷冷打斷了他的考核,彷彿一切的奇景都和她無關。

蕭子瑜輕輕收回手,有點期待,有點恐懼,等待吳先生對他做出最後的宣判。

吳先生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朱唇輕啟,殘忍地吐出三個字:「不通過。」

蕭子瑜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彷彿回到了六爺爺去世的那個夜裡般絕望,今天站在神靈的腳下,他也像被拋棄的孩子,茫然無助。沒有夢想,他還有什麼未來?

天賦是最殘忍的東西,破釜沉舟的勇氣對殘忍的現實沒有任何幫助。

花淺將去天門宗,他再回不了蕭家村。

他不怨恨花淺鼓勵自己做的一切,至少他來過。

大滴大滴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強撐著不落下來。

蕭子瑜很努力地思考,還有沒有補救的方法。

花淺卻震驚地睜大了眼,多年爭鬥,她對靈法師的修行深有了解,清楚這種五系全通在靈法界屬於多麼強大的天賦,所以她不明白蕭子瑜落選的原因,莫非這個世界變了?

吳先生對所有有疑惑的人解釋:「系別只是輔助,通靈法力的先天大小才是關鍵。先要成為靈法師,才有選擇系別的餘地,而且普通靈法師終生將一兩種系別修鍊到極致已是艱難。五行鼎為這孩子選擇的系別邪門得緊,奈何他先天不足,後天再鍛煉也無法把這種能力發揮出來,可惜啊可惜。」

眾人連連稱是,惋惜不已。

蕭子瑜弱弱地開口:「可是,我能很努力地修鍊,比所有人更努力。」

吳先生毫不留情地拒絕:「沒有靈法師不努力,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有結果。」

蕭子瑜還想說什麼,忽然身後傳來清脆的鄙夷聲:「荒謬!」

所有人看向聲音的方向,是花淺走出人群,帶著慍怒,她聽完荒唐的答案後,確認不是世界變了,而是眼前的女人是個蠢貨,忍無可忍的她開口駁斥道:「通靈能力可以後天修鍊,就算開始能力低下,只要勤學苦練,不過是進展比旁人慢些,成器比別人晚些。只有系別選擇是唯一不可逆的先天屬性,他能有五系之力,乃不世出人才!怎可輕易下斷言?!」若是當年天門宗向蒼生在此,絕不會做出這樣不負責任的判斷。看來五百年過去,天門宗沒出什麼驚世絕艷的人才,倒是一代不如一代。

吳先生被自己選中的學徒當面反駁,顏面頓失,勃然大怒,只是礙於在場有人,自持身份,不願對小輩發作,冷笑道:「你不過是個剛入靈修之門的小女孩,怎知那麼多東西?蕭子瑜是無法修鍊出五行之力的,原因我不願多說。你身為天門宗新晉學徒,應該注意言辭,尊師敬長。」

花淺大怒,當年三界之戰,實則神魔之爭,天門宗算什麼東西?她連向蒼生都不太放在眼裡,何況這個小小靈法師。她很清楚蕭子瑜的潛力在哪裡,雖有些許瑕疵,卻還不到無法補救的地步。奈何多年未來人間,靈法師門派的水準下降許多,竟連明珠美玉都分辨不出。花淺有很多辯駁的理由,偏偏都無法說出口,她多年未踏足人間,不清楚現在靈法界是什麼情況,也無法拿出當年向蒼生等人的例子來說服對方,因為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何與五百年前的死人有交情……

吳先生斬釘截鐵道:「他不能去天門宗。」

有幾個小門派尚有些意動,可是看看蕭子瑜的窮出身,又有些猶豫。

花淺也在猶豫,若動用惡魔之力強行控制吳先生,讓她屈服聽命很簡單,但眾目睽睽之下,她的動作太大有可能被人發現,甚至驚動天界。若是露出痕迹,在力量不足的時候被圍剿是大不妙的事情。她不想再睡個幾百年重返人間,所以這是下下之策。若吳先生固執己見,她也只好採取這下下之策,私下剝奪她的靈魂,變成自己的傀儡。花淺細細琢磨著得失,手中悄悄凝聚出淡淡黑氣,如毒蛇般纏在袖中,準備伺機放在吳先生身上,將她操縱,待蕭子瑜進入天門宗後再抽空讓她被妖魔殺死,以絕後患。

吳先生尚未察覺性命危機,她見蕭子瑜滿臉不甘,花淺滿臉不服,其他的靈法師也有些動搖,她本不是擅長隱藏心思的人,又是暴脾氣,便毫不留情地說出她本不想說的事情:「蕭子瑜的身體先天有損,不適合靈修。」

蕭子瑜迅速回答:「我會好好鍛煉的!」

「我便讓你死心。」吳先生冷冷地閉上眼。

鶴舞忽然動了,她一把抓住蕭子瑜的手腕,按上脈象。蕭子瑜大驚,欲掙脫已不能,他看見鶴舞雪白的長髮飛舞而起,千萬根銀絲往他身體里鑽,冰冷微痛的感覺傳來,然後化作溫暖,有些東西遊走在他的五臟六腑之間,似乎把全身都看了個徹底。銀絲遊走到他的心臟,忽然心臟發出強烈的劇痛,彷彿要炸開般難受。

蕭子瑜拚命忍著劇痛,額上沁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吳先生睜開眼,鶴舞緩緩收回了銀絲,搖了搖頭,無情地宣布:「他的心臟先天不足,這不是受傷造成的,我無法治療。他這輩子都不適合劇烈的活動,否則,性命必不長久。」

吳先生問蕭子瑜:「你倒是說說,這樣的身體要怎麼個努力法?」

花淺開口道:「靈法修鍊,並非只有劇烈的活動,只能說他不適合做靈戰師罷了。」

吳先生怒極反笑:「你懂的可真多,看來天門宗還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花淺只是蒼瓊暫借的凡人肉身,而蒼瓊女神性格強硬,成名後無人敢逆其虎鬚,她借居小女孩身上早已憋屈萬分,還被凡人一再冒犯,恨不得殺了她:「若天門宗都是將珍珠當魚眼的水準,這般門派,不入也罷。」

蕭子瑜嚇得趕緊勸阻:「你不要為了我賭氣。」

花淺在袖中悄悄操控著魔氣,尋找機會:「事實如此,有何氣之賭?」

吳先生受不得如此激將,狠下心來道:「好,那咱們就來看看,他有什麼未來。祝明過來,」緊接著她看向躲在角落看熱鬧的陳可可與祝明,「祝明的法器靈犀可預知未來,我便讓它看看這小子的未來,是否有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說的那般成功。」

祝明躺著也中刀,被莫名其妙推入爭執的中心,他很想裝死,卻被吳先生「尊師重道」的乖徒弟陳可可一腳踢了出去,搖搖晃晃地來到大家面前,撓撓腦袋,委屈道:「我師父說不能隨便看人未來,很容易逆天改命,造成不好的後果……」

吳先生喝道:「我命令你看!」

祝明很委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