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電話鈴響時,惠竹正在給外婆拔火罐,那裝有藥材的玻璃罐子里冒著藍色的火焰,一蓋下去,就吸在背上了。

惠竹拿了電話,是秧秧,只問笛子他們走了沒有,又問大雄的家在哪裡,具體的門牌號,不知道的話那麼知不知道電話號碼。

放了電話,外婆問:「什麼事啊?」

「秧秧說要給笛子他們寄點東西,要知道大雄家的門牌號,我說笛子他們幾天就回來的,秧秧說一定要寄的。」

「寄什麼東西?」

「沒說。」

「笛子今天也沒有電話回來,不知道在大雄家習不習慣?」

「媽,你放心吧,大雄是不會虧待了她的。她昨天不是剛來過電話的嗎?」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在已經昏暗的光線下面,惠竹給外婆拔著火罐,慢慢地聊,她們的心是那樣的平靜和恬淡,一切都在慢慢地好起來。笛子長大了,就在她們身邊,笛子開始享受生活帶給她的一切,她們將滿懷喜悅地看著她,祈禱她一定比她們幸福。還有秧秧,也是她們的希望和驕傲,還是惠竹心裡那樣溫柔的一點痛處——因為她不能常常地看到她,但是她在哪裡生活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她生活得好,她看不到她,心裡也是有慰藉的。

秧秧覺得恐怖,他像個斷線的風箏,漸漸飄遠了,這時她才發現,原來他是不屬於她的,原來他是那樣的自由,沒有拘束。

對面的那個女人又探了頭出來,說:「一大早就走了,說是回家幾天,他真沒告訴你啊?那回來可得好好教育了!」

「就是,回來讓他跪搓衣板!」男的探頭出來附和了一句,又把頭縮了回去。

秧秧勉強地笑笑。

她馬上給他家裡去了個電話,他家的電話她是熟悉的,她聽著電話接通以後的嘟嘟聲,緊張得呼吸急促,臉色蒼白,眼睛神經質地瞪圓了。電話接通了,是他的父親,他驚訝地說喬晉並沒有來過電話,他也不知道他要回來。

秧秧的手在發抖,她顫抖著撥喬晉的號碼,他的手機依舊關著機,今天她撥打他的電話許多遍,他都關著機,他要把她關在門外。

她開始流淚,一邊流淚一邊顫抖,一邊不停地撥打著他的電話,她去了寒假空無一人的操場,坐在階梯看台上,懷抱著絕望的心不斷地撥打那個號碼,她只能不停地證實,他真的把她關在門外了。

她突然覺得有種可能,而那種可能性在她心裡越來越明確,她打了電話回家,要了大雄家的電話號碼。然後給大雄家去了一個電話。

那時,大雄和笛子都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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