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成長的過程中有許多新奇的體驗,像不經意間進入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神秘花園——總是充滿了意想不到的驚喜。那些驚喜意想不到地到來,如一個個從天而降的大禮包。

秧秧是那樣迫切地要和笛子分享那些體驗。

秧秧已經有男朋友了,可還有男生追她,很單純幼稚的執著,那些笨拙幼稚但令秧秧心動的舉止,讓秧秧感覺良好,毫不懷疑自己就是附中最美麗的女生。

笛子總是張圓了嘴,瞪圓了眼睛,發出低低的驚嘆,眼睛裡帶著近乎崇拜的羨慕——秧秧已經長大了。

秧秧告訴笛子她所有的體驗,低俯著腦袋,在面紅心跳的笛子耳邊,神秘地說出那些笛子完全陌生的細節。

笛子把自己的頭仰開了,紅了臉,做了一個驚恐的表情,說:「秧秧,你好壞!你變壞了!」

秧秧不以為然地說:「崩潰!你以為愛情是什麼?就是兩個人你說『我愛你』,我說『我也愛你』啊?」

說了就把頭轉了過去,看樓下院子外面的情景。

劉蕭總是會騎著他的那輛單車來,在她在家住的晚上去那裡站一會兒。

那是在愛情小說里學到的浪漫舉動,只可惜秧秧已經答應他了。如果只停留在追求的階段,那舉動就多了一層更刺|激的意義。

秧秧把頭轉了回來,現在劉蕭還沒來。

秧秧已經改變了許多,最大的改變是她的眼神。秧秧有意無意地學習著「顧盼生輝」「明眸善睞」,於是那原本明亮的眼神就更閃爍了,小鼠一樣地跳躍不定,飄忽忽地透著一種稚嫩做作的妖媚勁兒,妖媚勁兒還得是冷漠的,那勁兒時常是過頭了的,但因了年齡的緣故,也並不覺得*,只是覺得稚嫩得可笑。秧秧在身體語言上,也是下了工夫的,微微地偏了頭直了脖子,腰上捏了勁兒,屁股向後端著再向上提去。而最關鍵的眼睛,便在時常偏著的臉上閃閃爍爍又亮晶晶地射出來,看人時,卻是定定的,以增加眼神的魅力。

現在秧秧就是用了那樣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笛子,笛子因為那眼神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笛子搖晃著身體笑了,然後問:「那真的會頭暈嗎?」笛子一直是想問這個問題的。

「什麼?」

「接吻,小說里說的會頭暈目眩,天旋地轉的。」

秧秧用嘲笑的口氣笑了笑,說:「鬱悶!那都是小說里瞎寫的,怎麼會頭暈目眩?」秧秧一副十分成熟的樣子輕鬆地說,「倒是到處都是口水,濕漉漉的,不舒服。」

笛子做了一個不理解的表情,看了看樓下,低聲地驚呼:「秧秧,他來了!」

秧秧並不轉身,只轉了頭,偏著腦袋,用那種隨時都透著一股冷漠的妖媚眼神,看著院門不遠處的路燈旁邊。劉蕭騎在單車上,一隻腳掂著地,身體前傾著停在那裡,仰頭看她們的閣樓窗戶。

秧秧從窗台上跳到地板上,隱到窗帘後面。

笛子覺得自己比秧秧還要興奮,因為從她的角度來說,就是在看一場真實的愛情電影,想像的空間實在太大了。

笛子躲在秧秧的身後,手摟著秧秧的腰,下巴擱在秧秧的肩膀上,用一種全新的眼光(他可是秧秧的男朋友呢)來看樓下那個清秀的男孩。

「我們班好多女生都喜歡他。」秧秧用手輕輕地攀著窗帘,帶點得意的口氣,呢喃地說。

笛子是相信的,她微笑著,歪著頭看了秧秧一眼,看見她在燈光下面閃爍的眼神。

章一牧的父親出來了,穿過院子,推開斑駁的紅門。

這段時間他時常過來和金凡鵬喝酒聊天,還有別的一些老師這段時間也時常來。

學校的院長換屆選舉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競爭激烈得讓人汗顏,搞藝術的人爭權奪利起來,一點不含糊。

學校老師現在明顯地分成了三派,有一派是天塌下來也不管的,只關起門來搞藝術。其餘兩派的爭鬥已經到了勢不兩立的階段,「站隊」站得對不對,對自己將來的發展是很關鍵的,所謂革命勝利了,領袖當了將軍,下面的人多少都能撈到一點軍銜,最少也能分杯羹喝喝。

凡鵬也是站了隊的,並且自己也在競爭系主任的位置,凡鵬需要支持,支持他本人,也支持他所支持的院長競選人。

而凡鵬決定和李麗分裂的一個原因,便是他不能再有話柄讓對方捏住了,事實上在上一次的會議上,因為這件事情,他就遭到了對手的猛烈攻擊。

孰輕孰重,凡鵬掂量掂量,懷著萬般無奈的傷感,放棄了給他帶來全新活力的李麗。

章一牧的父親本來是個萬事不關心的人,可凡鵬積極地爭取他,因他也有他那個失意頹靡卻十分堅持的、被秧秧評價為「被藝術搞了的」那個圈子,那個圈子人為數不少。

章一牧的父親走了過去,又停了下來。

「秧秧,他回去了!」笛子緊張地拉秧秧的衣服說。

秧秧沒有說話,只看著下面的情況。

章一牧的父親站在了劉蕭的身邊,詢問著什麼,他顯然覺得這個學生的舉動很可疑,現在,在他的眼裡,有許多情況看來都是可疑的。

劉蕭說著什麼,不自在地把頭低一低,然後把單車轉了個個兒,騎走了,還沒忘記回頭看一看那扇已經滅了燈的窗戶。

秧秧並沒有覺得什麼不愉快或失望,只是臉上的光亮暗淡了一些而已。

夜晚的節目彷彿已經結束,卻並不捨得睡。

秧秧無聊地靠在窗邊,歪著頭,搖晃著身體,看面前把腳尖掂一掂的笛子。笛子的臉還有很強的嬰兒的感覺,十分的柔和,濃厚的睫毛讓眼睛顯得明亮幽深,臉上的細小茸毛在窗外清冷的路燈照射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笛子的頭髮放了下來,有些凌亂地散在臉的兩側,和身上的白色睡袍配合得很好——有一種古典油畫的味道。秧秧最欣賞笛子的地方是笛子眼角下的那顆痣,秧秧堅持這是笛子的特點,帶點詭異的氣質。

笛子並不喜歡「詭異」這個詞,笛子喜歡明亮的東西。

秧秧咧嘴笑著,拉起笛子,跑到鏡子面前,擰亮檯燈,鏡子里映出她們熟悉的身影,她和她。

笛子還是穿著媽媽自製的白色睡袍,棉布的,十分寬大。秧秧已經不再穿那種在她眼裡顯得傻氣的睡袍,秧秧穿著帶蕾絲花邊的弔帶睡裙。

檯燈的光線十分柔和,柔和得讓兩個人裹了一層光暈,笛子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看著鏡子里的那個自己,有那樣溫情的眼神,而秧秧已經洞悉了那一切,正看著她哧哧地笑。

笛子倉促地笑著,秧秧在脫她的衣服——刻意地脫。

但她沒有阻止秧秧的手,笛子幼稚瘦弱的身體袒露在了暗暖色的燈光下。

「你還是個孩子哪。」秧秧說著,就除去了自己的衣服。

笛子驚異地看著秧秧的身體,那笛子再熟悉不過的身體,發生了怎樣神奇的變化。笛子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撿起自己的衣服套上。

秧秧還在扭動著欣賞自己的身體,她說:「笛子,你看,我的屁股是梨子形的吧?我覺得是梨子形的,你知道嗎?紅磨坊里的畫家都喜歡找梨子形屁股的女人做模特,因為更漂亮,蘋果形的就沒有梨子形的漂亮。」

笛子茫然點頭,羨慕地看著秧秧在燈光下優美的身體。

「你也會變的,笛子,你還沒有開始發育,等發育了你也會變的。」秧秧看到笛子眼睛裡的羨慕,安慰地說。

笛子翹著指尖,很小心地按了按秧秧胸前隆起的部位,然後像偷襲了小蟲一樣把手縮回來,興奮地笑。

秧秧得意地笑了,說:「傻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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